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人 第47節
方向很明確。 c打頭的男生宿舍樓。 快遞盒上被刻意抹去的標簽,底部油墨滲透映出了字跡。 c2宿舍樓603名叫宋斌的人,就是投放快遞的罪魁禍首。 循著記憶,江耀很快找到了方向??觳匠痗2宿舍樓趕去。 與此同時,學校的另一頭,校長室。 墻壁上懸掛著各類獎章,紅木辦公桌堆滿文件。 電腦屏幕已經熄滅,待機指示燈還亮著,顯示出電腦已經很久沒有被使用,然而卻也沒有關機。 樓梯上隱隱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倉促,甚至可以說慌亂。 辦公桌后面的人——不,或許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人。 “他”的雙眼烏黑無光,渾身的皮膚都皺巴起來,像剛出生的還沒長毛的小老鼠。粗厚的皮膚堆疊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特的紋路。 如果此時有人仔細端詳,就會發現,那些折疊凸起的皮膚,下面還附著著軟骨。 那是絕對異于人類的構造。 那是耳朵。 耳狀軟骨悄無聲息地騰挪翻動著,捕捉著外界哪怕一絲一毫的聲響。 很自然地,“他”也聽見了樓梯上那一連串焦急的腳步聲。 “校長,校長你在嗎?實驗樓著火了!學生們——” 伴隨著江一煥的聲音,同時響起的是急促的敲門聲。 以及—— 嗖! “他”從辦公桌后一躍而起,猛撲向房門的凌厲破空聲。 這絕對不是人類能夠達到的速度。 超越人類生理極限的速度和力量,如炮彈般射向了房門。 門外的江一煥教授對此毫無所察,仍然滿臉擔憂地呼喚著校長,希望校長能回心轉意,不要再強硬地鎖住學生。 在“他”即將撞破房門、把門后的人類拆吃入腹的時候。 “……嘖?!?/br> 原本空無一人的前方,忽然響起了一個輕笑。 “他”察覺到不對,然而并無畏懼。 皺巴堆疊的皮膚下,除卻耳狀軟骨之外,就是畸變暴漲的肌rou。 “他”像個失敗的實驗產物,用眼睛來看絕對會很嚇人。所幸“他”并不擁有視力。 “他”擁有的只是頂級的聽力。 “他”并未聽到任何人侵入房間的聲音。 但那一聲輕笑也無從解釋。 可惜此時的“他”,滿腦子都是對生人血rou的垂涎,并沒有多余的智力可以用來思考緣由。 于是“他”停下了。 “他”不是突然良心發現克制住了食欲而停下的。 “他”是被什么東西,抵住腦袋。很小很小的接觸面,卻傳來重于千鈞的壓迫感。 強行地、強勢地把“他”停下了。 “還不是時候?!?/br> 本該空無一人的地方,再次響起了一個聲音。 一個男人低沉含笑的嗓音。 這應當是人類的聲音,但其中包含的壓迫感卻令身為怪物的“他”都渾身一震。 印刻在dna中的本能告訴“他”: 危險! 快逃! 于是“他”扭頭就跑。 然而,脖子卻傳來了奇怪的感覺。 “他”的身體轉過去了,頭卻沒有。 聽力極大化增幅、智力卻顯著衰退的“他”,腦袋在地板上彈跳了好幾下,才終于弄清楚。 原來,“他”的頭,被擰下來了。 第36章 特典06-療愈 “你怎么又一個人出去捕獵?!” 同樣的咆哮, 是這個月發生的第七次。 而這個月剛剛只開始了十天而已。 事情發生在那次s級變異種集體進攻,陸執重傷、江耀暴走之后。 江耀的san值穩定度依舊令研究員驚為天人。親眼見證陸執斷手斷腳斷腸子的江耀,以暴走狀態速殺幾十只s級變異種之后,又爭分奪秒把陸執送回管理局, 送到經驗豐富的醫生們面前。 在此期間他的san值一直處于暴走狀態, 低于20。 就這, 他居然也沒惡墮。 堪稱神跡。 他心里似乎有個什么東西,無比堅固無比強硬,強勢地支撐著他。 很快地所有人都明白了, 那個支柱是陸執。 當陸執活著從手術室里出來, 江耀眼睛直勾勾盯著他臉上氧氣面罩里呼出的白汽。 只是確認到陸執還活著,就讓江耀的san值開始緩慢回升。 而當陸執睜開眼, 恢復意識時, 江耀的san值就跟坐上火箭發射器一樣,蹭地一下—— 滿了。 這也堪稱神跡。 研究員們紛紛驚呼,從未見過如此富有彈性之san值! 雖然撿回一條命,但那次s級變異種大暴動,帶給陸執的傷害是不可磨滅的。 他不得不裝上機械臂,來彌補失去的右手。 康復訓練也提上了日程。他至少要在半年后才可以出下一次任務, 而這還是在他特種兵出身的強悍體質前提下。 陸執很接受現狀。 他知道, 面對那樣的危機,他能活著回來, 本身就已經是奇跡。 是江耀帶給他的奇跡。 可惜江耀并不這么想。 陸執失去右臂的事,對江耀同樣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那條機械臂, 江耀見一次哭一次。 連著哭了十幾天, 才算是耐受了。不再爆哭, 而是紅著眼圈抽噎。 江耀似乎對于陸執斷了一個手臂、無法長出一個新手臂的事感到無法理解。 并且耿耿于懷。 那是當然的。陸執是人類, 不是變異種,更不是江耀這種神跡般的存在。 他是人類,所以他的手斷了就是斷了,接不上就是接不上。 失去了就不會再長出來。 哪像江耀,頭被打爆了都能當場再長一個出來。 所以江耀的耿耿于懷也不難理解…… 他曾經無數次地從自己身上長出手臂,嘶啦一下扯下來,塞給陸執要他接上。 陸執對于一條懟到他眼前的血呼啦差的斷臂感到既震驚又好笑,卻之不恭,受之不得——江耀的手臂當然也是高濃度污染的變異物,陸執光是靠近都有可能受到污染。 陸執平常是一把一把地吞著污染拮抗劑,才能跟江耀走得這么近的。 光是維持自己不受江耀的污染輻射影響就已經竭盡全力,他當然不可能移植江耀分裂出來的義肢。 江耀撕了無數條手臂,嘗試了無數次,終于明白,陸執不要。 陸執不要他的手。 陸執不能要他的手。 可是這樣,陸執就再也沒有右手。 他只有那條冷冰冰的機械臂。 那天下午,江耀趴在病床邊,把頭埋在陸執纏著繃帶的左手臂里。 沉默許久。 然后就離開了。 當天晚上,陸執就聽到了江耀獨自出勤,大獲全勝的消息。 “他一個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