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給暴發戶以后 第38節
. 姑蘇這個時間的天氣果然是陰沉的,牛毛細雨已經落了下來,刮來的風都有些刺骨的冷,連沈晏衡都覺得那風貼在脖子上冷得要命。 他側首去看姜姒,即便姜姒披著厚厚的斗篷,她也被刮到臉上的風冷得顫了一下,然后就輕輕的咳了兩下。 唐瑜推開了書房的大門,然后轉身去看姜姒,嘆了一息說:“姒兒自幼身子不好,這個時候來姑蘇,需得多加小心,莫要染上了風寒?!?/br> “勞舅舅掛記,姒兒并無大礙?!苯τ謵灺曒p咳了一下才說。 三人進了書房,唐瑜去點燃了書桌前的燭火,屋里是點了暖爐的,進來之后明顯要暖和一些。 “你們二人來姑蘇,其實我也是有點耳聞的,不過你們同行的應該還有一位吧?”唐瑜走到了書桌后面,拉開了抽屜問。 “是有一位的,不過現下他也去尋了親眷,明日我們才一起去調卷宗?!鄙蜿毯庹f。 唐瑜點頭,然后在抽屜里摸出了好幾封書信和一套卷宗,他遞給了沈晏衡,等沈晏衡上前接過了以后,他才說:“澇災這事兒也有一段時間了,老夫人也一定和你們說起過了七姑廟吧?” 沈晏衡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姜姒,姜姒上前小半步說:“祖母提及過了,她說晚會兒會和我們說,不過舅舅既然在忙七姑廟的事情,應該知道的比祖母還多?!?/br> “我的確是在忙七姑廟的祭祀一事,不過我畢竟是朝廷做過官的,他們也對我有所提防,我知道的也并不多?!碧畦な疽鈨扇俗?。 沈晏衡就去扶著姜姒坐下了,然后他迫不及待的問:“那么舅舅,七姑廟到底是個什么廟???” 唐瑜坐到了他們面前去,然后示意沈晏衡將第一個卷宗打開,沈晏衡便照著做了,打開后里面是一副巨大的建筑圖紙,最右邊畫的是牌匾,上面刻著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七姑廟。 姜姒看著那些木材用料,監工人才,不由得懸起了心。 唐瑜適時開口說:“七姑廟可以說是姑蘇近幾年最偉大的工程?!?/br> “里面供奉的是誰?”姜姒急切的問。 唐瑜很是贊賞的看了姜姒一眼,然后意味深長的說:“姒兒也看出不對勁了?” “嗯?!苯暲^續說,“這幅圖紙的每一處細節都不應該是民間普通的寺廟該修的,從木料石料和每處安排的監工人數,這都應該是太廟1才配享有的?!?/br> “你說得不錯,但是這廟里供的人卻不是該享有太廟的人?!碧畦ふZ氣突然重了一些。 沈晏衡表情嚴肅的問:“那……就是這個廟宇的名?也就是……七姑?” “嗯,正是七姑?!碧畦c了點頭,然后問沈晏衡:“你一定很好奇這個七姑是誰吧?” 沈晏衡急忙點頭。 “此事應該從三年前說起?!碧畦ゎD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應該從哪一天說起。 “那是一次很大的雨,這么多年我從未見過那么大的雨,短短一晚上……”唐瑜指著地面說:“就這,我們的府上都積了一寸多的水?!?/br> “所以更別說在江河邊的那些人了,偏偏這樣的雨一下就是三天,到第三天的時候,所有人都慌了,有人說是那江里的龍王發怒了,要向龍王供奉一個妻子才能平息他的怒火,而這件事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一傳十十傳百,受難的百姓們開始自發組織祭祀,他們看中了南街那個老乞兒的女兒,為了把她搶過來,他們打死了老乞丐,把他的女兒送進了江里……” 姜姒皺起眉頭,沈晏衡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予以安慰。 “后來呢?”沈晏衡問。 唐瑜嘆了一口氣,“后來?祭祀第二天后,果然雨停了,而洪水也漸漸褪去了,這時有人想到,應該找到那個最開始提起祭祀的人,因為他鎮上的人才能得救,很快他們就找到了那個人,那個人是一個會巫術的年輕女人,帶著一個奇怪的面具,她說她叫七姑,游歷至此,見狀不忍才窺探天機,得出此道法,見她要走,百姓們就拼命留住她,說愿意修建廟宇供奉她,乞求她護我們一方平安?!?/br> 話到這里,姜姒忍不住諷道:“怪力亂神,無稽之談?!?/br> “姒兒你這么想自然是因為你沒見過那些?!碧畦ひ馕恫幻鞯男α艘宦?,反而勾起了兩位年輕人的好奇。 沈晏衡就迫不及待的問:“您是……見過了嗎?” 唐瑜咳了一聲,身子往前趨了一些,兩人也有些配合的俯身。 結果唐瑜呵呵一笑,“我沒遇到過?!?/br>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挺直了腰身,同是一副無奈的模樣看著唐瑜。 不過唐瑜接著又說:“我雖然沒見過,卻也有人見過了?!?/br> “聽新街那邊的那個賣豆腐的李老二說過,他曾經見過七姑發怒,當時她面前那個水池里的水,騰騰騰的往外面冒,天都變色了?!碧畦ふf得繪聲繪色,仿佛是他經歷過的事情。 姜姒問:“所以舅舅你也信了嗎?” 唐瑜又笑了一聲,“我好歹也是軍營里出來的人,要真論鬼神,我殺了那么多敵人,不是早就被他們的魂魄弄死了?” “所以我主動參與了這次祭祀大典的布置,本來想趁此查點什么出來,但是那七姑和蕭晨卻有意防著我,所以我查出的線索也不多?!碧畦ふf得有一些惋惜。 “蕭晨?那是什么人?”沈晏衡問。 “那是七姑廟的掌事人,也是七姑身邊的一個親信,他一向都是代替七姑傳話的?!碧畦ず退忉?。 姜姒聽得眉頭越皺越深,她忍不住問:“那舅舅查出什么線索了?” “自從三年前那次澇災過后,姑蘇就一直沒出過大事了,這次又趕上了澇災,他們打算故技重施,找出最適合獻祭的那個少女,等五日后將會把她獻祭出去?!碧畦な粥嵵氐恼f。 姜姒頓了一下,表情很是復雜,似乎憋著怒火,許久她終于逐字逐句,鏗鏘有力的說道:“簡直不可理喻?!?/br> “哈哈哈………”唐瑜笑出了聲,他忍不住對姜姒投去贊賞的眼光,“姒兒不要憂心,如今外甥女婿也來了姑蘇,我們定會阻止這件事發生的?!?/br> 沈晏衡也拉住了姜姒的手,撫慰道:“夫人不必憂心,我在的?!?/br> “嗯……,不過此事需得從長計議,外甥女婿,你今天見到了劉縣令沒?”唐瑜突然問。 沈晏衡忙回:“見著了?!?/br> “怎么樣?”唐瑜問。 “此人有些不對勁……但哪里不對勁,我不敢保證,還得多加查證才知道?!鄙蜿毯馍钏际鞈]了一會兒,才認認真真的回道。 “的確,此人和七姑關系甚密,你可以從這里下手?!碧畦c醒道。 “明白?!鄙蜿毯夤ЧЬ淳吹幕氐?。 作者有話說: 11、配享太廟指古代的有豐功偉業的大臣在其死后,為褒獎他的貢獻和地位,經皇帝特批供奉在太廟之中的一種高規格的待遇。 2、配享太廟是對大臣能力的一種肯定,對封建社會來說榮譽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大臣配享太廟是一種對他為國家做出貢獻的肯定,也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譽,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享受的。 3、太廟這種說法最早產生于秦漢時期,夏朝時稱為“世室”,殷商時稱為“重屋”,周稱為“明堂”。太廟是中國古代皇帝的宗廟,顧名思義是供奉帝王的宗廟。通常而言太廟只是供奉皇帝先祖及歷代皇帝的地方。后來皇親宗室、功臣的神位在皇帝的批準下也可以被供奉在太廟之中,同先皇一樣享受后人供奉朝拜,稱為配享太廟。 本文私設較多,這里只有皇族才配享有太廟,其他無論多了不起的人都不配,所以女兒才會驚訝七姑廟的工程。 —————— 第33章 夜襲 夜已深, 窗外在打小雨了,唐瑜又和姜姒二人聊了一些別的東西,總歸還是勸沈晏衡注意些, 又問及了姜姒的身體。 姜姒說沒什么大礙, 卻被窗戶縫隙卷進來的風吹得咳起了嗽,軟玉般的耳朵上的玉墜子跟著一陣亂顫。 沈晏衡扶著她的腰, 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唐瑜站起了身, 說:“這些日子我會替你招大夫來給你瞧瞧身子的, 你且安心調養?!?/br> 姜姒在沈晏衡的攙扶下站起了身, 她點了一下頭說:“勞舅舅掛心了?!?/br> “好了,你們二人趕路也累了, 早些去歇下吧?!碧畦]了揮手,讓兩人趕緊去休息了。 . 已經夜深了。 雨也下大了,呼嘯的風吹得人心惶惶的,姜姒看了一眼窗外, 然后慢慢的關好了窗。 身后沈晏衡將被子里的那個湯婆子拿了出來, 然后將被子鋪好后,回頭對姜姒說:“夫人,早些歇息,外面風大, 離窗臺遠一些?!?/br> 姜姒轉身向沈晏衡走去, 邊走邊憂心忡忡的說:“妾身總有一種隱隱不安的感覺?!?/br> “夫人不要想太多,小小姑蘇,翻不了天的?!鄙蜿毯饴曇粑⒊?,莫名的有一種安全感。 姜姒由著他把自己拉到了床邊坐下, 然后又聽沈晏衡說:“這些日子我會讓白芷放消息出去, 給你找神醫醫治身子的, 你呢,就安安心心在府里等我,不要想太多?!?/br> 姜姒心里一暖,主動握住了沈晏衡的右手食指,然后輕聲說:“那個七姑并不簡單,她現在在姑蘇百姓的眼里,是神一般的存在,若非必要,郎君莫要和她起沖突?!?/br> “對于這個七姑,夫人有什么見解?”沈晏衡主動問起了姜姒。 姜姒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眸色尚且清冷,盛著幾分涼意,她說:“人們都會對未知的鬼神充滿好奇與敬畏,那個七姑偏偏就利用這一點,怪力亂神,那都是虛妄的,神是人們捏造出來存放信仰的,鬼是人們捏造出來承接罪惡的?!?/br> 姜姒從來就是上京城的一彎明月,她這話竟莫名的還有一種審判的意味。 是迷人的。 沈晏衡看了她好久,然后垂下頭小聲說:“也不管你信不信,我曾經見過一個神,一個……勇敢的神?!?/br> 他聲音有些空感,似乎陷入了一些回憶,看著姜姒的那雙眼溫柔又真摯,似乎夾雜著一些塵俗的欲,此刻,他看姜姒的眼神并不清白。 如果說姜姒是神,那沈晏衡此刻的眼神應該是想褻/瀆他的神。 姜姒被盯得后背發倏,她嬌軟的身子僵了僵,有一些怯怯的看著沈晏衡。 “郎君?!边@一句聲音是清脆的,喚醒了身邊的人。 沈晏衡笑了笑,“阿姒怕了?” “郎君何意?”姜姒掀起眼簾,眸色冰涼,不起一絲波瀾,明月并不會輕易情動。 沈晏衡最終敗下陣來,硬生生的轉移了話題,說:“今日我見了劉煒一面,他這個人表面看上去確實不像什么貪官污吏,不過我隨意套了他兩句話,卻總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br> “比如?”姜姒對沈晏衡這種轉移話題的能力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問他說,從姑蘇回上京城加急的書信幾時可到,他說半日就到,并向我萬分保證他向朝廷寫了信的,只是不知道為何一直杳無音訊?!鄙蜿毯獾脑捦庵庖呀浐苊黠@了。 姜姒也立刻反應了過來,她神色肅然了一些,“自古惡匪不劫八百里加急書信,送信人每到一個驛站就會與上一個驛站和下一個驛站通信,如果被劫走,朝廷早就知道了,所以劉大人是撒了慌?” “夫人果真冰雪聰明?!鄙蜿毯馕⑿χ滟澋?。 隨后又道:“所以這個人身上有頗多疑點待我去探究?!?/br> “郎君萬事小心?!苯训?。 “好?!鄙蜿毯庑Φ煤荛_心,應的這一好字都充斥著愉悅的意味。 他沒有告訴姜姒,他今夜還有一事要做。 . 半夜屋內的燭火忽明忽暗,屋外的雨下得大,那從窗戶縫隙鉆進來的風吹得床帳微動,忽的—— 那木窗被一只骨節分明的寬大的手扣上,涼風再也鉆不進來了。 沈晏衡一襲夜行衣,手里拿著一頂帶紗斗笠,他面色冰涼的將掛在一旁的長劍取了下來,卻又溫和的望了床上的姜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