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朱羲 第96節
姜皇后薨后,陛下封嫡十八皇子為寧王,選了處還算不錯的封地送出京城,與此同時,數道旨意落在了各位王爺皇子府上,短短兩月,京中的皇嗣就送走了一大半。 如今留下在京中的只有三妃與一位昭儀膝下的子嗣。 但即便如此,眾王府與各公主府的嫡出也能坐上好幾桌。 宸王府到時,平親王府已經很熱鬧了。 其他幾位王爺紛紛起身同宸王見禮,小輩們各自與蕭瑢,蕭傾見禮。 今年人少了許多,又都是一家人,男女便沒有分席,皆按排行來坐,幾乎將整個大殿坐滿。 平親王是閑散慣了的性子,加上輩分過高,自認與晚輩沒有話頭,遂接了晚輩們的祝詞和拜年禮,賜下紅封后便攜著王妃離席了,留下長子閑王招待宗親。 閑王承了他父親的性子,整個人從里到外都是懶懶散散的,也因此與他相處起來很是輕松,大殿內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 宸王這一輩的王爺王妃們各自聊的投機,可皇孫輩的卻坐不住。 尤其是賢妃親子康王府上的三郡王,蕭翎。 他朝長輩的席位上探望了好一會兒,才擰著沒眉頭道:“那誰呢!” 他話剛落,蕭瑢便朝他看去,他眼神飄忽了下,才不情不愿問:“五堂叔怎么沒來?” “五堂叔前些日子受了風寒,而今仍臥病在床?!闭f話的是德妃親子興王,府中的二郡王蕭弘。 蕭翎癟了癟嘴,沒說話。 什么臥病在床,依他看啊就是年少犯了太多混,惹了太多人才年年稱病不出席。 蕭翎眼珠子一轉,計從心來。 他不出來就以為他沒法子了? “五堂叔病了,我們做小輩的是不是該去探望?!笔掫崂事暤?。 他就不信想報復五堂叔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的話剛落,便得到了壽王府上的十九郡王蕭蒞的附和:“三哥說的是,該是如此?!?/br> 蕭蒞的親祖母是徐昭儀,他行十九,今年才十四歲,因為年紀小沒能趕上挨小王爺的揍,他說這話是真心實意的。 蕭翎也是在這時才猛地反應過來什么。 今年好多皇孫已經離開京城了,今兒來的又都是嫡出,所以在座挨過五堂叔揍的皇孫,只有他,二哥,老大,還有各家公主府的那幾個。 老大雅正君子,肯定不會同他去做那種事,二哥裝君子,定然也不會出手! 公主府的幾個公子對上他的眼神后慌忙挪開,一看就是慫貨,不敢去。 蕭翎又看了一圈郡主們... 算了,五堂叔不打姑娘,各家郡主同他沒仇。 所以到頭來,今天只有他一個人想報仇,也敢報仇! 蕭翎重重嘆了口氣。 報仇好難啊。 偏蕭蒞還偏頭無辜的問:“三哥,我們要去探望嗎?” 蕭翎咬咬牙,探望?他只想去打人! “去啊,當然要去!”就算不能暗中下手,他也要去看看曾經人見人恨的小王爺,如今變成個病秧子是何等慘樣! 二人向長輩稟明意思后,閑王自不會攔著,不耐的揮了揮衣袖:“都走都走,看你們這些小崽子也坐不住?!?/br> 于是,小輩們紛紛起身離席。 各家長輩都在大殿,他們確實坐不住。 蕭瑢離開大殿便去求見平親王。 蘇蘭照除了親近蕭瑢外,對其他王爺公主府的同輩都很疏離,向來都沒什么興致同他們嘮嗑寒暄,見蕭瑢有自己的事,他便尋了個清凈地兒待著,等著吃席。 蘇蘭毓則去了后院。 她不信蕭翎是去探望病人的! 蕭延澤如今的院子稍微偏遠,一應規制都是按照高門公子布置的,與之前那處屬于小王爺的富貴的院落截然不同。 蘇蘭毓功夫不高,但翻墻不在話下,沒多久就叫她尋到了蕭延澤的院落。 精致的閣樓邊上窗欞半開,蕭延澤拿著一本書斜靠在貴妃榻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周圍還放了好幾個手爐,屋里更是放了好些火爐,與外頭的天寒地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蘇蘭毓出現在窗欞旁時,他淡然的偏頭看向她,眼里不見絲毫驚訝。 對上那雙平靜的眸子,蘇蘭毓才開始后悔,她為什么要來,他被刁難同她又有什么關系! 但來都來了,一聲不吭的走未免太過失禮。 蘇蘭毓沉默幾息后,屈膝行禮:“五舅舅?!?/br> 蕭延澤眼底劃過幾絲笑意,聲音一如平常柔和:“是外甥女啊?!?/br> 蘇蘭毓:“....” 若是之前他叫她外甥女倒沒什么,可是在她不知他的身份占了他便宜后,他再如此叫她,她就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且那日她先是摸他的腰,又送他糖葫蘆,她不信他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所以,他一定是故意的! “方才侍衛同我稟報有人翻墻闖我的院子,沒想到是小郡主?!笔捬訚伤剖歉惺艿酱巴夤媚锏呐瓪?,收斂了笑意,認真道。 “小郡主尋我,是有何事?” 蘇蘭毓咬咬牙,心中冷笑。 變臉倒是挺快的,不叫她外甥女了? 也得虧是她舅舅,否則她一定把他拖進公主府! “蕭翎帶著人過來了,你,五舅舅小心些?!碧K蘭毓說罷便欲折身離開。 就在此時白宿進了屋,他透過窗欞看見外頭的蘇蘭毓后先是一愣,而后才稟報道:“公子,三郡王與幾位公主府的公子來探病,公子可要見?” 蕭延澤放下書,溫和道:“諸位郡王公子身份尊貴,若是不慎沾染了病氣可就是我的罪過?!?/br> 白宿對此并不意外,遂道:“是,我這就讓人攔下?!?/br> 白宿離開前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蘇蘭毓,想說什么卻終究沒說出口,遙遙的拱手行了一禮后才離開。 蘇蘭毓面無表情的站著,她倒是忘了舅爺爺將這位舅舅看的極重,若是他不愿,蕭翎連一門都進不來,所以她為何要多次一舉呢? 蕭延澤偏頭望來,誠懇道:“多謝小郡主提醒,外頭冷,小郡主可要進來飲一杯茶?!?/br> 初時她調戲他,他確實存了幾分逗她的心思,可他畢竟是長輩,也不能一直揪著不放,讓人家小姑娘難為情。 蘇蘭毓看了眼茶幾上的那一碟子糖糕,那時,她竟還明目張膽的問她是否娶妻... 如今想來,真是丟死人! “五舅舅好生養病,蘭毓告退?!?/br> 她話說的客氣,聲音卻冷冰冰的。 恭敬是有,但并不多。 見人離開后,蕭延澤便又拿起了書,很快便將這點小插曲拋諸腦后。 - 蕭瑢見到平親王時,后者正在院中喂鳥。 他躬身行禮:“九爺爺?!?/br> 平親王眉眼帶笑的看向他:“稀客啊,今年怎么想著來單獨拜見我啦?” 蕭瑢客氣道:“是晚輩不是,早該來給九爺爺請安?!?/br> “行了行了,就別說這些客套話了?!逼接H王放下鳥食,走到茶案邊坐下:“來,坐,說說見我所為何事?!?/br> 蕭瑢頷首致謝后落座。 他本也沒打算多繞彎子,聞言便直接了當道:“九爺爺,今年八月下旬,晚輩在蘇州府見到了府中管家?!?/br> 平親王挑眉看他一眼,道:“所以呢?” “彼時正好有人闖府衙劫弓|弩?!笔挰尩?。 他說這話時一直觀察著平親王,然對方臉上未有絲毫的變化。 平親王飲完一盞茶,笑瞇瞇的看向蕭瑢:“大孫子啊,我知道你的來意?!?/br> 蕭瑢眼神一暗:“九爺爺這是認了?” 平親王嘿嘿一笑:“嗯?認什么?我只說我知道你的來意?!?/br> “來來來,你過來,靠近些?!?/br> 蕭瑢依言微微俯身。 “我能給你想要的答案,但還不是時候?!逼接H王說完,便直起身子悠哉哉的繼續飲茶。 蕭瑢離開平親王的院子后眉頭一直微微擰著。 便是他心思再敏捷,竟也一時無法理清思路。 ‘大孫子放心,我沒那個想法,我只想繼續過這閑云野鶴的日子’ ‘哦對了,皇兄病了,立儲應當不遠了’ ‘等時機成熟,你們再來找我’ 蕭瑢負手立在一棵樹下,仔細回想方才平親王所說的每一句話。 皇祖父年事已高,生病只是尋常,若不緊要九爺爺根本無需同他提及,寧王一走,嫡出便只剩父王與當今沈后的幼子,九歲的蕭延奕。 若皇祖父病重,自然是等不到蕭延奕成人,且父王乃元后嫡長,身份更為正統;要真如九爺爺所說,立儲確實不遠了。 可九爺爺沒有既然相爭的意思,為何要劫弓|弩?這背后到底有什么深意。 九爺爺所說的時機又指什么?立儲? 不,不大像,他感覺好像在暗指旁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