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這一招？”

    “嗯？”

    “你自己想?！?/br>
    西澄湊上去，他卻抬起右手，虎口抵捏她的下巴，帶了些力道，令她無法靠近，見那雙眉似乎蹙了起來，“沒耐心了？”拇指上移，指腹碰觸她的下唇，“用這里告訴我?！?/br>
    西澄睫毛顫一下，“你確定？”

    她一臉“我沒理解錯吧”的表情。

    “……”

    梁聿之終于垂眼笑出一聲，捏她的臉，“唐西澄，好好說話?！?/br>
    語氣已經緩和下來。

    西澄：“嗯，你今天能不能不走？”

    “好?！?/br>
    夜色中原地停留許久的車子重新啟動，沿主路往前行駛，西澄在手機上挑酒店，趕時間，也沒多研究，最快的速度確定好。

    西澄沒帶身份證，所以她等梁聿之去登記，再來接她。原本光明正大的事弄得莫名有種奇怪的偷摸意味。

    從大廳里走過時他們仍保持距離，到進電梯才牽上手，西澄原本站在梁聿之身旁，因有其他人進來，她往后退遠，靠近轎廂內壁，無聊地側頭看鏡中，忽然地，他的右手遞過來。

    西澄輕輕握住了。

    之后再沒分開，出電梯后走過長長走廊，西澄由他牽著往前，他刷卡進門時也未松開手。

    燈亮之后，幾乎同時去親對方。

    梁聿之的動作漸漸變得迫切，在車里的克制蕩然無存，他帶著她的手去碰皮帶扣，沉啞的聲音叫她，“西西，幫我?！?/br>
    他的眼神簡直誘人犯罪。

    西澄著實受不住，跟著急躁起來，一邊動手一邊去咬他已經微微紅起來的唇。

    ……

    有兩個月的分別，然而食髓知味的事不會生疏，只會加倍放縱。

    西澄渾身濕膩地扯過被子時，才恍惚發覺整個房間的燈都開著，亮得有些刺眼，他們身上的任何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蹙眉拿手背遮眼睛，從指縫漏進來的光看他裹上浴袍，幾秒后感覺光線柔了一些。

    她的腦袋被托起來。

    梁聿之攬起她，瓶口碰到她嘴邊：“喝水?！?/br>
    西澄興奮過后的大腦沒那么清醒，但仍然想起某個片段，她想調侃一句，話到嘴邊又作罷，默默喝完兩口，說：“謝謝?！?/br>
    梁聿之看一下她的眼睛，“這么客氣？”

    “因為……不是你的義務?！?/br>
    他視線停一秒，低頭將被子往她身上拉起一點：“現在是了?！?/br>
    第57章 ◎上海見◎

    那晚他們的第二次要柔和許多, 是個更連綿溫存的過程，彼此持續耐心地汲取對方的體溫，回饋細微的情緒。

    隔閡不至于就此消弭，但事后氛圍已不同于前, 明顯親近了許多。

    結束后, 一起洗了澡。

    無準備的一個晚上, 沒有干凈衣服可換，都只能裹浴袍。

    西澄最后被抱回床上。

    準備好好睡覺時, 卻有電話進來, 梁聿之眉目懶散靠在床上接聽。

    西澄倚在他懷里，他并無避諱, 通話的另一方應該是他的家人或親近的朋友，不顧時間地在這個點打過來, 他話里話外帶著一絲不耐煩，是熟絡到不需要見外的那種。

    在回應對方的間隙里, 梁聿之偶爾低頭看西澄, 左手隨之摸上來碰她的臉, 沒什么目的, 像是純粹因為那只手很空, 有點兒無聊因此找點事做，修長的手指揉她側頰, 又輕輕撫過下顎弧線。

    電話里的聲音西澄也聽到一點, 是個男人，似乎不怎么清醒, 講的什么內容聽不太清楚, 只絮絮叨叨顯得啰嗦黏糊。

    最后梁聿之實在不想聽了, 對著話筒道：“這句你講三遍了陸銘, 我真掛了，還有什么要傾訴的你換個人禍害吧，撥給方重遠，他肯定沒睡?！?/br>
    他切斷了通話，手機撂到一旁，見伏在身上的人抬頭，他主動出聲：“我弟?！?/br>
    西澄眼神訝異，她知道他是梁懋均的獨生子，沒有弟弟的。

    “表弟?！绷喉仓忉?，深黑的眉無意識微蹙一下，又舒展，“他喝多了退行，小孩一樣，很煩人?！?/br>
    “比你小很多嗎？”

    他搖頭，“不到一歲?！?/br>
    西澄笑：“和你差別好大?！?/br>
    梁聿之也笑笑，嗯了聲。

    “你們關系很好嗎？”西澄又問他。

    “就那樣，讀書時大多在一起，有兩年都在爺爺那住?！绷喉仓茏匀恢v到這里，攬她的肩，將人往上抱起一點兒，兩人挨得更近，問她，“還想知道什么？”

    他并不排斥被問這些，甚至有點受用她這樣的好奇。

    但西澄卻并未繼續，轉了話題問道，“對了，你什么時候走？”

    梁聿之低頭看她：“這就趕人了？”

    “不是?！蔽鞒慰鬯氖?，澄清，“我是在想如果你還有時間，明天我可以帶你去玩?！?/br>
    梁聿之反倒微微意外，面色稍霽，“一日地陪服務？”

    “嗯，你還能留一天？”

    “勉強?！彼鋵嵾€有樁應酬在身，“有位長輩明天過壽，應好了的，中午我不過去了，晚上得露個面，去喝杯壽酒?！?/br>
    “明白了，那你下午要早點走?！?/br>
    西澄思忖，明天顯然早起不了的，這樣至多也只有半天的空閑。

    “百草園你想去看看嗎？”西澄說，“那篇課文……你學過的嗎？”

    她指《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

    梁聿之反問，“我為什么會沒學過？”

    “我不太清楚你那時候?！?/br>
    “我什么時候？”他有點跟她杠上了，“我們有隔很多年嗎？”

    意識到什么，西澄即刻笑了出來，“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梁聿之。我知道你是90后?！辈恢?，她還清楚地記得年月日，“嗯，你二十八歲半?！?/br>
    “算得這么清楚？”

    “也不難算?！蔽鞒握f，“不是給過我身份證嗎？你生日在6月?！辟咳活D了一下，后知后覺地記起18年6月在上海，正好他生日，那天周姨做了壽面，她送過他禮物，現場去買的一塊手表。那是他們最后在一起的時候，很快就是決裂。

    梁聿之似乎也想到了。

    沉默中，西澄臉低下來，貼回他肩上。

    她沒問那個禮物的下落。

    梁聿之換只手臂摟她溫軟的身體，在額角落下一個吻。

    他默然收下她無聲的抱歉。

    比預想的更疲累，第二天醒來，西澄睜眼兩次仍躺著不想動彈，卻看另一個人已經穿戴齊整。她雙目朦朦叫他的名字，見那身影走近來，到床邊，毫無死角的臉龐在她視野里逐漸清晰。

    手指探出被子摸他的臉，在眉眼處停留，指尖拂過柔軟的睫毛，“梁聿之……”

    他應聲，捉她的手，“還要帶我看百草園嗎？”

    “要的?！彼懔ψ饋?，他好心幫忙拉了一把，指指床頭。

    西澄睨一眼，無菌包裝的女士內褲。

    “你出去過了？”

    “嗯?！?/br>
    她并不是第一次發覺，他在某些事情上真的很周到。

    起來之后，西澄已經盡力不拖延，刷牙洗臉用餐一律用最快的速度，結果他們仍弄到一點過了才出門。到車上，西澄給姨表妹洋洋同學打了個電話，問問情況，順便讓她幫忙送身份證出來。

    掛掉之后，梁聿之問：“你怕你外婆知道？”

    “并不是怕，只是她年紀大了，想法不同，她如果知道我在談戀愛的話，每天都會很cao心，連結婚生小孩都要想到了，也會擔心對方不是良配，總之事情會變得很麻煩?！蔽鞒慰纯此?，“到時候你在她眼里就不是長得又好心地又好的正面形象了，一定會被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你也不想吧?！?/br>
    梁聿之沉默地打了個彎，過了會才說：“你外婆不像這樣的?！?/br>
    西澄說：“高中時有個男生追我，有次偷偷跟到我家里，后來是被我阿婆打跑的，你能想象嗎？”整個中學時期，沒幾個男生敢接近她，就那個男生轉學過來的，一時對她認知不清。

    她講這個例子，言下之意是你看我外婆并不只有你看到的慈祥和煦的一面。人一旦護短，是很容易變臉的。

    然而卻聽梁聿之低沉回了句：“他活該?！?/br>
    西澄看向他。

    “跟蹤女生的小混蛋，不該被打嗎？”

    那當然是。西澄也點頭，“嗯?！?/br>
    車子已經到附近，她指個方向讓他停，“等我一會?！遍_門下車，走一小段拐個彎拿到身份證再折返。

    去看百草園需要現場身份證預約。

    車子停好之后，他們沿路走過去。

    正值年假期間，不大的景點，人卻不少。挺長時間花在排隊等待上。西澄擔心梁聿之會嫌煩，但他看起來耐心不錯，連手機也沒碰，只是一直捏她的手指玩，整個過程中他們跟著人群緩慢移動，從三味書屋到百草園的路變得很長。

    到了園子里，人才少了一點。

    西澄問梁聿之：“是不是覺得和書上有點不一樣？”

    他點頭笑了下，“是有點?！?/br>
    “我第一次也是這個感覺?！蔽鞒握f，“你要不要拍照？我可以幫你?！彼钢鞍俨輬@”那塊石頭，大家一般都會在那里拍標準的游客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