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人 第169節
根本連游戲規則都沒摸透,怎么跟人家去斗? 然而,有心理預期,不代表就能心平氣和地接受了。 因為前10名里,還有一個和張青一樣出身于小公司,本該是野草的存在。 錢有有。 一想到錢有有,張青又咬牙切齒了。 “說了多少次,不要做這個表情!”化妝師好友不高興地拍上了他的臉,“咬肌會鼓起來的!臉要變大了!還是說你想以硬漢形象出道???” 張青的表情立馬又控制住了。 “你那邊有沒有什么消息?”張青狀若不經意,隨口問,“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捧錢有有?” 化妝師的毛刷在張青嘴角停頓一下。 張青抬起眼,疑惑地從鏡子里望向好友的臉。 “我說實話你別生氣?!被瘖y師很快恢復了平靜,一邊用毛刷淡淡掃過張青的眉毛,一邊說,“錢有有身后可能真的沒人。好幾個業內大佬都在打聽,都跟你一樣,好奇是不是有人砸錢捧他。然而到現在都打聽不出來。你知道的,這種事情,如果連業內大佬都打聽不到,那多半就是真的不存在了?!?/br> 張青:“……” “而且,說實話……我說實話啊?!被瘖y師輕咳一聲,聲音有點變?。?/br> “他上次公演的表現真的厲害。那天我在化妝間里,隱隱約約聽到舞臺的聲音。我都根本沒聽清楚,就一個模模糊糊的人聲,好像是有人在唱歌……但我就跟中了邪似的,抓耳撓腮地想找到人,看看是誰唱得這么好聽。我連手上的活兒都放下了……” “等我到了后臺一看,好家伙,好多人跟我一樣,都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跑出來看他唱歌。我事后想想覺得這個事情太怪了。大家又不是第一次接觸娛樂圈第一次看演唱會現場了,怎么會這么瘋呢?真的,真的就跟都中了邪一樣……” 眼看著張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化妝師趕忙話鋒一轉,解釋道,“不過你放心啊,我也就聽歌那會兒沉迷了一下,后來就清醒了。我就走了?!?/br> 然而這個打圓場并沒有起到效果。張青的臉色依舊鐵青,是再厚的粉底都遮不住的程度。 “你只聽他唱歌,沒來看我跳舞?” 化妝師愣了一下:“???” 張青重重地咬了下嘴唇。剛上的唇彩被咬得支離破碎,還有不少沾到了牙齒上。 化妝師下意識地拿起紙巾補救,卻見張青扭過頭,腮幫子上的咬肌又鼓起來。 化妝師莫名其妙:“你又生什么氣啊。都說了我是聽到他唱歌才跑過來的……而且我在后臺,那個角度那么偏,前面還有那么多人呢,我哪能看到你???你對我發脾氣干嘛???” 不是的。 張青牙關越咬越緊,牙齒彼此摩擦甚至發出嘶嘶的聲音。 不是的,他真正憤怒的,不是好朋友無視他的舞蹈。 而是所有人——所有人都無視了他。 他都已經吃藥了。 他為了拿出最好的表現,甚至不惜在上臺前吃藥……那本來是他給自己設立的底線。 他知道那種藥是什么原理。短暫的欣快感,短暫無視痛覺同時強化肌rou強度強化神經敏.感度……對于舞者來說就是短時間的強力提升劑。 但是,當藥效過去……副作用就來了。 重度疲勞,感覺神經麻木,渾渾噩噩精神恍惚……這些都還是其次。 張青最擔心的,就是他膝蓋和腳踝里傳來的尖銳刺痛。 他受傷了。 他不惜吃藥也要呈現的高難度動作,被戲稱為“韌帶撕裂者”、“關節粉碎者”的動作。 那個本該以無數條熱搜霸占全網的華麗一躍。 那個壓上太多籌碼以至于變成背水一戰的賭博。 他明明做到了。 他明明賭贏了,他在藥物的幫助下做到了自己從未做到的事,他突破了自己。 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錢有有身上? 為什么第二名是錢有有而不是他? 為什么所有人都在說是他蹭了錢有有的熱度,那一千多票根本就是他憑本事掙來的,不靠任何人,是他靠自己憑本事一票一票掙來的! 為什么都在說錢有有? 為什么——所有人—— 都、只、關、注、錢、有、有?! 他呢? 他張青不配嗎? 他明明比那家伙優秀!他的臉和身材,他的唱跳實力,他的人緣人脈……他哪一點比錢有有差? 他每一點都比錢有有強! 為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 化妝師隱約感覺到一絲異樣。 這種感覺很奇怪。 就像在盛夏時節突然走進古老陰暗的圖書館,而且恰好走到空調出風口前面。 化妝師后背發涼。甚至連手指尖都開始麻木。 “……張青?” 化妝師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鏡子中倒映出張青的臉。 臉色鐵青,咬肌鼓起,微微顫動。 咔咔咔咔咔咔…… 是他口腔里發出來的聲音。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是牙齒和牙齒彼此摩擦撞擊,激烈而刺耳的聲響。 “……張……”化妝師開始害怕了,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張青緩慢地,一格一格地轉過頭來。 像個靠著生銹齒輪運作的破爛人偶。 他眼睛里好像有什么東西—— 化妝師瞳孔驟縮,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化妝師很肯定張青沒有戴美瞳,因為他帶過來準備給張青用的美瞳還好好地躺在桌上的盒子里。 所以,此時此刻,張青眼睛里那一團黑色的,黑色云霧狀的東西…… 嘩啦一聲。 張青起身,椅子隨之后移。 “不……別……” 在莫名其妙的可怕氣場下,化妝師兩腿一軟,竟是當場跌坐在地。 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 張青一步一步,緩緩朝好友走來。 他的咬肌鼓起得有些夸張了,頸部肌rou也顯眼地凸起來。 嘴巴里不斷發出咔咔咔咔咔咔的聲響。牙齒幾乎要磨碎了。 “張青你清醒點……張青……” 化妝師驚恐萬狀,渾身發軟地往后爬。 他不敢看張青,卻更不敢移開視線。 就像恐怖片那樣——化妝師害怕地想到: 恐怖片里,當面對鬼怪時,炮灰路人一旦扭頭,一旦試圖逃跑,下一秒就會是被鬼怪飛撲而上,咬斷喉嚨擰斷脊椎,用血rou橫飛為恐怖氣氛添磚加瓦。 而化妝師很肯定,在這個真實恐怖故事里,自己不會是主角。 “為什……么……” 張青咯咯作響的牙齒里隱隱擠出幾個字。 化妝師還沒來得及聽清,只覺那股壓迫感越來越近——張青彎腰拎起了他的領子。 化妝師心跳都快停了。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br> 張青像個壞掉的錄音機,不斷機械地重復這這三個字。 化妝師:“……” 你他.媽到底在發什么瘋??! 化妝師已經快要哭了。他甚至聞到一股sao味。 那是他的尿。 他褲子都濕了。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他覺得他快要發心臟病了。 張青抓著化妝師衣領的手指越收越緊,這讓化妝師呼吸困難。 正當化妝師驚恐地想自己或許會在心臟病之前更早地死于窒息時,身后,門外,忽然響起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