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子躺平日常 第10節
即使是沈春嫻這種一切隨緣的性格,也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憧憬了半天。 說來很羞恥,她之前對徐晏溫明明還沒有那么多的喜歡,現在翻倍的多了。她喜歡的是徐晏溫好看的皮囊,和他是個厲害人物,還有他帶來的,不會被人輕視。 不過,即使是徐晏溫沒考上,她也肯定還是會嫁給他的,現在只是錦上添花了。 沈春嫻振作起來,她急需見徐晏溫一面,確認他是不是個背信棄義的人,會不會因為考上會元就不想娶她了,如果這樣的話……她會狠狠的傷心。 如果徐晏溫是個不折不扣的君子,沈春嫻就要和他要更多,比如說,讓他不要對自己太嚴厲。不要因為她不會算賬,睡覺的時間太多而發火。 畢竟她根本沒指望徐晏溫前途無量,他這都辦到了,提出一點小要求,他更不會拒絕吧? 當然,沈春嫻也不會非常放縱自己,事實上,從去年開始,她已經控制自己少睡覺了。 還有,如果有機會,需要和他試探一下,為什么不能把貓帶走。如果他態度不強硬的話,沈春嫻就很難不得寸進尺了。 在心里構思了一番,沈春嫻最終敲定了三月初四這個日子,也就是后天。 因為他剛剛得知中了會元,家人肯定激動萬分,且先讓他和家人慶祝一番,等后天,沈春嫻再過去。 真希望他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作者有話說: 第14章 府記.一張契約 三月初四,小雨連綿,這次造訪不宜聲張。 沈春嫻串通半雁夏煙,悄無聲息的坐著馬車,于下午來到了徐家。徐家在年初就翻修了一遍,淺紅門廊連接內庭,莊嚴而明亮,屋檐瓦角一對石鴿作張翼高飛狀。 叩響徐家的大門,被引進徐晏溫的書房,徐晏溫的小廝飛奔出去叫人,一切都無比自然,自然的讓沈春嫻也心安下來。 這間書房除了放置書的書架,就是兩張桌子,正中央一張長桌,窗前一張小桌。唯一稱得上有趣味的,就是一對晶瑩剔透的玉麒麟鎮紙。 緊接著,沈春嫻就發現鎮紙是父親的,父親十分寶貝的那對,連沈三哥他都不樂意給,竟然送給徐晏溫了。 她在書房里走動,嗅到書房內無處不在的淺淡香氣,正當按捺不住去翻書架上的書,身后一道若有若無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沈春嫻趕忙把書推回去,退到椅子上坐下,忐忑的往門口看。背光站著的男子,也在凝視著她,待沈春嫻的視線和他對上,他反而不看沈春嫻了。 他走進來,把沈春嫻碰亂的鎮紙、書,都擺放整齊了。 做完這一切,徐晏溫也沒有坐下,就定定的站在長桌的另一邊,投下來的影子不偏不倚的把沈春嫻籠罩了,讓沈春嫻覺得很有壓迫感,她心想不太好,徐晏溫好像不怎么好親近。 沈春嫻咳了一聲,打破了寧靜。 他疏離又客氣的叫沈春嫻‘沈小姐’,用一貫溫和的嗓音問道:“沈小姐今天來,是做什么的?” 沈春嫻直入主題,細聲細氣的問:“既然你已經中了會元,對我們的婚事,還和從前想法一樣嗎?” 說完這句話,沒立刻等到回應。 徐晏溫渾身一僵,難以置信的盯著規矩的坐著,完全不像是說出這種無情言語的沈春嫻。他的胸膛像是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嘩啦啦的被寒風吹,臉上的淡然幾乎要維持不住。 沈春嫻說出這種話,他只能理解為,沈春嫻想要悔婚了。 她的荷包,徐晏溫還在懷里放著,他雖然沒有說,但一直慎重對待,并用體溫暖熱。人,怎么能變心的那么快? 徐晏溫從不覺得自己能成家,到接受沈春嫻做未來妻子,再到,覺得這樣也不錯,這樣就是最好的選擇。 他明明都接受了,正等著今年成婚呢,沈春嫻怎么又反悔了? 徐晏溫呼吸不穩,語氣壓抑的說:“你、你是有什么想法?” 沈春嫻不懂看人臉色的,“你沒有想法是最好的,不過我有幾點想要和你商量,若不然,我們以后處處矛盾,恐怕也不能長久?!?/br> 徐晏溫:“你說?!?/br> 沈春嫻:“我生來懶散,cao持內務也都不怎么會,算賬也算的一團亂麻,你要是指望我做個勤勤懇懇的妻子,天不亮就起來照顧老小,我做不成?!?/br> 徐晏溫點頭,又說:“家里沒有老小需要你照顧,至于我娘,我自己會看顧?!?/br> 沈春嫻:“那就好,還有一個事也希望你能答應。成婚后,你即使不喜歡我,也不要對我發脾氣,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請你也要和我好聲說話?!?/br> 畢竟如果她嫁到徐家,在徐家就是勢單力薄的,對徐晏溫自然畏懼。 徐晏溫覺得沈春嫻杞人憂天,感到好笑,她把他當成什么惡霸呢?“沒問題,只要你不提……” 把退婚兩個字咽下,索性拎出一張紙,寒星般的眼眸遙遙的看著沈春嫻,“把你這些要求都寫下來,我按手印,到成婚前,你都不要生出別的心思了?!?/br> 說著,他還鼓勵沈春嫻,循循善誘道:“這樣商量就很好,什么事都是要經過商量的?!?/br> 沈春嫻對他好感飆升,兩人對視笑笑,誰也不知道誰在想什么,但場面十分和睦。 把前兩條寫上去,沈春嫻略略停頓,想想有什么忘記提的,徐晏溫便要她留出位置,以后想到再填上去。 “只要是合情合理的,你就自己填上去?!彼f,并且用修長的手指,落下了一個指印。 徐晏溫心里放下一塊石頭,深深的看著沈春嫻姣好的側臉,沈春嫻寧靜的模樣,讓他略感輕松,他一直緊繃的一根弦,都悄然的放松下來。 不過轉眼間,徐晏溫又生出了不一樣的想法,從斜上角,冷冷的注視著已經停雨了的天空。 這張契約,只束縛了他自己,卻沒有束縛沈春嫻。 倒不是他想要要求沈春嫻什么,但,沈春嫻要是中途又改變主意,又要悔婚呢? 他隱晦的瞥了瞥沈春嫻,目光譴責,又有點些微的惱火。等沈春嫻笑盈盈的向他示好,徐晏溫瞬間切換成了柔和,嘴上說:“今晚江邊有燈會,我想帶你去看看,你們女兒家最能欣賞這種精致的東西,你看怎么樣?” 沈春嫻有點猶豫,按照她之前的計劃,現在就應該走了。 見徐晏溫眼睛也不眨的等著她回復,沈春嫻也不禁被他蠱惑,沉迷在刻意的溫柔里,“那好吧,我們去看一看?!?/br> …… 徐晏溫弄來了一匹馬,沈春嫻顯然沒有騎馬的經歷,表情很退卻。 徐晏溫今天覺得男人哄人的能力真的是與生俱來的,他面不改色的慫恿道:“這匹馬是母馬,性格最溫和,就是摔了,我也墊在你下面?!?/br> 說完,他就托著沈春嫻的腰,把她弄上了馬,觸及黛色衣裙下的腰窩,溫熱的觸感讓他手一抖。 沈春嫻悄然打了一個哈欠,精神匱乏的坐在馬上。 接著徐晏溫也上馬,如果不是兩個人即將成婚,沈春嫻絕不會和他靠的那么近,現在秉持著得過且過的念頭,默許了他的行為。 天色已經昏暗下來,因為之前下過了雨,街上濕漉漉的,馬蹄踩在上面,濺起一陣水花。 從徐家到江邊,要經過幾條鬧市,街道兩旁,還有沒來得及收攤的人在忙活。 馬經過一個深水坑,狂奔過去,濺起更高的泥水,直接把街角擺攤的曹雨薇濺了一臉,曹雨薇還沒來得及看是誰,尖叫一聲,跑過去查看自己販賣的手帕。 這些都是她和曹老太忙活了半個月才繡出來的,就等著換點錢買做春衣的布,現在居然!全都被泥水弄臟了! 她手肘撐在擺攤的木板上,木板下面墊著一條木板凳,這一撐,直接把整個木板都掀翻了。不止她自己滾在泥水坑里,所有的手帕也全掉進泥水坑里。 曹雨薇狼狽不堪,爬起來搶救泥水坑里的手帕,再一看,氣的七竅生煙,害她那么慘的罪魁禍首早跑的已經沒有影子了。 江邊,飄著一列蓮花燈,黑漆漆的江也變得璀璨起來,幾條畫舫正在江上,歡聲笑語遠遠的傳到岸上人的耳中。 這些人,居然都是大部分是通過會試的考生,積聚在這里慶祝的,因為家鄉、關系親疏的原因,分成了幾個小團體包船。 徐晏溫帶著沈春嫻剛一過來,他的同窗就過來,熱情的寒暄了一會,就看見了錯開半步站在徐晏溫身后的沈春嫻。因為不知曉是什么關系,這些同窗都微妙的不提。 徐晏溫主動介紹:“我和沈家小姐已經訂婚多年,早已相熟,不用避嫌。等今年辦了婚事,請各位來喝一杯喜酒?!?/br> 于是,眾人都爭先恐后的道喜。 接下來又去了兩條畫舫,雖然這些人更加和團體內的朋友親近,但也都給這屆會元面子,所以徐晏溫先后在兩條畫舫上介紹了沈春嫻。很快,數百人就都知道了被他死死牽著不放的困倦女子,是和他訂婚多年,感情頗深,即將成婚的沈家女兒了。 這些人里不少是會留任京城的,或者本來就是京城人,等再回家發酵一番,就會有更多人相信徐晏溫的鬼話了。 上了最后一條畫舫,這條偏小,只有四個人。 三位身具官威的中年男子,一個面孔消瘦的嚴厲老頭,徐晏溫稱他老師,恭敬的行禮后,又把和沈春嫻訂婚多年,感情頗深的鬼話說一遍。 趙次輔:“哦,你竟已經訂婚了,這是沈遂的女兒?也不錯,也不錯?!?/br> 說罷看了看沈春嫻,面孔變得稍微和善了些。 從畫舫上下來,沈春嫻覺得她不是來看燈的,是被徐晏溫拉出來展示了一番,不過正和她意。徐晏溫這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在那么多人面前說什么她們感情頗深,以后即使他飛黃騰達了,想換掉她另找,也要掂量掂量會不會成了同窗、老師眼中狼心狗肺之人。 江上的燈火倒映在兩個人眼中,沈春嫻和徐晏溫有意無意的對視了一眼,這一刻,他們想的是一樣的。 沈春嫻再想悔婚,除非半點不顧及名聲,畢竟已經訂婚多年,不必避嫌了。況且那么多人都知曉了,她也很難再找到合適的人家。 兩人心里揣著一樣的想法,登上了不遠處的觀景亭。 此處能看見江和江那頭,已經熄燈的百姓房屋,天上綴著明亮的星星。 第15章 府記.狀元 觀景亭萬籟無聲,藏在黑暗中,只能看見身邊人的輪廓。 沈春嫻找了地方坐下,走了一會她有點犯懶,捋平了裙角后,將腿也放了上來。夜風把她鬢角散落的一縷發絲吹起來,懨懨的停留在紅唇上。 “你累了?”徐晏溫詫異的聲音傳來。 沈春嫻點頭,又意識到這里太暗,他看不見,就小聲嗯了聲。 軟糯的聲音似有似無,徐晏溫疑心自己是不是根本就沒聽到,腳步頓了一瞬,脫下鶴氅給她墊在身后。觀景臺涼,如果把沈春嫻帶來后吹病了,徐晏溫還沒有來得及展開的婚后計劃,必然會受到巨大重創。 他脫下鶴氅后,穿著單薄的撮暈纈錦袍,一只手放在身后,緩緩在走廊前踱步。他身高腿長,背部線條流暢,剛剛長成的肌rou隱沒在衣裳里,行走時刻意輕手輕腳。 沈春嫻在觀景亭里面休息,徐晏溫就退到了外面,他覺得沈春嫻的周圍和她一樣,變成了一塊禁地。這倒不是沈春嫻有毒什么的,只是他預感她要睡了,像是徐晏溫偶爾會養的花一樣,需要一點生長空間。 所以他就走出來,免得打擾花休息。 徐晏溫很留意里面的動靜,沒多久就聽見沈春嫻叫他,立刻轉身進去。沈春嫻已經困的睜不開眼睛了,勉強說:“還有一個重要的事要問你?!?/br> 沈春嫻:“你們家的人說,不許我把養貓的帶過去,為什么不許,我絕不讓它們亂跑也不行嗎?” 徐晏溫聽見貓,尤其是一群貓,便又回想起那天喘不過氣的經歷,面色漸漸的發青了,拳頭抵在嘴邊,虛弱的咳嗽。 過了一會,他狠狠的回過頭,盯著沈春嫻,“不行,徐家有貓沒我,你要留貓,我會給自己尋一個地方待著?!?/br> 沈春嫻沒想到他那么抗拒,喃喃了聲,“別別,不要貓了,我知曉了?!?/br> 說完,沈春嫻就陷在他的鶴氅內睡了過去,在黑暗的觀景臺內,睡的很沉。徐晏溫木著一張臉,心里不是很愉快,聽著她的呼吸聲,卻也覺得放松了下來。 他原本還在想沈春嫻那些討人厭的貓,眉頭擰的死死的,空氣中好像也漂浮起來無數貓毛,現在忽然也覺得困乏了,一個不慎差點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