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當朝首輔 第91節
就在此際,棺中尸體驟然睜眼直立而起,瞬間生長出的青黑指甲泛著寒光朝寧長風脖頸抓去! 寧長風并未后退,反而迎面対抗,尖銳指甲在短刃上劃出一陣刺耳的金石相擊音。 他借勢矮身避過女尸的攻擊,掌心運力拍上她胸口,趁其弓腰的間隙卡住她脖頸一捏,女尸被迫張嘴,寧長風眼疾手快地從她嗓子眼里摳出一個透明的小瓶。 隨著小瓶被取出,女尸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干枯,萎縮成一副枯骨。 陳列在圓臺上的無數水晶棺同時炸開,藥液滿地橫流。 失去了藥液的養護,這些鮮活如生人的尸體也如同寧長風腳邊的一般迅速枯萎。 與此同時,遠在數百里之外的姚厝忽地一皺眉,喃喃念了一句宣和,轉身便要回去。 只是他身形才一動,空寂無人的金平城突然冒出無數弓箭手,城門口偽裝的重炮被掀開帷布,黑洞洞的炮口齊齊対準了他。 容衍立于星象臺頂,迅速下令,不給他任何機會:“放炮!” 第84章 箭矢如密雨疾下,數門火炮齊齊發射,剎時將姚厝所立之處轟出一個幾人深的大坑,硝煙彌漫,周圍的石板被震開飛濺,兩側波及的商鋪紛紛崩毀垮塌,眨眼成了廢墟。 “慢著?!睙焿m四散間,容衍打了個手勢阻止了落無心要過去查看的動作,目不轉睛盯著那個焦黑的深坑。 如此威猛的火力,便是堅硬如青石板都被轟得粉碎,血rou凡軀怎能抵擋? 跟隨他多年的落無心第一次覺得容衍在此事上過于謹慎了,但還是下意識地后退幾步,站在容衍身后半臂的距離,同他一道盯著那道坑。 頃刻,煙塵散盡,露出狼藉的地面。 隱約窸窣聲響起。 有什么東西自坑底鉆出,飛快在泥土里游動,土屑被拱起又落下,密密麻麻猶如移動的大片蟲卵。 容衍臉色驟變,即刻下令:“速撤!” 但還是晚了一步。 幾乎只是瞬息就到了炮兵腳下的長生蠱自他們的鞋底鉆入,順經脈而上,直接占據了他們的腦腔。 “我乃不死之身,你殺不死我!” 數百士兵眼神呆滯,他們被蠱蟲控制著張開嘴,發出同一道聲音,笑聲僵硬而詭譎,回蕩在整座金平城上空,令人毛骨悚然。 “既然上趕著找死,那便先成全你?!?/br> 隨著此話落地,被蠱蟲控制的士兵立即眼白上翻,青黑指甲自手指尖瘋長,它們四肢著地,以一種不似人的速度朝弓箭手和容衍的方向奔跑、攀援! 它們速度太快,一些近處的弓箭手來不及反應便已被撲咬倒地,哀嚎聲凄厲不絕,再等活尸們散開時便只剩一具血淋淋的骨架。 混戰中,一頭活尸悄無聲息接近落無心的后背,朝他張開大嘴撲來! “噗——” “主人!” 落無心嘶啞的聲線驀地拔高,就見擋在他身后的容衍一腳蹬開活尸,被咬住的小臂因此硬生生被撕下塊血rou,往下淋淋漓漓淌著鮮血。 “走!”容衍白著臉吼道,自懷中拿出火彈往前方一扔,火光驟起的瞬間逐漸合圍的活尸群懼怕地往旁邊躲去,短暫分開一條生路。 趁此間隙他們突圍而出,護衛著容衍往城外逃去。 黔南山脈橫跨三州,山勢陡峭復雜難辨,綿延千里不絕,從鹿鳴山進去有一密道可直通山腹,里面別有洞天,水源與獵物充足,可容數萬人在此耕織生產,自給自足。 最初穿越到這里時,寧長風并不想插手這個世界的命運。于是他找到這處福地,若來日戰亂四起,他便躲進去避世而居,落個清閑。 天道之下人如螻蟻草芥,死完一批又長出新的一批,似乎都和他沒什么關系。 就連容衍這個夫君,起初也只是見他美貌絕倫、臨時起意帶回來成個親而已,從未想過他們之間會生出如此深刻的羈絆,以致為他入塵世,再生因果。 此刻山腹內住滿了金平城和逃難而來的百姓。 “進去?!比菅芊鲋奖?,待所有人都進入后,推了推站在最后的落無心,語氣虛弱。 落無心卻頭一次違抗他的命令,要去攙他,眼眶紅得能滴血:“我不進去了,要死一起死,屬下絕不會拋下主人茍活!” 他怎么也想不到,容衍會替他擋下活尸的攻擊。 明明他只是一個護衛而已,連命都是主人給的。 容衍卻笑了笑,逃亡途中他接連被咬出好幾道傷口,幾乎成了個血人,漆黑如墨的瞳仁微微擴散,是即將活尸化的征兆。 他看著這個追隨了多年的忠心護衛,垂眸,語氣低得幾乎聽不見:“挺好?!?/br> 哪怕只有一分回應,就能支撐他繼續走下去。 隨即運起掌勁,趁其不備將他拍了進去。 石門重重落下,隔絕了里外兩個世界。 做完這些容衍再無力氣,背抵著石壁緩緩滑落,他眼睫垂下,呼吸一深一淺,茂密叢林間的陽光稀疏地落在他白到近乎透明的臉上,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 “呵,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惡鬼頭子何時竟也演起了人間溫情戲碼,真惡心??!” 姚厝追蹤而至,他似乎換了個軀殼,頂著一張滿是膿包的可怖嘴臉微微彎腰,快意地注視著面前狼狽至極的人,試圖從他臉上找出憤怒、仇恨、不甘等種種情緒。 就像如今扭曲的自己一般。 然而他什么都沒找到。 容衍微微顫了顫眼睫,抬眼看向他的目光里卻只有平靜。 他說:“宣和若還活著,一定對你很失望吧?!?/br> 姚厝得意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從他臉上爆裂出一條長生蠱甩在容衍臉上,順著血脈往里鉆進去。 “呃——”容衍痛苦地閉了閉眼,他已無力再抵抗。 “你有什么資格提宣和?她那么維護你,你卻沒有保護好她,生生讓她墜樓而死!死的怎么不是你!” 姚厝指著他鼻子痛罵,膿包里的長生蠱幼蟲瘋狂扭動,似乎隨時都要破裂而出。 “你嫉恨我與宣和情投意合,攛掇先帝給姚家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又在滿門抄斬前夜一把大火燒死闔府上下一百三十二口人,我父母兄弟盡皆葬于你手——嗬嗬容首領,容大人,你好大的威風哪!” 那年姚宅大火連燒了三天三夜,盛京巡邏的執金吾冷眼旁觀,無一人上前滅火。 他僥幸未被大火燒死,醒來不顧燒傷的殘軀,撐著一口氣去找宣和,卻被先帝撞見,怒極將他投入蠆坑…… 被萬蟲噬咬而死的他的靈魂因極度不甘而被另一個世界的一群瘋狂科學家捕捉,將他投入一具正在進行生化改造的喪尸實驗體身上。在經歷了無數折磨與改造后,第一只具有神智的喪尸誕生了。 拿到身體主控權的那一刻,他將整個實驗基地的人都變成了喪尸。 他cao控喪尸大軍踏過那個世界的每一寸土地,卻始終沒有找到宣和,直到寧長風翻山渡海來到他面前,用自爆能源核心換來了和他同歸于盡…… 姚厝失去了軀體,被改造過的靈魂卻沒有消散,而是飄蕩在無數世界之外,直至找到原本的世界,滿懷希望一頭扎了進去—— 附著在了一條丑陋又惡心的蠱蟲身上。 他連人都做不了了。 它是母蠱本身。 “如果不是你,如果……哪怕……你拉我們一把……”他語無倫次地呢喃,臉上的膿包逐個破裂,無數長生蠱幼蟲自膿包里掉落,鉆進容衍體內。 “嗬……嗬嗬……被蠱蟲噬咬的感覺怎么樣?”姚厝再次彎腰湊近容衍,欣賞著他臉上痛苦的表情,聲音充滿了快意。 “你所受的痛苦不及我的萬分之一!” 容衍牙關咬得咯咯作響,無數長生蠱幼蟲在他血脈里瘋狂嚙咬,原本白到透明的臉色泛起紅潮,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仍然是沉靜的,甚至帶著嘲諷與憐憫。 這讓姚厝暴跳如雷。 明明都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為何他還能做到如此氣定神閑? 反觀自己像個跳梁小丑! “嫉恨你的不是我,是先帝?!?/br> 容衍咬了下舌尖,語氣因為痛意而不穩,砸在姚厝耳邊卻宛如驚雷。 “你說什么?”姚厝喋喋不休的嘴突然閉上,他轉身掐住容衍脖頸,五指收力,語氣怨毒:“你再說一遍!” 容衍卻從他極力掩飾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顫抖。 因為被扼住喉嚨而接近窒息的容衍緩慢地擠出一句話:“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只是……只是找不到人恨……而已?!?/br> 先帝后宮豢養了那么多女人,她們或樣貌、或神態、或脾氣秉性都有那么一絲阿依木的影子,生下來后被冊封成皇子或公主的卻寥寥無幾,連肖似先帝的景越都被扔在冷宮那么多年,唯獨宣和一出生就獲得了敕封,從小到大恩寵無上。 只因她長著一雙和阿依木極其相似的眼睛。 先帝就像守在洞口等果子成熟后好狼吞虎咽的野獸,沒曾想某天這顆果子竟起了叛逆之心,自己跳下枝頭跟人跑了,怎不叫他狂怒? 姚家被滅門是必然。 他只是不該心軟,挨不住宣和哭著求他,在姚家被滿門抄斬前放了那把大火,趁亂救出姚氏兄弟,導致了后來的慘劇。 宣和因目睹心愛之人被投入蠆坑而大受打擊,于深夜墜樓而亡。 那時容衍因私放大火被先帝察覺關進鐵籠受罰,被放出來時已經晚了……宣和的尸骨是他親自收斂的。 自那以后,行走在深宮之中的容衍愈發陰沉寡言了。 姚厝掐著他的手指開始顫抖,容衍的話就像一把利劍直直插入他心臟,宣和每次提起先帝時那厭惡而欲言又止的神情反反復復閃現在他腦海。 是的。 他早該猜到了。 他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 不愿接受他心中圣潔溫柔的公主,只是一個惡心老男人豢養出來的寵物罷了。 姚厝咬牙:“那又如何?憑什么你手上沾了那么多無辜之人的鮮血,說收手便能收手,而我什么錯都沒有,卻要永生永世不人不鬼地活在這個沒有宣和的世界里!” “永生永世么……”容衍低聲呢喃,渙散的瞳孔閃過一絲清明。 姚厝并未捕捉到這抹異常,他神情瘋癲失常,將容衍狠狠摜到山壁上,獰笑道:“就這般輕松死去豈不是便宜了你,倒不如同我回去,做我的蠱如何?” 言罷他攤開手掌,自掌心鉆出一條長生蠱成蟲,扭動著往容衍胸口鉆去。 容衍蹙眉,一滴鮮血浸透胸前的衣衫。 就見那蠱蟲才鉆了個頭,突然開始劇烈掙扎扭動,返身躲回姚厝體內,任憑如何召喚都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