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子躺平日常 第14節
“有的半年結,有的過年才結,這些都直接讓他們記在賬上,但要是小本買賣,咱們家都是讓他們一個月來要一次賬。像是給廚房送豬rou的,就是每個月來要一次賬,還有上回叫來的酒席,因著是認識的人,也記了賬,今天才來要的?!?/br> 沈春嫻細長的手指攪在一起,疑惑:“這樣說的話,他們來要賬,怎么你們過來了?” 三個婆子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干笑起來,“夫人不知道,叫酒席的地方是我這個老jiejie的侄兒開的店,所以使著她來要的。那些農戶的賬零零散散,都是采買一起算好了,來找您要的?!?/br> 沈春嫻的目光落到采買那位婆子身上,說了一句太過直接的話,“農戶里邊還有你的親戚?” 這話一出,三個婆子又是震驚又是心虛,直接炸了,往前想要圍住沈春嫻,七嘴八舌的一起說話,吵的沈春嫻根本聽不清楚。好一會,才只剩下了一個聲音,“夫人,你怎么能這樣說呢?這不是寒了人的心嗎!我們可都是本分人,斷然沒有和親戚勾結謀利的心思?!?/br> 另一個也又接話,責怪沈春嫻,“從老夫人到京城一落腳,我們就來家里做活了,都是家里的老人,就沒有受過這樣的抹黑?!?/br> 沈春嫻像是根本沒聽見一樣,執拗的說:“把那些農戶,還有你的侄兒叫來,對對賬,這次對上了,以后我就不管了?!?/br> 三人又炸開了鍋,“哪有這樣對賬的,夫人啊,不少農戶都是幾吊錢的,都叫來得對到什么時候,一個院子恐怕都要站滿了?!闭緷M是她們刻意夸大,其實站不滿的。 “以前老夫人結賬就從來沒有這樣對過,也就是幾吊錢的事,要都叫來,到時候就丟死人了?!?/br> “夫人,你快把錢給我們。我們還忙著呢,你要是不會管家,不如找兩個見過世面的老人來幫你管。誰出嫁不帶個信得過老人,不然現在哪能抓瞎?!?/br> 沈春嫻氣的咬著嘴唇往外走,但硬是脫不了身,她走幾步,她們也走幾步圍著。 尤其是婆子們譴責的話,直接戳痛了沈春嫻,她就真不會管,就不會管又怎么樣?反正不會管她也要硬管。 沈春嫻忽然說:“這點銀子不是問題,等會就拿給你們,往后你們也別來做活了?!?/br> 說這句話時,沈春嫻的表情是冷的,側開臉,硬生生的讓三個看不見她正臉的婆子想象出了幾分威嚴。 三人呆住了,又糾纏上來,“夫人,我們從來沒做偷雞摸狗的事,再說你連廚房的賬都不清楚,查也還沒查就直接讓我們走,根本說不過去!” 沈春嫻撩開簾子邁出去,回頭瞥了三人一眼,低低的說:“不是因為賬的問題,是因為你們冒犯我?!?/br> 她真走了,剩下三人在房間里呆愣了一會,各自交流一番,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她們還指望靠眼下的活計養家糊口呢,這就被新夫人趕出來了? 再迷茫也不得不暫且離開,三人從正房里出來,滿腹狐疑的沿著石子路返回廚房。 “我看是讓她看出來了,知道查不清楚,就借著冒犯她的話柄,好把咱們都清出去?!?/br> “看著面善,年紀輕輕的,想不到有手段著呢,咱們弄不過她?!?/br> 三人唏噓不已,回到廚房收拾東西,離開前把剛才發生的事和交好的人又說了一遍。 …… 將廚房里的人弄走了,沈春嫻中午喝了一大碗銀耳湯,放下簾子,人屋子里變得昏暗起來,便準備午睡。 迷迷糊糊的睡了半個時辰,沈春嫻聽見有人在外面說話。 “春嫻還在睡呢?”許氏的聲音,很輕緩,帶著一點蒼老的沙啞,奇怪的讓人聽了覺得安心,是很容易分辨的聲音。 “是,夫人昨晚沒睡好,剛躺下說要午睡一會?!边@是半雁的聲音,她還在下意識的為沈春嫻找補。 接著就沒有動靜了,沈春嫻從睡意里掙扎起來,意識到是婆母來了,起來扒著窗戶往外看,許氏卻已經走了,沈春嫻便問半雁:“娘來干什么了?” 半雁松了一口氣,說:“看著應該沒什么事,估計就是來問問,夫人繼續睡吧?!?/br> 沈春嫻哦了聲,退回到房間里,明明已經睡了半個時辰,依然覺得困。想著再睡一小會,就又躺回床上淺眠了。 從沈春嫻這里出來,許氏繃著臉,直接問到了徐晏溫的下落,到書房去找他。 他書房門口,許安蹲在那,手里抓著一把糧食,聚精會神的喂路過的鴿子,見許氏來了,才側過來,灰頭土臉的叫道:“嬸娘?!?/br> 許氏沒管許安,徑直去找徐晏溫,他端坐在桌前,折射進來的陽光點綴在錦紋衣袖上,他挽起袖子,正在臨摹一副字帖。 看著多好多正經的一個人,怎么就那么怪呢? 許氏對著徐晏溫,小幅度的搖了搖頭,待對上他漆黑的眼眸,說:“你若是夜里還是睡不著,就自己找個去處,別總是擾春嫻睡覺。她嫁到徐家后,日日睡個不停,長久下去要壞了身子?!?/br> 徐晏溫驚愕,他擾沈春嫻睡覺?他并沒有啊,況且這兩夜他都睡的很好。 徐晏溫為自己辯解:“我最近睡的極好?!?/br> 許氏不信,嚴厲的詢問:“我剛來的時候,她還在睡,若不是你害的還有誰?你要是壞了她的身子,徐家可沒有你納妾的余地,將來你沒有子嗣,也是自作自受?!?/br> 第21章 琴瑟.怪味 徐晏溫隱隱覺得不對, 但又說不上來,他對沈春嫻天天睡那么久也抱有疑惑。想了半天,怎么也解釋不通, 也只能歸罪到夜里確實打攪到她了。 新婚第二天,正是享受濃情的時候, 他受了冷落就罷了,現在還直接要被攆出沈春嫻房里, 就仿佛他是個yin賊一樣。 徐晏溫面無表情的攥著毛筆,咔嚓一聲差點斷了,他掩飾的把毛筆藏好,對著許氏不愿意暴露自己和沈春嫻的內情, 只是含糊的說:“我早有此意, 許安晚上將我的屋子打掃出來,我還住回去?!?/br> 許氏神色緩和了下來, 說:“你是有分寸的?!?/br> 將許氏送走,徐晏溫就讓門口喂鴿子的許安去給他收拾屋子。許安見他遠遠的站在,眼睛盯著天空, 身上環繞著一吹就散的脆弱氛圍,詭異的要命。許安沒頭沒腦的笑起來:“回去正好,反正少爺你也睡不習慣那邊的床?!?/br> 剛說完, 徐晏溫就循聲看向他, 微微昂首, “沒錯, 我本來就睡不慣。趕緊去,別杵著礙我的眼?!?/br> 許安莫名被他嫌棄, 一頭霧水的跑去, 把徐晏溫之前住的房間清掃一遍。 把許安也攆走, 他獨自在書房里沉思,怎么別人成親都是春風得意,他卻越發的處境艱難了起來呢? 沒過一會,許安又跑回來,喊到:“少爺,二爺來了,讓您晚上一塊喝酒?!?/br> 又是徐晏溫的叔父,從上個月調到京城后,他就不斷的想要和徐晏溫修復關系,不僅讓他的小兒子來給徐晏溫壓婚床,還做主讓徐晏溫的亡父重新進了徐家祖墳。 這一切都是因為徐晏溫走了仕途罷了,當年在老家山東,他又是另外一張面孔。 徐晏溫非常的不待見他,開始尋找借口拒絕,許安急忙說:“二爺說有重要的事要和您商量,還有您剛剛成親,他要和您說說,怎么樣才能夫妻和睦!” 夫妻和睦。 徐晏溫遲疑:“叔父已經來了?” 許安說是,“二爺剛到,正等著呢?!?/br> 徐晏溫起身,淡淡的說:“那就去瞧瞧?!?/br> …… 傍晚,沈春嫻醒了,整個人腰酸背痛,肚子也不斷抽痛,去看了看,果然是來月事了。 她這次大概提前了七八天,來的不太是時候,但也幸好沒趕到新婚頭一夜來。沈春嫻乏力的要來一個小暖爐,貼在腹部暖著。靜靜的待了好一會,才覺得能正常下床了。 外面開始張羅晚飯,因著徐晏溫說他也要過來吃的緣故,多加了兩個他愛吃的菜,沒想到一直等到天色稍暗了,也沒能等到他來。 想著他可能是忘了,又怕他和早上一樣,沒等他吃飯鬧脾氣。沈春嫻叫半雁去看看他在做什么。半雁是一個玲瓏的人,來了徐家兩天已經熟門熟路,很快就回來說:“去看過了,姑爺正在和徐二爺喝酒?!?/br> 沈春嫻生出了等候丈夫的心情,“那他還回來吃嗎?” 半雁:“喝酒又不是只喝酒,肯定也是要吃飯的,姑爺和二爺就一塊吃了,夫人自己吃自己的吧。再說那邊也才喝,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呢?!?/br> 沈春嫻覺得有道理,但身子不太好受,一點胃口也沒有,又想到徐晏溫早上那副生氣的樣子,頓時躺回了床上,“算了算了,還是等著他?!?/br> 她們又等了一會,索性把飯菜送回廚房溫著。 “剛才我過來的時候,聽說姑爺原先的住處又在打掃,那個許管家,說姑爺往后晚上都自己歇著了?!?/br> 沈春嫻心里咯噔一聲,忐忑的問:“怎么了?是不是因為那天他睡到大上午的事,被娘給說了?”且徐晏溫今早又起晚了,婆母覺得是她把徐晏溫帶懶了? 半雁說不知道,沈春嫻懨懨的靠在床頭,他這就要走了,還真有點舍不得他的。 白天他要忙,晚上要是也見不到他,就太空落落了。這樣一想,沈春嫻就開始真心實意的等他回來吃飯,畢竟見一面少一面了。 一直到晚上,徐晏溫才來了。他有點喝醉了,酒味里混著淺淡的體香,脖子也泛著一層淺紅,一路走來又出了汗,一副濕漉漉的樣子。 他本來是不用來的,因為趕不上吃飯的時間了,晚上又被迫不能在這里歇著,更何況他真的喝多了,頭暈。按照徐晏溫腦子里的想法,他應該讓人來告訴沈春嫻自己有事不過來了,再回自己的地方睡一會好好的醒醒酒。 可他就是沒讓人告訴沈春嫻,還若無其事的走回了‘他們倆的房間’。 沒想到沈春嫻也沒吃飯,見他過來,就出來迎他,徐晏溫心里一熱,故作平靜的說:“怎么還等著我?!?/br> 沈春嫻讓他坐下,纖細的手指停在他肩膀上,“咦,你喝醉了,那你吃過了嗎?” 他是沒吃的,叔父吃了,他沒吃,只喝了酒。聽叔父講一些朝堂上的形勢,和叔父虛無縹緲,聽了完全浪費時間的夫妻和睦之道。真后悔為什么要過去,害的現在頭暈難受。 沈春嫻嗅見他身上的酒氣,讓他喝點熱茶解酒。徐晏溫也不想喝,覺得喝酒都要喝飽了,但沈春嫻端著水喂他,他就勉強喝了。 這時候就發現沈春嫻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說不上好聞,分辨不出是什么味。 明明以前沒有的。 徐晏溫費解的撩開她的頭發,鼻尖抵在沈春嫻的脖子上,輕輕的吸氣,沉沉的說:“今天做什么了,有股味道?!?/br> 沈春嫻便用迷一樣的眼神看著他,目光在半空中轉來轉去,還是不打算告訴他。 她什么也沒做,只是每次來月事的時候,身上就會有一種味道,她自己是能聞到的,但旁人一般不能,也有旁人不會和她靠的那么近的緣故。 她不說,徐晏溫就專注的在她身上找來找去,眼眸里積壓了化不開的疑云,修長的手還極其自然的探到沈春嫻的腰間,捏捏她空癟癟的香包,并沒有什么東西在里面。 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不打算探究了,忽然頭痛欲裂,胃里也不太舒服,從來沒喝過那么多酒,忘了自己酒量淺。不過,徐晏溫堅持要在這里吃一頓晚飯,壓下了不適,說:“先擺飯……我有事要告訴你?!?/br> 事當然是他今夜不在這里歇的事,且以后也要不再打攪沈春嫻睡覺,他想了想,決定今天就和沈春嫻提自己三天回來一次的計劃,且看看她的反應再說。 希望沈春嫻待會千萬別表現出來高興,不然,他今晚真的會氣瘋。 很快,一直在廚房熱著的飯菜重新被擺上來,兩人坐在桌子一面,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搖曳的再度燭光將房間照的明亮起來,空氣中流淌著寧靜和安定,這是徐家從來過沒有的景象。 沈春嫻被他說了身上有味道后,就開始束手束腳的,羞澀的怕被他再聞見,但發現這樣不好吃飯,就討厭的瞪了徐晏溫一眼。徐晏溫斂下眼疑惑,不知道怎么惹了她。 “真有味道嗎?”沈春嫻悄悄用腳尖點了點他的小腿,她現在擔心別人會不會也聞到,如果會的話,沈出嫻在月事結束前都不想出門了。 “有?!毙礻虦乜隙ǖ恼f。 “是什么樣的味?”沈春嫻非要知道他的想法。 徐晏溫形容不出來,觸及到了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領域,沉默了下來。 沈春嫻要他再聞聞,他只好放下筷子,順從沈春嫻的想法靠過去,本來是只打算敷衍的,靠近后精神一震,鼻息在她白嫩的肌膚上留下熱氣。 這時候,徐晏溫忽然覺得頭暈目眩,喝下去的酒翻騰起來,急著推開沈春嫻沖到一旁,弓著腰干嘔起來,眼中溢滿了狼狽的水光。 真不該為了聽叔父狗屁的夫妻和睦之道,和他喝了那么多酒的。 他維持的君子姿態在這一刻全都破碎了,想到罪魁禍首叔父,徐晏溫臉上甚至閃過了一絲氣極的憎惡。 好不容易緩和下來,徐晏溫急忙回過頭來,試圖和已經驚呆的沈春嫻解釋:“阿嫻,我不是因為聞你才吐的?!?/br> 沈春嫻神情黯淡,“……” 太過分了,他真的太過分了,他居然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