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焰 第67節
逢冬往店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見陳北炙,他就站在路燈底下,垂在身側的右手夾著根煙,煙尾灼紅,在她看過來時抬起食指晃兩下,依舊是帥得要死的混蛋樣,又透著痞勁壞勁。 今天朋友圈里關于陳北炙的最新消息是,他在百忙之中抽空找喬煜約了場球。 搞事意味明晃晃,也就喬煜這種有點單純的好學生不往別的地兒想。 結果用不著看朋友圈的實時轉播也猜得出來。 逢冬拉上卷簾門,跟他并排走,半分鐘后先開口:“我不會跟喬煜在一起的?!?/br> 陳北炙慢悠悠看她一眼,看出她還有話要說的模樣,彈了彈煙灰,等著她的后半句。 后半句是:“我現在身上背的事夠多了,不想把他拉下水?!?/br> 喬煜是那種光風霽月的好學生,看得出來是蜜罐里泡大的,家庭關系和睦,從小就是父母的驕傲,這輩子受過最大的挫折大概就是試沒考好,當然這些對于t大的學生來說八成也不存在。 其實她挺羨慕喬煜的。 小時候也無數次幻想過,如果她有個正常的父親,父母之間沒有爭吵,魏子蓁不會每天滿身傷痕地抱著她哭,她能光明坦蕩地學舞蹈,生活會是什么樣。 長大之后就很少再想這些了。 明白這些如果不會存在。 陳北炙:“爺不怕你禍害?!?/br> 逢冬垂著頭,看著地面兩個拉長的影子,沒說話。 兩人正好路過一家便利店,陳北炙說有東西要買,拐了進去,逢冬也跟進去。 陳北炙去了里邊的貨架,逢冬沒什么要買的,在門口等,等的時候看見旁邊的一排套,拿了一個。 戴套是對女孩子的保護,她挺看重這個,也沒覺得這是什么值得羞恥的。 陳北炙過去的時候聽到她問:“有大一號的嗎?” 他原本擰著一瓶水喝,就嗆了一口。 店員的目光滴溜溜在兩個人之間轉,半天憋出一句:“有?!?/br> 然后真從沒來得及擺上去的存貨里翻出來一個。 陳北炙拿的是奶和煙,把店員遞過來的盒放在一起,特自然地掃碼結賬。 作者有話說: 揉揉~ 第55章 炙焰 第二天是第一門補考, 思修。 考后還有計平時分的論文要交,所以這晚兩個人之間沒發生什么,共處一室,各做各的。 逢冬在書桌前翻書, 這種課基本是臨時抱佛腳的速成, 她翻著之前勾的重點, 黑發垂過肩頸,耳骨釘露出兩顆, 第三顆若隱若現地別在發間。 補考的名單和地點安排出來后, 又在論壇上引發了一次討論,在有關陳北炙的帖子在首頁飄了三四天后,她跟陳北炙的前男女友關系也正式被po出來。 她那時候一直不想做他的前女友, 最后還是掛上了這么一個名頭。 當年京大附中的那個分手打卡樓也成了最早夭的一個打卡樓,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就宣布了封樓, 連樓主本人都有點心理準備不足。 那個樓主也考上了b市的大學,還對這件事耿耿于懷,傍晚的時候在一堆亂七八糟的猜測中間,沉重地感慨了一句——就tm是一種宿命感。 那個帖子現在還活躍著, 估計里邊的人要是知道現在兩個人就在這么一間小屋子里, 相隔距離不超過一米, 得大跌眼鏡。 陳北炙在做一張投資分析表, 間隙在購物界面買了個床墊, 地址填的是這兒。 填完地址的最后一個字,有消息從屏幕上跳出來。 他只看了一眼, 側過頭, 視線從逢冬那邊掃過:“說句話?!?/br> 逢冬下意識抬了下頭:“怎么了?” 陳北炙已經松開語音鍵, 三秒鐘的短語音發送出去。 聊天框的左邊是個女生頭像, 連發了好幾條消息,在這條語音發出去后久久沒有動靜。 逢冬看了三四秒鐘,陳北炙已經收了手機,看一眼她面前的課本,和電腦上只有一個標題的文檔界面:“不睡?” “有一章沒復習完,還得把論文的框架寫完?!?/br> 陳北炙的手撐在右邊臉頰,語調慢悠悠的:“你們期末論文的題目是什么?” 逢冬轉過頭,視線在這個時候掃過他身后還亮著的訂單提交界面。 “你買那個干什么?” “太硬,”他的身上有點兒倦懶的意思,已經看完了她電腦界面上的題目,一字一字往自己的電腦上敲,間隙補了一句,“影響睡眠質量?!?/br> 逢冬垂了垂眼,輕聲說:“陳北炙,你是在我身上栽了跟頭,心里不爽,但是這段關系是耗著你,也是耗著我?!?/br> 他的心神已經放到了那個題目上邊,研究了一會兒,又回看她,兩個人隔著不到五厘米的距離對視,彼此的呼吸打在衣領,磨得很癢。 她側了下頭,他撫著她右耳上的耳骨釘,逐一地摘下來,指腹磨過耳垂,她的耳垂燒燙,胸腔也輕微地起伏了一下。 陳北炙摘完最后一個耳骨釘,沒什么道德感可言地回了她剛才的那句話:“那就耗著?!?/br> 晚上睡覺前,他已經把寫好的論文拷進u盤。 不愧是校榜第一的尖子生,盡管他壓根沒上過這門課,論文寫得條理清晰論述充分,里邊展現出了良好的道德修養。 —— 第二天的補考名單上除了她,還有盧妤。 逢冬是缺考,盧妤是對一切需要背的東西都頭大,整張試卷的主觀題就答了兩道,撈都沒能撈上及格線。 補考教室在三教,這個時候三教已經沒什么人了,走廊一角有兩三個女生,是學生會的。 逢冬過去的時候幾道視線一起投過來,然后快速完成目光交流,同時看向一個方向。 周藝然在那個方向,她是思修課的助教,這也是為什么那幾個學生會的女生會聚在這兒的原因。 盧妤已經在教室里邊坐好了,而周藝然擋在門口,跟逢冬對視。 走廊里的光被擋在這狹小的一角之外,周藝然慢悠悠地捋頭發,長發順著指尖一寸寸往下墜。 “聽說你給那幾個組委會都發郵件了?” 那幾個比賽她也都報名了,是a舞的內推名額。 逢冬抬起眼睛看著她,沒說話。 周藝然長袖善舞,各種消息渠道不少,知道也不奇怪。不過她能知道,說明那些郵件起碼在一定程度上,對她形成了威脅。 “論壇上最近關于學妹的帖子都少了不少?!?/br> 她拋出這么一句毫不掩飾的威脅,面上保持住了一團和氣的笑,完全看不出什么。 逢冬回視著她的目光:“你的對手不止我一個,現在是,以后更是,提高自己遠比把精力耗在這上面有用?!?/br> 周藝然答得很快:“可是有直接利益關系的只有你一個咯,今年的b市聯賽每個舞蹈學校只有一個獲獎名額?!?/br> 擦肩的時候,周藝然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那幾個你都過不了的,學妹?!?/br> 她能說出來這句話,自然已經想好了應對措施。 在接下來的一周里,論壇上的風言風語越來越多,背后是誰的推手不言而喻,諸如私生女,殺人犯的女兒這些帽子牢牢扣在她頭上。 周三下午的時候,逢冬收到最后一個組委會的拒信。 收郵件的時候她在洗手臺前扎頭發,這封可以預料的拒信就這么出現在了屏幕上方。 可以預料是一回事,真正收到又是一回事。 最后一封拒信宣告她整整半年的努力徹底成為無用功,這就是殘酷的地方,不努力一定沒有回報,但努力不一定有回報。 走廊逼仄,她在地上蹲了會兒,頭埋在手臂間,呼吸起伏,心口泛著熱意。 冬至這段時間是b市最冷的時候,呼氣成煙,頭頂的天陰沉沉的,這會兒開始醞釀一場雪。 不遠處響起機匣摩擦的細響,她抬頭,看見幾天沒見的陳北炙。 陳北炙這段時間依舊挺忙,兩個人基本都是在晚上才碰面,他每次都帶朵玫瑰,各種顏色都帶了個遍,又是一套儀式感。 白天的時候交集寥寥,但是偶爾也能碰見一兩面,陳北炙在這上邊做得挺老手,連他那幫兄弟都沒看出來。 比如最近的一次碰面是在球場,那個場地進去要預定,他多訂了一個人,所以成許的女朋友把她叫上了。 如他所言,沒耽誤她的行情。 也沒耽誤他把她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在這么下去,可以預料的是兩個人的人糾纏又會越來越深,一直到像高考之后那樣,陷入死局。 他也蹲下,兩人的膝蓋幾乎碰在一起,背后傳來輕細的對話聲。 “剛才那個就是t大的陳北炙吧,我天,光看一個背影就被撩到了?!?/br> “他人呢?一直在咱們前邊來著?!?/br> 逢冬往后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兩個人從教學樓間隙穿過去,而陳北炙已經慢條斯理地從兜里摸出火機,一身游刃有余的壞勁。 她拿口型:“你在我們學校挺出名?!?/br> 他從兜里拿出煙盒,打開,在掌心磕了一下,看著她,答非所問:“怎么弄成這樣的?” 她才意識到自己確實有點狼狽。 不用她說,他把人看了一圈,已經猜出了十之八九,抽完半根煙后站起來:“走吧?!?/br> “去哪兒?” 他拋出三個字:“檔案室?!?/br> 幾天前小cao場那場談判,陳北炙拋出的第二個條件是,給她有關周藝然那件事的消息。 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實際cao作其實一點都不容易,人脈、精力和腦子缺一不可。 他還真沒夸口。 陳北炙帶她去了檔案室,他挺神通廣大,這個地方都有辦法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