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長夜未明 第95節
她立刻抽身:“別染給我?!?/br> 沈二娘子翻身要走,張行簡快速抓住她手腕,用力拽回。 沈青梧皺著眉,被他拉得重新坐回去,跌到他身上。他悶悶哼一下,仍抓著她手腕不放。 張行簡上半身坐起,一只手趁她在瞪他的時候,不著痕跡地輕輕搭在她腰上,將她向自己推了推。 張行簡:“梧桐身體這么好,還怕被我染了風寒嗎?” 沈青梧:“當然不怕?!?/br> 張行簡眉目帶笑,問:“那你還繼續嗎?” 沈青梧:“繼續什么?” 她心里一動。 張行簡道:“……拿我給你那位畫不出來的兇手當尺子用?!?/br> 沈青梧笑起來。 張行簡也沒說什么,沈青梧甚至不知道他話中的郁郁是何緣故。但她又隱約明白那么一點兒……稀里糊涂的,看他郁悶,她總是有點高興的。 大約是喜歡看他吃癟吧。 沈青梧多么的自由自在,多么地隨心所欲。她高興起來,便重新迎上來,撲入他懷中,來摟抱他。 沈青梧命令:“你躺下,我好好量一量?!?/br> 張行簡:“在這里?” 沈青梧:“嗯?” 張行簡:“夜風過涼,林下透風,窗下玉榻易染病……” 沈青梧心里想:毛病真多。 沈青梧擺手:“去床上?!?/br> -- 到床上,沈青梧站在床沿,陰陽怪氣:“張三郎,要不要再把火爐搬近一點,再給你身下多鋪幾層褥子呢。會不會委屈了你呀?” 她第一次叫他“三郎”,讓張行簡眸子彎起,很是覺得有趣。 他彬彬有禮:“倒也不必?!?/br> 沈青梧便重新撲入他懷中。 他微微仰頸,張臂抱住她腰身。仰頸間,他感覺到喉結被輕輕啄了一下。 張行簡一頓,卻當沒察覺。 而沈青梧也一本正經,堅持自己不是那趁人之危的小人——她本就是為正事來找他。 沈青梧讓自己心中默念“博容”,連念三遍,她才微有冷靜。 她趴在他懷中,默默丈量他腰身、胸膛。她手一陣亂動,自己有些心虛,那郎君心跳快極,卻硬是一聲不吭,連呼吸都很靜。 沈青梧垂著眼。 她手輕輕在他腰間玉白系帶上摳弄。 張行簡問:“你記住了嗎?” 沈青梧:“……有些記住有些沒記住?!?/br> 張行簡:“要我褪衣嗎?” 他問得很平靜,沈青梧驀地從他胸口抬頭,濕潤的烏黑眼珠子落在他臉上。 張行簡忍著溫度的升溫,說:“是不是量得不準?” 沈青梧愣愣看著他。 她在他懷中拱了半天,頭發亂糟糟,頸上那道血痕因皮膚的發紅而不再明顯。一切籠上一層暈黃的光,只有沈青梧的眼睛是清潤的,黑得近乎透亮的。 張行簡心想這傻子是不是沒聽懂他的暗示? 沈青梧忽然從自己凌亂的思緒中回神,直直看著他,道:“不用了,我量清楚了?!?/br> 張行簡定定看著她:傻子果然沒聽懂他的意思吧。 他有些煩惱地蹙眉,手揉著額頭,唇角的笑很無奈了。 張月鹿不知道和沈青梧的交流為何如此費勁。 可他能如何——難道要他上趕著撲過去,作那饑渴狼狽的模樣嗎? 他想與她、與她……十幾日前在小倌館中,她不懂;現在她依舊不懂。 沈青梧卻是湊過來:“你褪衣吧?!?/br> 心中一直在抱怨糾結的張行簡怔愣,抬頭看她,目光輕閃,泛著一層金光。 沈青梧:“我想看看你身上的傷如何了?!?/br> 張行簡:“你要給我上藥嗎?” 沈青梧愣一下。 她爽快接受:“好啊?!?/br> -- 沈青梧非常虔誠地跪坐著,看張行簡慢條斯理地摘衣帶、褪外袍,再褪他那一身層層疊疊的講究衣物。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目光并不太收斂。 她懷抱著一些占便宜的心思,又因張行簡的沒有反抗而心虛,而心跳過快,緊張得手指生汗。她慢慢有些明白自己的糊涂: 美人主動,與美人被動,確實是有些不同的。 她那時候,應該答應張行簡,讓張行簡乖乖被自己玩的…… 張行簡:“藥膏在你左手邊床頭第三個格子里?!?/br> 沈青梧不說話,默默去拿藥。 這倒是她的拿手本事——她不會照顧人,但她會給人上藥。軍營中的打斗摩擦多了,沈青梧很擅長給人上藥。 沈青梧看張行簡垂著眼,將衣裳褪后,停頓一會兒,說:“紗布要我自己拆嗎?” 沈青梧沒說話。 但她從后靠過來,默默將手按在他身上的繃帶上。 室內格外靜,沈青梧一言不發地為他小心拆開布條,隨意瞥了一下他身上的傷。 青青紫紫一大片,新傷舊傷相交疊。不只是舊年刀傷,還有幾個月前的箭傷,如今還要加上那些日子被冰塊砸出來的傷…… 他認識她,挺倒霉的。 沈青梧默默想著這些,將心猿意馬收一收。她用內力將藥膏暈開,均勻地抹在掌中,掌心再按在張行簡身上。 她手碰到他,他微微一顫,瑟縮一下。 沈青梧:“疼?” 張行簡閉目:“不是?!?/br> 沈青梧淡聲:“那你忍著?!?/br> 二人都不說話。 只聞呼吸。 低頭抬頭,掌間輕推。他垂著眼看她,她低頭看著他胸前丑陋的疤痕。沈青梧無意中抬頭,碰上他目光。 沈青梧微微一愣。 她再問:“疼?” 他眼睛黑如夜水:“不是?!?/br> 沈青梧抿唇,目中浮過一絲被激起的戾氣。 她忍了下去。 又過了不知多久,二人的呼吸纏繞著,溫度過高,這邊盡是帶點兒桂花香的藥膏味。不只張行簡身上是,沈青梧手掌中也盡是。 她手指壓到他胸口時,感覺到他心跳得極快。 只是他不吭氣。 沈青梧也不吭氣。 靜默中,越來越壓抑,越來越沉悶。張行簡閉著眼,額上微微出汗。 她的推拿十分有講究,按在傷口上確實很疼。但更讓張行簡心中有異的,是若遠若近的呼吸,是她身上與他相似的藥香,是她不小心搭到他肩上的濃黑青絲。 是她的沉默。 是她掌心的溫度。 以及每一次推拿時,二人皆有些收斂的氣息。 一滴汗濺在張行簡睫毛上。 他輕輕喘一聲,側過頭。 沈青梧驀地抬起頭。 她眼中的兇戾冷漠不掩飾,猛地將他推倒,將他按在枕間被褥上。帳子被這股小風揚得飛起一角,張行簡剛上好藥的后背被這么一磕,當真是又痛又涼。 還帶著一股莫名的……帶著痛的暢意。 沈青梧掐住他喉結,俯身問:“疼?” 張行簡目光迷離,眼中水潤。他如之前那樣重復:“不是……唔?!?/br> 她低頭親吻他。 他仰著頸配合,呼吸吞咽,喉間滾動,張臂抱住她腰身。 這場凌亂帶著蓄謀與不經意的情動,很難預知結果,很難平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