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墨煙 第7節
溫雪瑰倒了杯水喝,順便看手機消息。 田梨早就到了宿舍,可艾倫卻沒有動靜。 她心里忽然十分不安。 告別時,也忘記問他住在哪一片,遠不遠。 意大利治安確實不好。他那么斯文的人,即使有一身肌rou,也未必能和街頭的混混抗衡。 她將水一氣喝盡,擔憂地給艾倫發微信:[回去了嗎?] 沒想到,眨眼的功夫,界面上就冒出回話氣泡。 [還沒睡?] 很短的三個字。 溫雪瑰卻一下松了口氣,暗笑自己杞人憂天。 她放松地窩進沙發里,慢悠悠回道:[嗯,洗了個澡] 對面忽然發來一條語音。 點開一聽,他聲音壓得很低:“沒睡的話,出門來看看?” 溫雪瑰一驚。 出門? 她也顧不上換浴袍,緊了緊腰帶,又理了下領口,就趕緊跑去門前。 路過玄關的鏡子時,隨手擺弄兩下帶著潮意的頭發。 這才小心翼翼地握住把手,將門打開一條縫。 艾倫竟然真的在門口。 他似是困得狠了,原本闔眼等在那里。 聽見門響,他才打起幾分精神,抬起頭。 見溫雪瑰一臉不可思議,他只是笑笑,從半開的門縫里,遞過來兩個紙袋。 “餓了吧?樓下還有家店沒關門,可惜只有甜品,我就隨便買了點?!?/br> 奶油和杏仁的溫暖香氣從紙袋里溢出來,聞著就讓人垂涎。 腹中的饞蟲被本能地勾了出來,溫雪瑰口中生津,咽了咽,伸手去接。 “行了,這下我真走了。早點睡?!?/br> 艾倫給完東西,很干脆地轉過身。 杏仁與薄荷混雜的薄淡氣息,隨著動作從他的黑外套內逸散出來,帶著跑動后的暖意。 攪得她心里空落落的。 “等等!” 溫雪瑰來不及思考,就叫住了他。 她握著把手,將門縫開得更大些,問道:“都這個點了……你住哪?離這遠嗎?” 艾倫身形一頓,說了個街名。 她對佛羅倫薩很熟,一聽就知道那地方遠得很,步行少說也要花一個小時。 夜這么深,等他回去都幾點了? 更糟的是,那個街區的治安實在算不上好。 她咬了咬唇,有個念頭在心里盤旋。 這人既守諾,又體貼,肯定不是壞人吧? 艾倫抱臂站在原地,眼瞼低垂,眼圈下有層淡淡的青。 要不是為了給她買蛋糕,他也不會熬到現在。 “那個,我住的是套間?!?/br> 她終于下定決心,沒頭沒尾地來了這么一句。 聲音小得,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蓋過去。 “什么?” 艾倫沒聽清,向她湊近了些。 略帶辛辣的薄荷氣息,極富攻擊性。 溫雪瑰的胸腔猛地起伏了一下。 等鼓足勇氣望進他雙眼,聲音也比剛才清晰了不少。 “要不然,你睡我這兒的沙發,等天亮再回去?” “……” 艾倫不作聲,只掀起眼皮,看著她。 壁燈的光點落在她及腰的卷發上,為茶棕色鍍上淡淡的金邊。 清淺幽微的玫瑰暖香,從女孩緊緊交疊的浴袍前襟里逸散出來。 而藏在前襟里的,除了花香,還有一線窈窕有致的溝壑。 無論她怎么努力遮掩,仍不免露出一點痕跡。 他眸光幽黯,喉結輕滾兩下,聲音有些低啞。 “我一個陌生男人,不太方便?!?/br> 溫雪瑰卻一直在回想那個街區發生過哪些駭人聽聞的事故,越想越不敢讓他獨自回去。 她語氣堅持:“我都不介意?!?/br> 不等艾倫回答,她又道:“而且我們一起跳了舞,你又送我回家,給我帶夜宵,怎么能算陌生人?!?/br> 艾倫沉默片刻,忽而抬手扶住門邊,舉步欺近。 毫無瑕疵的五官,一瞬貼近眼前。他眸間光芒細碎,比描摹在紙上的畫作生動百倍。 清冽而溫熱的呼吸落下來,像拂過薄荷叢的夏夜微風。 他眉眼低垂,話音溫醇。 “那你覺得,我們現在算什么?” 第4章 玫瑰霧 算什么呢?溫雪瑰恍了下神。 才認識幾個小時,應該連朋友都不算吧。 可對他的信任,以及想要靠近的沖動,卻簡直能超過多年的老朋友。 艾倫望著她,眸色幽深,并無催促之意。 她也不知該怎么說,半晌垂下頭,又是一句沒頭沒尾的回答:“我相信你?!?/br> 艾倫似是怔忡了片刻。 而后眼尾稍揚,暈開星點微不可見的笑意。 他扶著門邊的手稍稍用力,將半掩的門拉開一些。 溫雪瑰感受到這份力,卻并未退卻,而是縱容著他,松開了門把手。 他終于肯定,面前的女孩,對他確無防備之心。 并沒有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勉強自己。 他垂下眼瞼:“卻之不恭,那就打擾了?!?/br> - 室內的玫瑰香氣更濃,雜七雜八擺著女孩子家的小物件。 他收著視線,并不四處張望,卻還是不可避免地,窺得她的生活一角。 也許是出于極強的審美品味,房內物品個個精致,并不雜亂無章。 而且無論什么東西,都被隨手擺放得極有設計感,從任何角度看去,都像時尚照片。 她則趿著拖鞋走在房內,漂亮得像個秀場名模。 “這些給你?!?/br> 溫雪瑰從臥室出來,懷里滿抱著被子和枕頭,得歪過頭才能看見路。 艾倫垂手坐在沙發上,從她懷里接過東西。 “不知道枕頭高度合不合適,不舒服的話,我再給你換一個?!?/br> “謝謝?!卑瑐愵h首。 他低眉看著那只軟乎乎的棉枕,淺藍色,云朵形狀,散發著淡淡的洗護香。 “洗手間在那里?!?/br> 她又指指另一扇門。等全交代完,這才道了聲晚安,拎起甜品紙袋,進了臥室。 “咔噠”一聲,臥室門落了鎖。 艾倫笑了一下。 客廳內徹底安靜下來,可玫瑰香霧還裊裊縈繞。 他打量一陣搭在自己腿上的長被單,唇角笑意仍未散去。 半晌,客廳才熄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