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機械部的電話卻先打到了他的終端上。

    封不厭看了一眼桌上安安靜靜的蛋，蛋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動靜了。

    興許是睡著了，他心想， 拿著終端走進了洗手間，這才接通了電話。讓他有些意外的是，來電人并不是托達特， 而是機械部的部長。

    不過對方的來意卻并沒有讓封不厭覺得意外，機械部部長在寒暄了幾句，恭喜封不厭獲得優先購買權之后，很快就進入了這次聯絡的主題。

    他想從封不厭那里得知，為他的白小鯨進行修理和改造的機械師是誰。

    “這樣的改造思路和方式， 我在機械獵人部干了大半輩子， 都還是第一次見?！辈块L毫不掩飾言語中的贊美，“他應該還不是獵人公會的吧？這種手法但凡我見過就絕不可能忘記，封隊， 你是從哪挖出來的寶藏？也介紹給我們機械部認識認識唄？”

    “您對他的夸贊， 我下次見到他的時候會轉告給他的?！狈獠粎捳f， “不過……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和我們的聯絡全部通過全息星網的匿名區，我們連聯系方式都沒有?！?/br>
    這話當然是騙人的，但是否要與機械獵人們產生交集，最終的選擇權在他的小石頭手中，封不厭不能也不會擅自替他做決定。

    部長的語氣有些遺憾：“那就麻煩你轉告一下了，封隊知道我的聯系方式吧？下次和那位機械師聯絡的時候，麻煩你把我們機械部的星聊號、不，把我的私人星聊號交給他，請他一定要及時聯系我們?！?/br>
    封不厭應了一聲：“嗯，我會的?！?/br>
    電話掛斷，封不厭在心里嘖了一聲。他的小石頭比他預想的還要更搶手，這才冒了一次頭，竟然這么快就被人覬覦上了。

    等封不厭離開洗手間的時候，一眼就看見桌上的蛋抬著上邊的蛋殼，熟悉的小胳膊探出來，正艱難地想扯著旁邊的抽紙。

    似乎是聽到了洗手間開門的聲音，那條胳膊在空中停頓片刻，咻一下迅速又縮回到了蛋殼中。

    封不厭上前兩步，把抽紙疊成小塊遞到了蛋殼的裂縫旁：“小石頭？”

    蛋殼小心翼翼地抬起些許，小小的手迅速捏住紙巾，又縮了回去：“謝謝?！?/br>
    “都說了不用和我客氣?！狈獠粎拸澚藦澭劬?，垂下的指尖還帶著些許涼意，是對方的小手蹭過后留下的觸感。

    ……這么涼，莫非他的小石頭真的是水生物種？

    *

    同一時間，厲年也收到了‘修理戰’的最終結果通知。

    “……優先購買權被封不厭拿到手了？”他看著結果，紅眸晦暗不明，“白小鯨修理成功，甚至還提出了改造方案……封不厭身邊什么時候出現這么一個機械師了？”

    他身邊的下屬們均垂著頭，沒有人能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在此之前，厲年幾乎已經把白鯨當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甚至在他提交白小鯨答卷的時候，他在機械部的眼線也透露過，目前他的答卷是最優答卷。

    厲年早已為白鯨的改造做好了完全準備，只等著白鯨一到手就動手，把白鯨改造為更適合他的‘血鯊’。

    但誰能想到，就是在最后這么幾天的時間里，竟然突然殺出了一個程咬金。

    囊中之物被人奪走，奪走之人還是他視為眼中釘的封不厭，厲年現在的心情自然說不上好。

    他沉著眸，揮手讓眾人退了下去，房間中頓時只剩下他一人。

    厲年下意識拿起終端，想要聯系他安置在封不厭身邊的眼線機甲，詢問封不厭這幾天到底是什么情況。

    但驀的，他突然想起前幾天靈光一現的事——

    封不厭或許不是不能拉攏，而是他沒有找對方法。厲年瞇起眼睛，猩紅瞳眸中劃過一抹莫名意味。

    那不如，就再試最后一次好了。

    厲年沉思片刻，最終還是退出了和眼線機甲聯絡的界面，點開了封不厭的星聊界面。

    他和封不厭上一次的聯絡，還停留在幾個月前關于一個特殊任務的交流。

    厲年的手指懸在光幕之上，猶豫片刻后，他打下第一句話：【封隊，在嗎？】

    片刻后，封不厭：【不在?！?/br>
    厲年打字的手指微微頓住，一時不知道該怎么繼續聊下去。

    封不厭：【開個玩笑，別介意[微笑.jpg]】

    厲年心情有些復雜，對方明明語氣輕快，甚至還發了一個微笑表情，但……他怎么看這個微笑的黃豆頭這么不順眼呢？

    像是在嘲諷他一樣？

    封不厭：【厲隊有什么事嗎？】

    厲年：【聽說你拿到白鯨的優先購買權了？恭喜你?！?/br>
    封不厭：【不用謝?！?/br>
    【都是我應得的?！?/br>
    【墨鏡黃豆頭.jpg】

    厲年：“……”

    這天是不是有點聊不下去？

    他突然有點后悔給封不厭發消息了，但事已至此，突然中斷聊天似乎又顯得他有些落下風。

    厲年深吸了一口氣，試圖把聊天拉回到自己的掌控中：【封隊是準備更換機甲了嗎？封隊的布魯諾斯已經是頂尖的s級機甲了呢?！?/br>
    封不厭：【暫時沒有換機甲的打算哦?！?/br>
    厲年心中一喜，對方沒有換機甲的打算，這就說明還有商量的余地。

    厲年：【那不知封隊可否割愛？】

    厲年：【聽聞封隊喜歡一些比較稀有的石頭，我正巧收集了不少，如果封隊有看上的，盡管拿去?！?/br>
    厲年：【[各種奇奇怪怪的石頭.jpg]*n】

    封不厭：“……？”

    他看著屏幕上跳出來的一張接一張圖片，每一張圖片上都是一塊石頭，這些石頭的共同特點就是……長得特丑。

    一塊比一塊丑，丑得驚為天人，丑得神見神無語花見花凋落。

    厲年：【怎么樣，這些石頭還滿意嗎？】

    封不厭：“……”

    并不滿意。

    甚至覺得眼睛有點子疼。

    封不厭：【這些石頭很漂亮?！?/br>
    看到這條消息的厲年滿意點頭，心道果然，封不厭的審美果然不能用常人的標準來判斷。

    封不厭：【但是很可惜，我是個很專一的人?！?/br>
    厲年：“……？”

    專一？

    什么專一？

    封不厭：【我在一段時間內，只會喜歡一顆石頭?，F在的我已經有了一顆真愛石頭，我不會背著我的寶貝石頭，偷偷去找別的石頭?！?/br>
    厲年憋了憋，沒憋住，腦袋上冒出一個碩大的問號。

    封不厭：【這種背叛之事，我是不會做的。[堅定發誓.jpg]】

    厲年：“……”

    這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畢竟，封不厭現在的‘真愛’，是自己親手送到他身邊的。

    封不厭：【很抱歉，恕我無法同意這次的交易?！?/br>
    封不厭：【不過，這些石頭真的很漂亮，請一定要善待它們，每一顆石頭都是墜落世間的珍寶?！?/br>
    封不厭：【很少有人能理解我的喜好，和你聊天很愉快，期待我們下次的見面?！?/br>
    封不厭：【[丑石頭比心.jpg]】

    厲年：“……”

    善待什么？善待石頭？

    他看起來像是會虐待一堆石頭的人嗎？??！

    還有……那顆丑石頭比心的表情包，封不厭到底是從哪里找到的??！

    厲年啪的一聲放下終端，心情沉痛地閉上了眼睛，覺得在挑選完那么多的丑石頭之后，這雙眼睛已經不是他自己的眼睛了。

    終端再次發出嘀嘀的提示音，厲年深吸一口氣，看向了光屏。

    封不厭：【另外，我聽說有些小星球上面偶爾會有石頭展會，如果有空的話……】

    厲年：【不，沒空，我很忙，接了很多任務?！?/br>
    厲年：【多謝好意?！?/br>
    生怕封不厭又發過來什么奇奇怪怪的消息，厲年連忙率先說了再見，結束了這次的對話。

    厲年關掉終端，覺得自己短時間內沒有勇氣再面對封不厭了。

    被搶走的囊中之物沒有拿回來就算了，還經歷了這么一波高端的精神攻擊，厲年揉了揉抽痛的太陽xue，頭一次覺得這個世界如此荒謬。

    而另一邊，結束了和厲年對話的封不厭哼笑一聲，迅速把厲年發過來的眾多丑石頭圖片全部保存了下來。

    他不是龍巖，對這些奇奇怪怪的石頭并不感興趣，當然，他的小石頭是個例外。

    保存下來這些圖片，純粹是因為以后也許還有機會，能反過來再惡心一把厲年。

    封不厭關掉終端，伸手把桌上的蛋抱進懷中，感受著指腹處傳來的瑩潤觸感，終于覺得因為和厲年對話而被污染的心靈得到了洗滌。

    不過……

    想必厲年比他更不好受。

    如果有機會，他倒是希望這樣的對話能多來幾次，能打擊到厲年的機會不多，精神攻擊更是少有。

    蛋殼里的小人魚仰著頭，敏銳地捕捉到了封不厭眼中的愉悅。

    “他怎么了？”楚時時小聲問，“怎么突然就……看起來這么滿足？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零零叭不解搖頭：“不知道呢?！?/br>
    楚時時晃了晃尾巴，耳邊卻突然響起了特殊提示音：“汪汪汪！汪汪！”

    系統光團晃了晃：“宿主，厲年的消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