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焰 第20節
趙玉楠接著說:“是因為他家里的事。陳北炙這個人,表面看著一副混蛋皮囊,其實不是,戚辰他們跟他在一個圈子,經歷的事完全沒法比,跟他一個圈子的那幫人都是服他的?!?/br> 她這么說了一段似是而非的話,感慨:“剛聽戚辰講那會兒,我還心疼過一陣,現在想想真是太虧了?!?/br> “喜歡這么一個人,太傷筋動骨了?!?/br> 回家的時候,逢冬還在想這句話,邊想邊劃開手機,微信界面跳出來一條消息。 z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 那只孟買貓躺在她的列表,目光懶且利。 —— c舞團的選拔在京南劇院。 逢冬過去的時候趙玉楠已經到了,也剛到,包還沒放。 孟瑩也在,已經換上了舞裙,很干凈的白色,手腕上的紋身在這樣的反差下更妖冶,更頹靡。 逢冬進更衣室換舞裙,趙玉楠跟她一塊,中間視線往那邊滑了一眼。 她身上的是條黑色舞裙,長發盤在腦后,纖長的脖頸露出來,低頭整理裙擺的時候,一縷碎發順著右耳滑下。 往外走的時候,趙玉楠沒忍住往逢冬腰上搭了一下。 一條胳膊圈得過來。 不知道以后便宜哪個狗男人。 逢冬抽到的是第三十五號,有點靠后,趙玉楠跟孟瑩抽到的號都在前邊,第一批進去了,逢冬留在后臺候場。 四周是厚重幕布,她坐在角落的卡座里,腦子里在過舞蹈動作,掌心一寸寸燒熱,緊張和興奮交織著升上來。 這個時候的她跟平時是不一樣的,專注,安靜,目光望著虛空,不停留在任何一個地方。 不少目光都朝那邊落,有的是驚艷,有的就不對了。 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光頭男蹲在地上,拿著相機找角度,對焦的時候,肩頭被人拍了一下。 他剛找好角度,一手還按在快門上,另外一只手后伸,左右擺兩下,示意有事等會兒說。 手擺到第二下的時候,整個人被拎著摜到墻上,一身冷汗,那點色心激靈靈地消失殆盡,這回腦子明白過來了,擰著頭朝后看。 陳北炙的手松了點,讓他看清楚。 光頭男看到陳北炙的時候,臉色變了變,認出來了,這是在c舞團說得上話的一號人物。 陳北炙伸手:“手機?!?/br> 光頭男麻利地把手機交出來,中間想找個機會動兩張照片,被他慢悠悠掃了一眼,沒敢有動作了。 陳北炙單手劃界面,一張張刪,刪完手機擦著光頭男的臉砸墻上,屏幕摔得四碎。 這時候逢冬已經站在舞臺上了,少女一身黑裙,脖頸舒展,手臂在半空中劃出流暢弧線,一個漂亮的起勢。 陳北炙在側頭看,一只手還拎著他的后衣領,另一邊手肘擱在膝上,光頭男戰戰兢兢地往這邊看。 覺察到光頭男的注視,他視線滑回來,懶洋洋地問:“好看嗎?” 光頭男揣摩著他的意思:“好看?!?/br> 被收拾了一頓。 這回學乖了,說不好看。 又被收拾了一頓。 —— 從舞臺走下來的時候,逢冬整個人很輕地顫栗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間,她的思緒是恍惚的。 從那次g賽結束,她沒有再站上過舞臺,年初參加??嫉臅r候,有評委老師在底下說。 “這姑娘是個好苗子,在舞臺上不怯,是游刃自如的,像是要把自己在上頭灼燒干凈?!?/br> 這個老師年輕的時候在業內也是知名舞蹈家,經歷豐富,身上有點傲氣在,出了名的嚴苛和眼毒,能給出這么個評價,是真挺滿意了,她覺得逢冬是為舞臺刻意訓練過。 其實不是。 那會兒逢冬已經很久沒站上過舞臺了。 趙玉楠跟孟瑩在化妝間的一角聊天,陳北炙在另一角,翹著二郎腿,已經行動如常,看上去扭傷好了。 周五的時候他的桌肚被塞了十幾盒藥膏,難怪好得快。 他身后站著個光頭男,戰戰兢兢的,頭垂著,自始至終沒敢往這邊看。 見人齊了,陳北炙撈起車鑰匙,站起來往外走,邊走邊側頭問:“怎么樣?” 沒有特定的詢問對象。 趙玉楠說:“浪費不了你的名額?!?/br> 他散漫地笑了一下:“挺好?!?/br> 逢冬沒說話,孟瑩朝她這邊看了一眼,帶著點沉吟,最后又把到嘴邊的話壓下去。 然后全程沒有什么互動了,逢冬她們三個人走在一起,他就插著兜,落在后邊幾步,把空間給女生們留足。 出門的時候打了根煙,站在十字路口看導航。 趙玉楠的目光又往那邊滑了幾次,即便剛才已經對他進行過幾次對前男友的例行問候了。 這個混蛋樣就是這么招人喜歡。 有時候趙玉楠也挺想知道什么樣的姑娘能把他收了的,太多姑娘心甘情愿栽他身上,讓他心甘情愿栽的,到今天為止還沒有。 選拔結束得不算早了,陳北炙送完兩人,外邊的天已經快黑透了。 這個時候車上只剩下他跟逢冬兩個人,周末晚上是堵車高峰期,陳北炙的右手搭在中控臺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按鍵切歌。 街邊的燈火順著他右手分明的輪廓落下來。 這會兒他身上的沖鋒衣脫了,就一件黑色的t,跟昨天的不一樣,袖口卷到小臂,整個人一副懶痞樣。 車過一個彎道,搭在旁邊的沖鋒衣有一截垂下來,正好打在逢冬的手背,激起很輕的癢意。 拐角出現了家便利店的牌子,他打方向盤,停車,側頭問她:“要買點吃的嗎?” 逢冬這會兒是真餓了,下車去便利店買東西。 陳北炙沒進去,熄了火在外邊透氣。 兜里的手機在接二連三地發提示音,他翻出來,解鎖,戚辰正在群里發照片。 他在跟成許他們“蹂口口躪”陳北炙的貓。 這幫人湊在一塊幼稚地要死,幾個人輪流抱,那只黑色孟買在他們懷里翻白眼,貓被陳北炙養挺刁,脾氣也爆。 發完照片,戚辰開始發文字。 “今晚上賊他媽冷?!?/br> “你的貓都給凍戧毛了,往我懷里鉆呢?!?/br> 陳北炙拎著手機倒過來看一圈,依舊沒看出貓往他懷里鉆,倒是白眼翻得愈發明顯。 他的手指按在鍵盤上,慢悠悠地回。 “貓你養,姓隨我?!?/br> “被撓了別找爺報銷?!?/br> 戚辰回了一溜省略號和嘆號。 陳北炙這人太壞了,太賊了。 旁邊的章子跟成許快要笑死了。 便利店的門推開了,陳北炙的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收回來,往那邊掃。 逢冬的身上還穿著那條舞裙,選拔結束后更衣室太擠了,她沒進去,只在外邊披了件毛呢外套。 手心握著兩盒牛奶,一盒往陳北炙這邊遞,盒身還是熱的。 她今天有點感冒,從京南劇院出來之后就一直戴著口罩,只有清澈的眼露在外邊。 兩人的手背在衣袖下撞在一起。 就是這么一個手背觸碰的動作,沒有肌膚相貼沒有十指交扣。 逢冬的手原本是冰涼的,冬天已經快要過去了她還沒能適應北方的天氣,現在guntang的熱意順著手背往上燒。 一直燒到臉頰。 陳北炙斜靠著墻壁,低頭看手里的奶盒。 逢冬的眼睛也垂下去。 然后錯身,各自從兩邊上車。 半分鐘后群里多了條消息。 牛奶盒的照片。 戚辰他們還沒想好叫哪家的外送,在那兒嗷嗷待哺。 這個時候群里的消息特統一。 戚辰:? 章子:? 成許:? 陳北炙把手機扔回兜里。 這會兒他們已經不在一個境界了。 轉天周一,上學的時候,陳北炙也戴了口罩??谡譀]能把他那副帥得招人的皮囊削減,倒是多了不少噓寒問暖。 戚辰對此感到幸災樂禍,說是老天看他太禍害了,讓他喝涼牛奶的時候吹了風。 陳北炙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根筆,慢悠悠地轉,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