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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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薇體弱,走走停停,去的地方并不多,時間卻過得很快,一眨眼到了年底。 明日要去萬福寺,蘸碧提前將扶薇明日要穿的衣裳拿出來放好。去寺廟清凈之地,穿衣最好不要過分亮眼。不過扶薇的衣裳大多顏色寡淡,尤其如今又是隆冬時節,她的衣裳更是以黑色為主。 “這身可以嗎?”蘸碧捧著衣裳問扶薇。 扶薇瞥了一眼,點頭。 她剛讀完段斐剛寄來的信。 信里,段斐再次請求她回京。除了那些藏在字字句句里的想念,段斐還提到今年新春時,晉國定安王會來。他擔心自己應付不來。 兩國目前雖表面上還算友好,可實際上隨時都可能起戰火。 晉國的皇帝和定安王前年曾來過一次,那一次就曾讓滿朝文武心有戚戚。扶薇花了很大的心思,才將“貴客”送回。 如今又要來了嗎? 扶薇看完信,將信箋懸于燭火里燒毀。 宿清焉從外面進來,看了一眼扶薇手中正在燃燒的信,他收回目光,并不好奇。 他好奇心向來不重,這倒勾著扶薇心里生出好奇。她燃盡最后一點信箋,將信箋最后一角至于香爐中。她托腮問宿清焉:“你瞧見我幾次燒信,都不好奇是什么見不得人的內容嗎?” 宿清焉微笑著,道:“既是給你的信,你看過燒毀也沒什么奇怪?!?/br> 扶薇追問:“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人總是給我寫信?” 宿清焉想了想,問:“你弟弟?” 扶薇輕“嗯”了一聲,輕嘆:“一猜就猜到了,無趣?!?/br> 靈沼從外面進來,稟告扶薇沐浴用的熱水已經備好了。扶薇起身去浴室,經過宿清焉身側的時候,狀若不經意地探手,指尖兒在他的手背輕輕劃過。 她已走遠,宿清焉垂眸,望向自己的手背。手背上似乎還殘著一絲酥意與柔香。 宿清焉的突然回來,打斷了扶薇的思緒,她泡在熱水里,不由皺起眉陷入沉思。 她知道確實到了該回京的時候。 這段時日,時光如水匆匆而過,她一直沒有去想歸期??刹皇撬惺虑槎寄苡肋h推遲。 扶薇想起前幾日宿清焉隨口說除夕時給她做個特別的花燈。要不……過了除夕再啟程吧? 扶薇沐浴之后回到寢屋,坐在炭火盆旁,將半濕的長發從一側肩頭垂落下來,烘烤著。 宿清焉走過來坐在她身邊,動作自然地拿著巾帕給她擦頭發。 柔紅的火光閃爍,扶薇臉頰上一片暖意。 “薇薇,快過年了?!彼耷逖砷_口,“我們回家吧?” 扶薇微怔,繼而緩緩蹙眉。 “已經出來這么久,是該回家了。雖然母親知道我還好好的,我也寫了信回去??墒沁^年時,仍不舍得留母親一人守歲?!?/br> 宿清焉微笑著,溫潤道:“等過了年,我再陪你去別的東西四處走走。春暖花開時,各地景色必然比眼下的冬日更多彩絢麗?!?/br> 他溫和的聲線擦著扶薇的耳畔,扶薇聽著他向來能夠讓你心暖心安的語氣,心里卻亂成一片麻。 還是要回去嗎? 她宿流崢那些不堪的事情,還是不可能一直瞞著他,對嗎? 也是,這世上根本沒有永遠的秘密。 “薇薇?”宿清焉輕聲喚。 扶薇抬頭,已經烘干的青絲從宿清焉掌中如絲似緞滑走。 扶薇靜靜望著宿清焉的眼睛。 他這雙眼睛永遠干凈澄澈,有瑕之人望著這雙眼睛,甚至會心生愧意。 宿清焉立刻道:“若你還有別的安排,也并非一定回去。不管如何,我都陪著你?!?/br> 扶薇只在這一件事上不夠坦蕩。這種不坦蕩,讓她午夜夢回望著睡在身邊的宿清焉,時常自我厭惡。 她因為眷戀宿清焉一時的好,而當了不敢承認的卑鄙小人??伤荒芤恢碧颖?,也沒有打算一直瞞著宿清焉。那些錯事,總要面對。 扶薇笑起來,她說:“好啊,我們回水竹縣?!?/br> 宿清焉松了口氣,道:“等去了萬福寺,再歇一日,我們就啟程。路上不要太匆忙。我算了算,臘月二十五六可以到家?!?/br> 扶薇輕輕點頭?!澳惆才啪秃??!彼吭谒耷逖傻募珙^,凝望著炭火盆里不斷升起、卷動的火苗。 扶薇微微失神。 她突然松了口氣,覺得這樣也好。既然她早晚都要離開宿清焉,讓他看清她的真面目,也挺不錯的。 夜里,扶薇又做了噩夢。 夢里,是家人哭天愴地的嚎聲。到處都是鮮血,到處都是躺在地上沒了知覺的人。她哭著往前走,在一地的尸體里走得踉踉蹌蹌。她一不小心被絆倒,白凈的小臉蛋立刻沾滿了鮮血。她轉過頭看去,看向絆倒自己的尸體。 她認出那是乳娘的面容,她哭著伸出小手,使勁兒去蹭乳娘臉上的鮮血和臟泥。 “醒醒、醒醒,阿娘你醒醒……”她一邊推著一邊哭。 父親忽然抱過來把她抱起來,一邊抱著她往外跑,一邊捂住她的嘴巴叫她不要哭,不要被人聽見哭聲。 她緊緊摟著父親的脖子,望向父親的身后。熟悉的家,熟悉的一張張臉龐,都被鮮血染臟。 到最后,她淚水模糊的視線里,只剩下了紅色。 扶薇從噩夢中驚醒,大口喘著氣。 宿清焉聽見聲音睜開眼睛。 “薇薇,怎么了?”宿清焉坐起身來,伸臂抱住扶薇,將她輕輕擁在懷里,“又做噩夢了嗎?” 扶薇又連連喘了兩聲,胸腹間的憋悶難受才稍微好轉些。她深吸了一口氣,低語:“所有人都死了?!?/br> 宿清焉將她鬢間的碎發慢慢理順,溫聲問她:“是做噩夢了,還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扶薇的眼里慢慢浮現了困惑?!拔乙膊恢朗秦瑝?,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那些夢像真的一樣,可是這又與她的記憶不符。她到底是該相信那些時常夢見的夢境,還是相信自己的記憶? 宿清焉從來不會做夢,更不知道什么是噩夢。他知道扶薇受了驚,他更用力地將扶薇擁在懷里,輕輕去吻她的眉心、眼睛,溫聲安穩:“不管是噩夢還是記憶,都不會再發生。不要怕?!?/br> 扶薇眉心擰著,心里亂糟糟的。宿清焉落在她眉心的輕吻稍微緩解了一些她心里的煩躁和不安。她重新躺下來,偎在宿清焉的懷里,在他撫哄的話語中,重新睡去。 第二天,兩個人吃過早飯,乘車去萬福寺上香。 扶薇并不信神佛,她以前吃過很苦,經歷過很多艱難的日子,都是靠她自己撐了過來。是以,扶薇以前也很少來佛門之地。 萬福寺地方不大,地處也偏僻,香火卻很盛。 不遠的上山路之上,處處可見人影。扶薇和宿清焉來的時間不算早。路上有些人和他們一樣是要登山,也有那些早到的,已經開始下山歸家。 窄窄的石磚路,承了這么多人。扶薇時不時需要側身避讓下山的人。 扶薇今日紗帽遮了容顏,倒是沒有像往常那樣但凡出門必要惹人矚目。 不過扶薇還是感覺到了很多望過來的驚艷目光——路人打量的不是她,而是宿清焉。 扶薇略歪著頭湊近宿清焉,低語:“出門的時候就該給郎君遮了面,免得這般招蜂引蝶?!?/br> 宿清焉無奈搖頭,低聲回:“佛門清凈之地,莫要胡言……” 扶薇問:“清焉,你信神佛嗎?” 宿清焉沉默下來,他抬眼望向前方的萬福寺,心里卻沒有扶薇這個問題的答案。 信與不信,他以前沒有想過。 沒想過,自然就沒有答案。 到了萬福寺,扶薇和宿清焉從小和尚的手中接過香,走到佛像前。 扶薇望著滿面慈悲的佛陀,竟是一時之間不知該向神佛求什么。 她思量再三,求—— 國泰民安。 扶薇走上前去,將香插到香爐之中。占地很大的長形香爐中,已經堆了許多許多的香灰,還有很多跟香正在燃著。這些正在燃著的香和那些厚厚的香灰,都承載了無數人的虔誠祈愿。 扶薇正打量著香爐里厚厚的香灰,宿清焉走過來,立在她身側,將手中的香插放于她的香旁邊。 遠處有鐘聲響,縱使以前不信神佛,扶薇心里也多了許多肅穆的敬重。她轉頭看向宿清焉,低聲道:“希望佛祖能聽見咱們的心愿?!?/br> 宿清焉低聲問:“你求了什么?” “國泰民安?!狈鲛比鐚嵉?。 宿清焉失笑,點頭道:“是個很好的心愿?!?/br> “你呢?”扶薇又問宿清焉。 宿清焉沒有回頭,他抬起頭,望向高高在上的佛祖。 扶薇輕拽他的袖角,問:“說呀??偛荒苁恰崞蕖?/br> 宿清焉立刻轉過頭看向她。 黑色的輕紗擋在扶薇面前,讓宿清焉看不清她的表情。 扶薇聲音里帶笑:“真的和我有關?不過我卻是猜不到到底是什么了?吾妻永遠心悅于我?” 宿清焉無奈地笑,壓低聲音:“佛門之地,慎言!” 扶薇卻并不覺得自己的話哪里冒犯了佛祖。來這兒虔誠許愿的人難道沒有求姻緣求子的嗎? “走吧。咱們去嘗齋飯?!彼耷逖傻?。 扶薇頷首,跟著他往外走。香火旺的壞處就是煙霧繚繞,十分嗆得慌。扶薇在殿內待了這么一會兒,已經咳了許多聲,不太舒服了,只想早些出去。 兩個人并肩邁出門檻,宿清焉回頭望向慈悲的佛祖。 愿,吾妻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萬福寺的齋飯在寺廟后面的一個大院子里。此刻小院中擺了一張張小方桌,幾乎已經座無虛席。 在扶薇和宿清焉去拜佛上香的時候,蘸碧已經安頓好,引著扶薇和宿清焉往茶室去。 萬福寺只有幾間茶室,招待不愿意坐在院子里的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