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來的崽崽是暴君 第29節
上層當權者為了皇位爭權奪利,導致北赤國一直處于動亂不安的局勢,到了上一任北王,他有心想扭轉這個局面,于是單聘了皇后一人,心心念念生下一名能夠堪當大任的繼承人便可,誰知大皇子生下來帶了詛咒,身帶異火,眼看身體孱弱,大祭師斷言,絕活不過成年。老北王失望了,轉頭便納了美人進宮,當時的狼族皇后生性剛烈,毅然帶了大皇子離開皇宮。 后來北赤國陷入內亂,老北王身體羸弱,無法支撐局面,無奈聽從國師之言接回大皇子,本意是先穩住局勢,待二皇子成年后接手王位,不想大皇子生性狠戾,以一已之力打退攻到國都的反賊,而那時,正正是大祭師預言的剛成年年紀。 大皇子北延烈強勢回歸了,不止打臉大祭師,更是以勢如破竹之勢橫掃國內動亂,將虛假的王位坐得嚴實,收獲一群忠實擁護者之際,最后將蠢蠢欲動的二皇子軟禁,北赤國實現了暫時的和平。 衍烈閉了閉眼,眼前又恍惚出現剛成年時涌現的赤焰,那深至骨髓的痛楚告訴他:若是撐不下去,便是連尸首都不留一具,整個人灰飛湮滅。 擁有幻獸力的狼族在月圓夜會出現力量波動,然后在潮引之日達到巔峰,這一夜,狼族一定要尋一處安全的地方渡過,若是帶人,那必定是可將后背托負的心腹之人。 衍烈以前從沒有帶人,他沒有心腹,他誰也不信,但是今日,他有了。 沒有低頭,也能感覺到背后一雙殷切的眼眸凝視著他,他深吸一口氣,將全副心神放在頭頂上的偌大銀月。 比以往都要澎湃的獸力在他身體各處沸騰,化為一陣陣烈焰,灼燒著他的身與心,令人難以忍受的熱度燒得他雙眼通紅,額心上的火焰圖案幾欲滴血,就在他感覺到牽引力達到巔峰時,他的雙手飛快動作,一道道密印從他指間虛化為實,化為片片復雜的紅色火印攏在周身。 “去!” 他厲喝一聲,一股能量巨大的火焰從他身上抽出,化為一只火狼尖嘯向上撲,火狼在半空中迸發出一陣強烈光芒,晃花人眼,待曳羅的視覺重新恢復正常,便見又一只火狼從他身上撲出,重復著剛剛的舉動,在他的身前,由火狼凝聚而成的能量球越聚越大,越來越亮。 “會爆炸的吧……”曳羅喃喃著,心跳加速,她感覺到全身血液沸騰,心知衍烈到了關鍵處,眼睛半下也不肯眨。 “砰!” 就在她凝神屏氣之時,身后不遠處傳來撞擊聲,曳羅驚訝地轉頭,便見半空中突兀地停著一只紅色的狐貍,撞擊著攏在城主府之上的光罩。 衍烈施在城主府的光罩有兩重,一是覆蓋整個府邸的大光罩,這是以防他力量外泄的保護罩;另一重便是攏在回沁閣小院外,以曳羅為中心罩著兩人的光圈。是以紅狐不止無法向下突破光罩進入府邸,也無法靠近小院。 它撞擊了兩輪之后,鼻子一動,似乎聞到什么味道,目光準確地向曳羅投來,還未有動作,揚泰已經追至,他擦去嘴邊的血絲,神色有些凝重,目光睨向自己來時的方向,見戈飛冀遠遠追來,心神一斂,手掌一翻,一柄尖刺狀的武器出現在他手上,他騰躍至兀惜之前,不發一言,直接攻擊,一動作便將紅狐掃退數丈。 “揚泰你敢!”紅狐重新化為人身,一襲紅衣的兀惜尖叫起來,“你想阻止我去救王,你是北溫野的人!” 揚泰握緊手中的尖刺,擋在光罩之前,沒有理她,目光掠過她落在其身后的戈飛冀身上,面無表情地道:“是你動的手?” 戈飛冀臉上現出猶豫之色,半晌望向城主府邸中的明熾之處,點頭承認。 揚泰感覺到一股腥甜之氣涌上喉間,他勉強咽了下去,一股厚實的獸力自他身上迸出,他的頭上長出了兩枚長長的尖角,臉上延出一道黑色的紋路,“所以呼延山的叛徒就是你?!” “不!不是我!”戈飛冀大大方方站著,并未如揚泰一樣如臨大敵,他試著說服對方:“揚泰,我這么做有我的苦衷,我們誰都不要插手,這是王自己要渡過的難關?!?/br> “放你他媽的狗屁!我幾時要插手!要插手的是這個!”他憤怒地指著兀惜,又怒瞪著他道:“你故意繞遠路,明明感應到王的氣息又偏偏要拖到月圓夜!我不知道你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但是我告訴你,我站在這里一刻就不會讓你靠近王一分!我揚泰以生命起誓!” 幾人一時陷入膠著中,在這短暫的寂靜里,揚泰聚精會神不敢放松;戈飛冀似乎有些出神,眼神恍惚不知在想著什么;兀惜一直處于急躁中,她從兩人的爭執中讀出一絲不妙,她迫切想進入光圈,想像曾經的月圓夜一般,用她的祝禱巫力給王緩解力量暴動…… 曳羅瞥了一眼,便不再關注,對她來說,現在沒什么事比衍烈更重要。 衍烈此時身上的火焰已經全部被抽出,他身前的能量球從巨大慢慢壓縮,像心臟跳動一般,一脈一脈地變小,終于,凝成了一顆掌心般大然而亮度有如太陽的小光球,光圈里的亮度達到最盛,曳羅幾乎無法睜眼。 光罩外的數人也感覺到動靜,紛紛停下了對峙,然而他們望去,也只能看到熾光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這片璀璨之中,衍烈托著小光球,回頭望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少女,只見光將她一身肌膚照得有些透明,恍惚不像真人,他緊了緊手,嘴唇一抿,毅然回頭,將錘煅過的蘊含著巨大能量的光球納入掌心。 護罩里的光瞬間消失,寂靜兩息,突地又爆發出一陣劇烈曝光,整個洪城以城主府為中心,瞬間爆發出輝如白日的熾光,澎湃的獸力傾斜而出,無數人以為是神跡,紛紛跑出戶外,對著半空中的明亮跪下,誠心伏拜。 曳羅只感覺到自己好像處于狂風暴雨之中,而自己就是風浪眼中的那一葉小舟,不能隨心控制方向,只能被動地隨風而動,將下一刻便交由命運。耳邊是震耳欲聾的破壞聲,四面八方的聲囂隨處壓至,讓她失去了辨別的能力。 不知站了多久,她感覺到外界的亮度有所緩和,正想試著睜開眼睛,一道炙熱的人影忽地撲到她身上,密不透氣地緊緊抱住。 同身上的熱度不同,他的聲音冰冷又低沉,“怕我嗎?” 曳羅怔了怔,隨后感覺到抱著他的人收緊手臂,將她抱得愈加密不可分,她暗嘆了聲,抬手回抱住少年不太厚實的身軀,道:“不怕?!?/br> 衍烈淺淺勾起唇角,滿足地蹭了蹭她的頭發,“……嗯?!?/br> 這一聲輕哼之后,衍烈像是力竭一般軟癱在她懷里。 “衍烈?!” 曳羅忙抱住人,將他身體托住,趕緊睜開眼,便見衍烈像是沉睡一般閉著眼睛,四周一片狼籍,原本建得精巧美麗的建筑物全部化為粉碎,整個城主府邸被夷為平地,唯有她站著的這一小方土地,得以幸免。 頭頂上的光罩有些黯淡,但仍固執地發著光撐在頭頂,牢牢地保護著他們。 她不敢再耽誤,將他抱到懷里,手按在他額上,試著將異能輸送給他,希望他好受一些,然而片刻后她便驚訝地移開手——根本不需要她出手,衍烈身上的溫度已經恢復正常,除了額心一抹跳動的火焰看起來有幾分詭異古怪,其它看起來就跟尋常一樣。 天空中的月亮已經偏西,不知是不是出于主觀意識,她竟然覺得月亮黯淡了,失去了一開始的明亮。 這種激烈的場景,難道他們狼族每個月都要經歷一次?曳羅心中掠過淡淡的疑惑,心想,她撿到狼崽子至今,兩人相處了大半年,也只見這一次力量暴走,可見這并不是狼族都會有的經歷,不知他是因為什么原因才會如此? 她一邊想著,一邊四處顧盼,看著周遭一片狼籍,忍不住捏提他的臉道:“你可破壞得真徹底,我的背包肯定也遭殃了,唉?!?/br> 正說著,頭頂上的光罩閃了兩下,終于撐不住地消散在空氣中,正停在光罩外的三人一見,身影一動,即刻朝曳羅撲來。 來得最快的是揚泰,他手持尖刺站在曳羅身前,警惕著來人,兀惜和戈飛冀落后半步,此時一落地,都不約而同想湊上前去。 揚泰不怕兀惜,但對戈飛冀很是忌憚,他手一揚揮出一道攻擊,喝道:“不許再靠近,退后!” 戈飛冀雙眼緊緊望著曳羅懷里的衍烈,似乎想要確定什么,他不耐煩地揮手召出風旋回擊,道:“你先閃開,我不想跟你打!我必須要確實一件事!” “你這是以下犯上!戈飛冀,我看錯你了!”揚泰再不顧忌,身子向前兩人便糾纏在了一起,一時間誰也壓不下誰,打了個難舍難分。 兀惜站在一旁,緩緩走近。 曳羅眼神平靜地望著靠近的兀惜,淡淡道:“不許再靠近一步,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兀惜眼睛一瞇,冷笑道:“你以為我會像他們一樣被你騙了?你身上的獸力是王的吧?根本不是你的!一個連獸力都沒有的低等人,你不配站在他身邊!” 她說著,身子瞬動,便想要上前,一只呼嘯的利箭突然破空而至,準確朝她而來,刺穿她的衣袂釘在地上。 兀惜回頭望一眼利箭,眼睛睜大,臉上突然現出受到恥辱的表情,“你還敢用這種低劣的手段來羞辱我?”她說著,指甲瞬間長成,十指忽變成利爪,直接便朝曳羅的臉上抓去。 曳羅眼一沉,揪住衍烈的衣服將他人放在地上,手順勢在地上一撐翻了個跟斗,一腳橫掃出去,直接踢中她的手腕,趁著對方身形不穩,她穩住下腰,手抓住對方手臂一扣一帶,另一手呈爪形,狠狠擊在xue位上,對方手間發麻失去行動力之間,又回身一握其手臂,狠狠向下一扭,只聽得‘咔嚓’一聲,手臂脫臼了。 “啊——”兀惜尖叫著,卻被她干脆俐落的一腳踢遠,曳羅迅速回到衍烈身前,眼神睥睨地道:“沒有獸力又如何,我照樣吊打你!” 不遠處,揚泰吐出一口血,冷不防被戈飛冀逃開,就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在衍烈身邊,從身上拿出一物,就要往他身上貼。 曳羅迅速回身,眼見抵擋不住,飛身蓋在其上,試圖以身體擋住對方的攻擊,她緊緊地抱著衍烈,只是數息之后,想像中的疼痛并沒有落下。 她壓住的身子一動,一雙手臂抱住她,將她托起扶好,少年低低地笑了,“我還沒死呢,你不用殉情?!?/br> 這!這! 曳羅震驚地看著他,“你……你不是昏迷了?” 衍烈輕輕彎著唇角,聳了聳肩,“我說我昏迷了?” 同樣被震驚到的還有剛剛被一掌震開的戈飛冀,半晌他反應過來,護著心口一臉苦澀地道:“你是裝的?!?/br> 衍烈一手攬著曳羅,一手捏著泥片,聞言勾唇道:“不然你會把密印拿出來?” 肥章送給大家~祝大家快落~! 第037章 衍烈拿在手上的泥片, 看起來灰撲撲半點不起眼, 他稍稍用力一擰, 薄薄的泥碎從上剝落, 露出了里面帶有精致復雜紋路的薄片。 他在手里把玩著,漫不經心地問:“大祭師讓你來的吧?” 戈飛冀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聲音顫抖,“……王,你知道?” 衍烈緩緩勾唇,沒回答他而是道:“那老東西快死了吧?” 戈飛冀覺得喉嚨有些發澀, “……快了?!?/br> 聞言衍烈發出一聲輕嗤,“若不是快死了會把密印給你?” 戈飛冀一時想到自己的使命,心中生出幾分凄凄,把頭低下抿唇不語,氣氛剎時凝滯,這時,倒在不遠處的兀惜又爬起了身,扶著手臂慢慢走近, 揚泰有些看不太明白場中的局勢, 原本只是站在一旁觀望,這會見兀惜靠近, 心神便是一斂,快步走到衍烈身后戒備。 衍烈不在乎身后的事,只是握住密印眼神犀利地看著坐倒在地上的男人, “你就那么希望我死?”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心中都是咯噔一跳,戈飛冀更是瞪大眼睛替自己分辨,“不,只要您是王就不會死!” 這密印又叫凈血密印,最大的作用便是:確定狼族正統血脈。 戈飛冀說得沒錯,只要他是王,是北氏皇室正統血脈延續,便不會有任何事,然而若他不是,密印會第一時間給他烙印,奪他性命。 “你不想我死他想,可惜呢,沒法如他所愿?!毖芰姨а劭此?,眼中不復戲謔神情,神情冰冷。 戈飛冀渾身一顫,忽然就想起來,那一年反賊兵臨國都,他們仍在城墻上討論著制敵方案時,剛接手王位的年輕北王離開皇城,帶了親兵毅然沖入戰場,以一已之力斬殺對方將領頭顱三十三首,那時候,站在落日夕陽下的北王渾身浴血,回頭凝望國都時,就是這種眼神。 戈飛冀的心涼涼的,突然生出一陣恍惚……他,是不是做錯了? 一陣凜冽的獸力傾出,渾厚的獸壓將在場的人壓得喘不過氣來,就見衍烈忽然一彈密印,手中彈出血珠,血珠迸裂變成血霧撒在密印之上。一道耀眼的金光閃出,原本暗褐色的密印瞬間染上金燦,變得光彩奪目,瞬間又落回他掌中。 眼睛睜得大大的,戈飛冀的心神不住蕩漾,他……果然沒看錯人,一時間,心中又喜又悲,猛地將頭磕在地上,大聲道:“戈飛冀有負王信任,我愿退守北靈山,從此不再踏入國都一步?!?/br> 回答他的,是衍烈一掌重擊,戈飛冀被擊飛,高高飛起又重重落在地上,連吐幾口鮮血。 剎那間,四周壓力突增,陣陣風旋揚起,沙石亂走,衍烈身上戾氣叢生! 眼看氣氛緊張起來,兀惜站在后方不敢動彈,揚泰也是,焦灼地盯著場中變化,半分不敢移動。 每個人的神經都在高度緊崩,除了……曳羅。 曳羅此時,站在衍烈身側,睜著一雙懵然的眸子,完全不在狀態,她知道場中局勢緊張,然而她不知頭不知尾的,他們的對話一句沒聽懂,導致有種好像在看戲的錯覺。 如果不是情況不對,她實在很想離開這個場合,走到另一邊去,把主場留給他們。 只是……想想就罷了,她眨眨眼睛,吐槽歸吐槽,如果表現出來就太不尊重人了,于是她努力崩緊臉色,做出一副嚴肅的神情。 衍烈眼尾一掃,曳羅看似認真實質上懵乎的模樣便映入眼底,他頓了頓,心中一陣柔軟,胸中那股高昂的戾氣隨之消散。 罷了。 他斂下眉眼,沉聲道:“揚泰?!?/br> 揚泰打了個激靈,上前肅身道:“屬下在!” “看著他?!?/br> 留下這句話,衍烈將曳羅一攬,腳下一動便瞬身離開,留下尚愣在原處來不及反應的幾人。 衍烈一路飛離城主府邸,此時月已西沉,天邊是烏鴉鴉的一片黑暗,他便帶著人往黑暗飛去,不知飛了多久,終于看到天邊泛起了一點魚白,他找了棵樹冠巨大的古樹,落在其上。 一路上,曳羅什么話都沒說,衍烈從一開始的淡然到后來變得有些緊張,心想,他雖然不是故意隱瞞身份,但事實上,他也沒有主動告訴她,她這么安靜,可是生氣了? 他抱著人坐在大樹干上,僵著身子望著天邊的泛白好一會,終于清咳一聲,“……你可有問題問我?” 沒有回應。 衍烈淡淡斂眉,緩緩低頭,終于看見頭擱在他肩上的曳羅努力地睜著一雙迷瞪的眼睛,小臉一點一點的。 這是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