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男主今天也在求生 第287節
    別說了,已經開始尷尬了。    剛才腦子一熱就什么都說了, 現在回過味來,多多少少是有點像是在唱戲, 唱的還是戲文里他最嗤之以鼻的苦情戲碼。    只是人家唱戲還有個前因后果, 他這……    褚晏腳趾抓地, 自己沒頭沒腦突然來了這么一出, 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還不知會有多奇怪。    虞秋秋的視線, 更宛若就是那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褚晏目光閃躲, 有一種想要原地消失的沖動。    他不知道他這個動作到底維持了多久, 但時間卻仿佛變得格外漫長了起來。    從旁邊路過的下人像是一個個都被定住了一般, 目光齊齊投注在他身上,表情怪異, 沒有人說話,唯一的聲音是風在吹打落葉。    “嘩——嘩——嘩——”    一下一下, 引得褚晏的心境也跟著凄涼了起來。    毀滅吧。    褚晏嘴角微動,似乎是在進行著一番心理掙扎。    虞秋秋:“怎么不說話了?”    ——“回過味來了?這下知道自己用力過猛了?”    虞秋秋抿著唇憋笑, 沒笑出聲來,已經是她給褚晏留的最后一點面子了。    幾番欲言又止過后,褚晏深吸了一口氣,雖然在已經報復回去的情況下還告狀的確是有點不講武德,但眼下這情況……也只能死貧道不死道友了。    他看向虞秋秋,薄唇微抿,短暫的沉默過后,忽地語出驚人:“我剛剛差點被北遼八皇子射殺了?!?/br>    此言一出,周圍的下人瞬間瞪圓了眼睛。    他們沒聽錯吧?姑爺差點被北遼八皇子給射殺了?    不只是下人驚訝,就連虞秋秋聽后也是目色大變。    “他為什么要射殺你?”虞秋秋問。    褚晏:“不知道,我剛進四方館,那八皇子就拿箭弩對準了我?!?/br>    要不是他反應快,這會兒說不定都已經上西天了。    鑒于都是事實,這前半段褚晏說得倒是沒什么負擔,只不過后面他報復回去的事情,虞秋秋沒問,他也就戰略性地掩下沒說了。    見他說得有棱有角,周遭下人臉上的怪異神色漸漸退卻。    也是,碰見了這么大個事兒,都往那鬼門關走了一遭,是個人都會害怕的,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事已至此,做戲也得做全套,褚晏為了不讓虞秋秋去見赫連云錚,也算是豁出去了。    他借口自己不舒服,把虞秋秋給留了下來。    虞秋秋拿了虞老爹的牌子讓人去請太醫,之后又吩咐了下人把褚晏給扶去了床上躺著。    甚至回了屋里他躺下之后,她還在又是吩咐人燒水,又是吩咐人更改晚膳的菜品。    那重視的模樣,讓褚晏突地生出了一種自己受了重傷的錯覺。    他幾度抬手想要插嘴,奈何都沒找到機會。    末了,虞秋秋終于安排完了,這才轉過頭來看他。    她走上前坐到床邊,垂目在褚晏身上掃描了一圈,嘶了一聲,忽地想起了個關鍵問題:“你說你哪不舒服來著?”    ——“這外頭瞧著好像沒什么傷口,別不是受了什么內傷吧?”    褚晏:“……”    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眼下這情況,他怕是沒有哪里不舒服,也得有個地方不舒服了。    “問你話呢,哪不舒服???”虞秋秋再次問道。    褚晏心虛得心臟怦怦跳,果然,人不能說謊,謊言一開頭,就得不停地用謊言去圓了。    他開始加速思考,心想到底說哪個地方,等會兒太醫來了之后不容易露餡兒。    聽著自己這一陣快過一陣的心跳聲,褚晏得到了啟發。    于是,他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煞有介事:“這里好像有點難受,悶悶的,有點喘不上氣?!?/br>    虞秋秋看了過去,眉頭一跳。    ——“心臟不舒服?這還能嚇出心臟病來?”    她伸手按在了褚晏心臟的位置,感受著掌下的心跳頻率,眉心逐漸攏起。    虞秋秋面無表情地看向褚晏。    ——“這跳得不是挺活潑的嗎?胸悶是這癥狀?狗男人莫不是在誆我?”    褚晏抓著身下床單的手漸漸收緊,整個人心虛得一批。    ——“嚯呦,這心跳還會加速?!?/br>    虞秋秋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就這么定定看了褚晏一會兒,然后忽然態度大轉彎,眉眼彎起,聲音更是輕柔至極。    “來,我們來做一下深呼吸,聽我口令?!?/br>    “吸氣——”    見褚晏不動,虞秋秋拍了他一下:“愣著干嘛?跟著做!”    褚晏此刻整個人是絕望的,腦子里仿佛飄蕩著四個字——在劫難逃!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極其錯誤的決定,這會兒太醫還沒到,他就已經快露餡兒了……    “吸氣——”    虞秋秋再度發號施令,她的右手仍舊搭在他胸口,褚晏連想要渾水摸魚都不行,只能被迫跟隨著她節奏。    “呼氣——”    “再來,吸氣——呼氣——”    ……    幾個深呼吸下來,褚晏的心跳漸漸回歸了平穩,而在此期間,虞秋秋的手從頭到尾都沒挪過位置,很是直觀地感受到了掌心下的變化。    末了,她將手收了回去,垂眸看他時,那雙眸子仿佛已經看穿了一切。    虞秋秋雙眸微微瞇了瞇:“這會兒胸還悶么?”    “好像……沒那么悶了?!瘪谊搪曇粲悬c氣弱。    幾刻鐘后,太醫趕到,一番望聞問切過后,自然是什么毛病也沒查出來,最后只是結合褚晏編造的情況開了副不會出錯的補氣血方子,說褚晏也許是最近沒有休息好氣血不通的緣故。    太醫問診時,虞秋秋全程都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等太醫離開后,整個房間更是安靜得落針可聞。    褚晏悄悄觀察著虞秋秋的臉色,卻見她面色平靜如水,實是有點把不準她到底氣到了什么程度,心漸漸忐忑了起來。    良久后,虞秋秋嗤笑了一聲。    ——“狗那人哪是心臟不舒服,我看他是心里不舒服?!?/br>    虞秋秋的視線從他身上劃過,之后什么也沒說,轉身便出去了。    褚晏半撐坐起,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臟仿佛被什么給堵住了一般,竟是一語成讖,好像真的有點發悶喘不過氣了。    她果然……還是要去見赫連云錚。    褚晏的眸子漸漸垂了下來,嘴角溢出了一聲苦笑,承認吧,你什么也改變不了。    他就這般維持著一個動作一動不動在床上坐了許久,之后掀開被子下了床,卻并不是知道了自己要去做什么,只是心里空落落的,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么,至少讓自己看起來忙一些,不至于那般狼狽。    可當他踱步走到窗前,不知是不是產生了錯覺,隱隱約約的,竟是看見了一個人影在朝這邊過來。    他眸光微顫,心中忽地生出了一股強烈預感,快步走到了門口往外望去——    夕陽下,虞秋秋抱著一壇酒朝他走來,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褚晏怔怔地看向她,目光逐漸由不可置信轉為了狂喜。    虞秋秋不是要出去見赫連云錚?    虞秋秋抱著酒壇子越走越近,快到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    兩人隔著將將一步的距離。    虞秋秋拍了拍懷里抱著的酒壇子,神采飛揚,問:“喝酒么?”    褚晏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問你喝不喝酒?”虞秋秋聲音放大又問了一遍。    ——“不是心情不好么,給他個機會借酒消愁?!?/br>    褚晏還是愣愣地沒有回答。    ——“不想喝?”    虞秋秋身體前傾,湊近自行判斷了一下,緊接著便果斷地轉了身。    ——“不想喝就算了,這么香的酒,我留著自己喝?!?/br>    褚晏回神,連忙拉住了她。    “沒有不想喝?!彼焓纸舆^了她抱著的那壇酒。    他只是……覺得有些久違,以至于沒反應過來,畢竟,虞秋秋上次主動陪他喝酒,還是上上輩子陸行知忌日那天。    他記得,他那天祭奠完陸行知回來,虞秋秋就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等他等得都快靠著柱子睡著了。    那天晚上,是他那么多年頭一回喝醉,之后……    是了,之后還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他夢見虞秋秋從天而降救下了陸行知。    那時候他大概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真的有一天還能夠再見到活著的陸行知吧。    昔日的痛苦,如今再回看,竟仿佛是輕舟已過萬重山,不值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