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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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間傳聞,太女殿下心機深沉,六子奪嫡之局,她也有吞龍噬蛟之謀,聞初梨剛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是不放在心上的,并非她不相信太女的智謀和才干,而是世人對走到高處的女子總少不了謗毀之言,其中的真真假假少不了些人心險惡。 此時,真的見到了這位皇太女,聞初梨的心中有了些奇怪的蓬勃之念。 這就是,未來要坐在大啟龍座上的女子? 這就是,以后要將一個天下掌握在手中的女子? 她不是旁人口中的樣子,她只是,她應該是的樣子。 吞龍噬蛟,她要是不做,才是埋沒了。 聞初梨笑了。 “太女殿下,我已經六十有七,柳承雍那老兒比我大兩歲,都已經要告老回鄉了,我已老邁,只怕難當大任?!?/br> “聞大家說笑了,從來聽說女子的壽命是長過男子的,柳承雍柳大人身子不甚康健,他府上上官夫人與他同齡,上次見我母后還能連吃三塊酥餅?!?/br> “哈哈哈!淘氣!”聞初梨被皇太女的語氣給逗笑了。 再看向皇太女,她的眼神也柔了幾分,這還是個孩子,前路兇險,前人未曾走過,要是沒有一個老成之人為她開道,如聞季楓這般的小人,會給她挖多少的坑出來? 如今的大啟一日不如一日,又能經得起多少次內斗之禍? 若真天降明君庇佑大啟,她聞初梨又何必自憐己身呢?若非明君……罷了,史書上擠不下一個叫聞初梨的女官,卻可記下一個出任了詹事的狂悖女子,她也算是為自己史書留名了。 “阿姊,此事你萬萬不可答應啊阿姊!” 聞季楓扶著受傷的腿,怒瞪著皇太女殿下。 此女,此女分明是個妖孽! “阿姊,你要是出任外官拋頭露面,聞家的清名何在?你讓世人以后如何看聞家?” 聽他的言辭,聞初梨淡淡一笑: “如何看?聞家女兒能做了三品朝官,前所未有,他們自然只能跪著看?!?/br> 萬俟悠雙眸一亮,當即說: “聞大家可是答應了?” 這位皇太女可真是會抓時機啊,聞初梨在心里嘆了一聲,抬手行了一禮。 “蒙太女不棄,老身,領命?!?/br> 第二日朝會,群臣們剛剛休沐了一日,只覺得身酸心懶,剛想偷偷打個哈欠,就被皇太女殿下給炸清醒了。 聞初梨?太女府詹事? 算算身份,不低,算算名望,也有,唯一的問題是個女子。 可太女殿下說了想要個女子做詹事……要是不讓她順心……一直想看太女笑話的死硬派如文詠峰忍不住想摸一把自己所剩無幾的頭發。 今日宰相聞季楓告病,他的黨羽倒是昨天收到了急信要他們今日上朝的時候反對任用太女詹事一事。 那些文官們確實反對了幾句,可皇太女心意堅決,陛下又不在。 聞大家素有賢名,又是聞相的親jiejie,皇太女此舉未必沒有對聞相示好之意,至于聞相,大概是怕陛下疑他生了二心。 心思百轉,這些人的態度也不怎么堅決,竟然就讓此事成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一頭銀絲也蓋不住一身風風火火的聞初梨聞詹事剛進了東宮,就向皇太女提出了三條改進之策。 第一,東宮之中內外女官當作區分,所有外臣女官在繁京置業,夜里不能再輕易留宿東宮之 內。 第二,詹事府的班底必須男女混用,同差同事同進退。 第三,皇太女要改換袍服,不再作男子裝扮,穿著裙子戴著釵環上朝,同時,殿下不再稱皇太女,而稱太子。 “前兩條,我明白,得讓人知道東宮的官署和旁處無異,女子為官不是只歸于內廷。如此才能將女官推行至三省六部?!?/br> 看著聞初梨的奏疏,穿了一身淡紫色長裙的萬俟悠看向坐在一旁的聞詹事。 “可這最后一條……” 殿下,名正方能言順,“皇太女”這三字一出,世人都知道是陛下沒有了能繼位的兒子,又不甘心將皇位讓給宗親。 唯有“皇太子”這三個字,才是您的身份根基,您身為女子,也并非是陛下不得已之選,而是您縱然身為女子,也可做皇太子,選賢選能,您是被選出來的。 “至于袍服改換,也是同理,這以后的天下之主是個女子,您穿著男子的衣裳,總給一些人還能自欺欺人的機會,以為那衣裳里的身子還能換?!?/br> 萬俟悠懂了。 “多謝聞詹事?!?/br> “殿下何必與微臣客氣?為臣者最盼便是得遇良主,殿下能采納微臣之諫,微臣才該謝過才對?!?/br> 東宮正殿內一派君臣相得。 門外,等著奏報的駱寒山看著抱著書的楚平野,突然一笑。 “楚少詹事最近真是春風得意?!?/br> 楚平野面色平淡: “下官不過是替殿下辦事罷了?!?/br> 哼,駱寒山看了一眼殿內,輕聲說: “聽說裴仲元要回來了?!?/br> 你從我手里奪去的銅牌,也有殿下的舊人來奪走。 “是么?”楚平野勾了下唇角,他的面容原本只能說文秀,跟在殿下身邊久了,多了許多的清俊飄逸之態。 “駱統領自己爭不過,就指望別人,未免有些妒意外顯,殿下知道了,定然不喜?!?/br> 第74章 公主請登基(十七) “也不知道你那女兒是怎么想的,竟然從鄉野間把一位老女官挖出來當了東宮詹事,怎么,滿朝文武,要么出身世家,要么科舉取才,竟然就沒有一個能合她心意的?竟然都比不上一個老嫗?” 大正殿里藥香氣熏的人頭腦發昏,皇帝歪坐在榻上,面對著皇后親手端過來的酥酪,心中一陣厭煩。 “朕最近總覺得身體虛乏,讓太醫院開了藥也不見得好,東西也懶得吃了?!?/br> 他看向皇后: “若是悠兒別再做些讓朝臣詬病之事,朕也樂得放手好好休養休養,可你看她……還讓那聞老嫗將女官帶到了朝堂上?!?/br> 見陛下不肯進酥酪,皇后江九月將碗碟放在一旁,又讓人取了蜜瓜來。 皇帝卻還是沒胃口。 “陛下,悠兒是年紀還小,自然得有老成之人帶著,要說朝上群賢,那自然都是好的,可正因為好,用來帶悠兒反而可惜了他們的才學。聞大家雖是女子,宮規禮數待人接物是從不出錯的,你也知道,悠兒自小不耐煩學經學,見了那些老學究就頭疼,聞大家教孩子倒是拿手?!?/br> “孩子,孩子!她已經十九了!朕把大啟的江山都放在了她的肩上!皇后你還覺得她是孩子!” “她怎么不是孩子?她那些哥哥們學經史子集的時候她這騎馬!都到了論婚嫁的年紀她每天惦記的就是什么好吃什么好穿!什么寶馬,什么玉石棋盤,什么寶石彈珠哪樣不是陛下您賞的?現在又嫌她孩子氣,本來誰又想到她能成了這個太子呢?如今這般她的婚事如何辦我都沒了主意!” 說著說著,皇后坐在榻邊,眼眶已然紅了。 她好強半生,什么時候露出這樣子,皇帝嘆息了一聲,還想說幾句話,卻說不出口了。 若是從前,他還會安慰皇后幾句,畢竟是發妻,可如今他只是重新躺回了榻上。 “罷了,皇后你先走吧,告訴悠兒,朕能給她的,也能給旁人,別以為被人拱到了那個位置上就什么都能做了!” 結縭三十載,皇后第一次紅著眼睛離開了陛下之處,宮中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的風言風語。 總管太監吳福來如以往一般將皇后恭送了出去,又吩咐抬轎子的小太監們小心伺候著。 等他回到大正殿,陛下已經坐了起來。 “陛下,娘娘走了?!?/br> “嗯?!比f俟禮站在窗邊,聽見了外面有雀鳥啼鳴。 “又快到夏天了吧?” “是?!眳歉碇辣菹碌男那椴缓?,小心地說,“陛下要不換幾個人在御前伺候?” 他對著一旁的干兒子使了個眼色,幾個十來歲的小丫頭身上穿著羅裙從后面走了出來。 看見她們,皇帝也沒了興致。 “晚上讓方才人過來,避著些皇后的耳目?!?/br> 短短幾個字,讓吳福來的心里一抖,自從大皇子一死,四妃也算是廢完了,整個后宮都被皇后把持著手里,想要避過她 的耳目談何容易。 皇帝才不會在乎他在想什么,走到床邊,他打開了一個暗格,里面有個匣子。 打開匣子,他看了一眼里面紅色的藥丸,又煩悶地將匣子關上了。 “張長壽,這個秘藥,那個道士說了只能吃十顆?怎么朕用了幾次都還沒消息?” 吳福來低著頭,看見一個穿著灰袍子的人小心站在了自己身側。 “陛下,說不定幾位娘娘的日子還淺……” 聽見張長壽用討好的語氣奉承陛下,吳福來只覺得心里一陣陣地發冷。 攛掇著陛下用這等秘藥,一旦有點風聲傳出去,他們大正殿內外伺候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皇帝到底又拿出了一顆藥丸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表情一陣嫌惡,可到底沒放下。 “對了,吳福來,今年夏天宮里就不進茉莉了?!?/br> “是?!?/br> “繁京茉莉”,“還圣元君轉世”想起這些個自己為萬俟悠親手打造出的名號,萬俟禮冷冷一笑。 他是天子,他能給出去的,自然也能收回來。 東宮里,重紫和重藍等人已經帶著宮女們忙成了一團,她們忙而不亂,只是襯得坐在窗前的萬俟悠有些悠閑。 “我母后傳來了消息,聞詹事你替我正名為太子,到底是讓我父皇難受了?!?/br> 難受到已經不愿意跟皇后虛以委蛇,難受到稱呼輔佐過他母后的聞初梨為“老嫗”,難受到連宮里的茉莉花都見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