心里有人 第190節
“不用?!?/br> 中年男人志得意滿、大方豪邁的聲音。 是……誰…… 奚蘭宵艱難地轉動眼球,終于看清自己的處境。 “……!” 淚水無法控制地瘋狂涌出。 他本以為這已經是地獄,未曾想惡魔還可以把他拖向更可怕的地方。 為了助興,那些人打開了電視。 巨大的電子屏幕就在奚蘭宵的正后方。他看不見,卻聽得見。 “五億七千萬票!” “第一名!奚蘭宵!恭喜!” 歡呼。 全場歡呼。 鼓掌,尖叫。 ……那是他奪冠的瞬間。 那是一個小時前,他在全球觀眾面前,在攝像機閃光燈前,榮耀奪冠的瞬間。 屏幕里,節目主持人不斷恭喜他。舞臺下,無數粉絲和媒體人都站起來,為他鼓掌歡呼。 奚蘭宵渾身一顫。就連瞳孔都開始收縮。 “呵呵,你喜歡聽???” 被尊稱為李董的男人愉快地笑著,命令身邊的人把聲音調大。 “那就用這這個當伴奏……” 電視機里大聲播放著總決賽的場景。 電視節目里上萬名觀眾為他歡呼,慶祝勝利,慶祝他以第一名的成績榮耀出道。 屏幕里他在舞臺上萬眾矚目。 屏幕外他卻深陷地獄。 他想死。 卻連死都不能。 …… 不知過去多久。 奚蘭宵恍惚而麻木的意識,被一陣急促粗暴的敲門聲喚醒。 有爭吵。很激烈的爭吵聲,震耳欲聾。來人非??裨?,光是聽著那暴烈的怒吼都讓人害怕他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像條失控的瘋狗一樣咬人。 他看不清來人,但對方暴躁的吼聲令他重燃希望。 為數不多的微弱希望。 ——至少,不是【原始湯】的人吧。和那個什么“李董”,還有他身邊那群走狗不是一伙的人…… 只要不是一伙的,就還有希望! 他艱難地轉過頭去,干裂嘴唇翕動,擠出喉嚨里最后一絲力氣掙扎著想向對方求救。 聽到的,卻是比冰水澆頭更令人發冷的吼聲。 “你們這群傻逼!是沒長腦子還是在口口上長了個腦子?!” “弄得這么臟!怎么吃?!” “媽的你們倒是爽了,也不想想自己多大臉,這是給你們的嗎?!我們同儕會辛辛苦苦折騰這么一大圈,這人是給你們派這種用場的嗎?!” “呵。洗干凈就可以當做沒事發生了?!這他媽誰吃的下去!你們自己留著吧!王八蛋你們還好意思說?!我告訴你這話要是傳到上面去,上面當場弄死你們你們信不信!” “真惡心……我都快吐了!” “惡心?。?!” 奚蘭宵躺在桌子上,緩慢地眨著眼。 是啊。 他也覺得很臟。 很惡心。 他想死。 為什么不殺了他。 殺了他啊。 …… 那些人終究沒有玩死他。 甚至還在第二天他腹痛難忍從昏迷中冷汗淋漓地痛醒時,把他送進醫院。 他被推進了手術室。 穿著綠色手術衣的醫生拿起ct片子仔細端詳,口罩后面是一言難盡的復雜表情。 他像個待生產的女人一樣,躺下,張開在支架上。 截石位。 很久之后他知道那個叫做截石位,是方便醫生cao作的醫療體位。 “可不可以……不要救我……”奚蘭宵躺在手術臺上,對醫生哀求,“求求你……讓我死……不要救我……” 醫生護士們面面相覷。 然后對他道歉。 麻醉面罩扣到他臉上。他回想起決賽那晚在舞臺后門被人用毛巾捂住口鼻的場景。 帶著劇烈創傷的記憶狠狠向他重來。奚蘭宵本能地瘋狂掙扎,淚水狂涌。身體里遭到重創的部位也開始劇烈地疼痛。濕漉滑膩的液體不斷涌出來。 是血嗎?還是那些骯臟的—— 奚蘭宵絕望的念頭剛一升起,就再次失去意識。 手術取出了那些人遺忘在他身體里的小玩具。 也在他肚子上留下一條長長的疤。 很難看。太難看了。 像蜈蚣爬在他的身體上。 那些人也覺得很難看。 所以帶他去做了紋身。 形似女性zigong的艷麗圖案,是某種隱晦象征。 他從此以后都必須小心翼翼,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腰腹。 …… 在那之后的一年他都渾渾噩噩,身體的掌控權完全被奪走,就連吃飯睡覺這種事都遭到控制。 失眠就掰開嘴巴硬塞安眠藥。 他已經很久沒有產出過自己的作品,不過這也沒關系,在商業包裝下他依舊是頂流。 曾經熱愛的舞臺如今變得多么可笑。 那不過是高層們cao弄他時用來增加情趣的背景板。 原本連續唱跳演出兩個小時都能堅持下來,現在連在太陽下走路都會頭暈氣喘。 商業活動只剩下拍廣告和上綜藝。 接的代言越來越大,上的綜藝越來越紅。 人卻在一天天死下去。 像一顆橙子,剖開第一刀時就被粗暴擠出幾乎所有汁液。剩下的不過是殘破之軀,早被搗爛的果rou長年累月地反復碾壓,擠出最后一點汁水。 他已經習慣于這種生活。不再像第一次那么痛苦。 只有一件事。 只有一件事,他不敢去想。 卻每每在午夜夢回令他痛哭到醒。 ——原鸞呢? 原鸞在哪里? 為什么一直沒有聽到他的消息? 為什么在那之后就再也沒有見到他? 他出事了。 這是唯一的答案。 奚蘭宵從未懷疑欺騙背叛或是拋棄。他相信原鸞他知道原鸞不是那樣的人。 絕對不是。 所以原鸞,一定出事了。 因為出事了所以沒能帶他走。 因為出事了所以沒能來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