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當朝首輔 第15節
容衍坐在輪椅上,面容瘦削,唇色淺淡泛白,顯然一次落水又加重了他的病情。 “走了?”到得眼前,寧長風也不愿與他對視,撇開臉問道。 “嗯?!比菅茌p聲答。 隨后便再無別的話,急得玉嬸在旁邊直跺腳。 只有張生華一頭霧水:“誒,你要去哪里,我捎你一程?!?/br> “多謝?!比菅艹飞?,又對寧長風說道:“景泰藍——” 寧長風抱著像個樹瀨熊呼呼大睡的景泰藍:“我會照顧他,不必掛心?!?/br> 容衍垂下眼睫,過了一會他才輕輕道:“是我拖累你?!?/br> 若不是我,你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寧長風神色不動,語氣已經冷了:“你是拖累了我?!?/br> 一片真心喂狗吃,現在的他想起當初滿心滿眼都是粉紅泡泡的自己恨不得立刻掐死。 “走吧,勞煩了?!比菅軐σ慌缘膹埳A道。 “哦——好?!毙畔⒘柯源?,張生華收起疑惑,推起容衍的椅子。 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寧長風收回視線,抱著景泰藍轉身離開。 --------------------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猜這倆誰會先低頭? 第16章 景泰藍醒來時,不知是第幾個日夜。 一睜眼看到的便是泛黃的竹制墻壁,他急劇跳動的心臟才逐漸緩下。景泰藍拍拍小胸脯,告訴自己別怕,一翻身從床上爬起來。 窗外月華如練,寧長風坐在小凳上熬藥。 門口的小灶是專門為容衍搭的,藥罐也是給他買的,現在人走了,東西還留著。 寧長風把熬好的藥汁倒進粗瓷碗里,轉頭就看到景泰藍扶著竹欄桿從緩坡上下來,他一怔,接著便說道:“來把藥喝了?!?/br> 藥湯很苦,但景泰藍沒有矯情,捧著藥碗小口小口地喝完。 嘴里被塞進一顆糖,甜味兒瞬間沖淡了苦味。 他第一反應卻是要吐出來,可自小受到的教養不允許他這么做,于是他擰著小臉糾結了一會,蹬蹬蹬跑上樓數了數糖罐子里的糖, 糖罐子是專門給容衍備的,怕他吃藥苦,景泰藍很懂事,知道阿父每天要喝很多湯藥,所以從不主動要糖吃。 這里不比在皇宮,什么都要儉省著來。 看著已經見底的糖罐,景泰藍憂愁得眉頭皺起老高,他蹬蹬蹬又跑下來,一本正經對寧長風說道:“藥湯不苦的,阿爹把糖留給阿父吃?!?/br> 寧長風攪拌魚湯的手一頓,語氣有些艱難:“你阿父……走了,以后只有我們兩個一起生活?!?/br> 臨走前將孩子托付給他,是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但寧長風認為有必要告訴孩子真相。 景泰藍瞪大眼睛,不明所以道:“阿父去找你了呀?!?/br> “找我?”寧長風心下打了個突,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 景泰藍拉著他走到小溪旁,指著順流而下的的溪水道:“阿父等了你一天一夜,最后他說等不了啦,怕你出事就扎了個竹筏順流而下去找你……你沒看到他嗎?” 景泰藍拽著他的衣袖,抬起的小臉上滿是疑惑。 寧長風渾身僵住,眼神望著潺潺而下的溪水,一時竟有些放空:“他真是去找我的?” “嗯!”景泰藍重重點頭:“那天下好大的雨,我看到阿父又偷偷咳血了,還讓我不要告訴你——” 他說著說著眼眶紅了,扯了扯寧長風的衣袖問道:“阿父去哪里了?” 寧長風哪里還聽得進他的話,他只覺大腦“嗡”地一聲,像炸開一片飛霧,往事種種在他腦海中一一閃現。 原來他冒著大雨下山從來不是想要離開,而是擔心他去找他。 原來他等了他一天一夜,自己卻賭氣不曾留下只言片語就進了深山。 原來他的身體從來都沒好,只是為了不成為他的負累…… 而他在玉嬸家一墻之隔說的那些話,容衍聽到該有多傷心? 思及此,寧長風心口難受得緊,他總要容衍信任他,他自己又何嘗信任過對方? “阿爹——”景泰藍輕拽他的衣袖,大眼睛里滿是希冀:“我們去找阿父好不好?” * 今天是個好日子。 張掌柜揣著銀票美滋滋往回走,想到倉庫里堆著的新鮮藥材,心情快要飛到天上去。 前幾日還在發愁怎么才能讓寧長風這個窮光蛋還上欠他的銀兩,他那弟弟寧榮就找上門,鬼鬼祟祟要賣新鮮藥材給他。 張掌柜一看品種:霍,可不就是從寧長風藥材地里薅下來的! 他眼珠一轉,當即壓價收購了這批來路不明的藥材,心想倒手賣掉能賺一比不小的錢,沒想到好事成雙,今兒一大早就收到了寧長風的欠款,足足一百七十兩的銀票,這下可賺大發了! 他哼著曲兒走進巷子里,肥胖的身軀左搖右擺,像只大鵝。 突然,昏暗的巷子里傳來人聲:“兩頭吃黑,還滿意么?” 張掌柜的頓時嚇了個激靈:“誰?” 就見墻頭跳下一人,不是寧長風還能是誰? 見他手里勾著一串鑰匙,張掌柜趕緊去摸腰間,果然掛著的鑰匙串不翼而飛。 “你干什么?你別過來!我喊人了啊——”他色厲內荏地叫喊著,身體卻隨著對方的逼近不自覺后退。 不知為什么,寧長風雖是一介哥兒,渾身上下散發的氣息比男人還要讓人發憷。 他哪是寧長風的對手,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被捆了手腳,一根扁擔穿在中間,像豬一樣被挑了起來。 “嗚嗚——”張掌柜的還要說什么,被破布及時堵了嘴。 “去衙門讓你說個夠?!?/br> 再看寧榮,手里攥著幾百兩銀子,一時又覺得自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了,終日流連茶樓酒館,甭說回家,連玉姐兒那里都少去。 今日好不容易去一趟,卻被轟了出來,年輕的寡婦哭哭啼啼,只道他身上胭脂味兒熏天,定是有別的相好了。 大丈夫在世有幾個女人怎么了? 妒婦! 寧榮心中厭惡至極,因著她娘家的關系或許對他仕途有益,不得不低聲下氣地哄,他長得白凈,又慣會花言巧語,哄得小寡婦那叫一個眉開眼笑,被翻紅浪。 這些且不說。 只說寧大壯和趙小芝夫婦,因著躲禍近日一直藏在親兒子家,連門都不敢出。寧榮翻墻去找小寡婦約會這事兒能不知道? 在北昭國,寡婦未脫離夫家而與其私會可是大罪,他們家榮兒可是將來的秀才老爺,可別被這小浪蹄子給毀了! 夫婦倆守著空蕩蕩的屋子,愁得頭發都快掉光了。 一晃又是數日。 這日寧榮照例從自家院墻翻過去與玉姐兒幽會,方脫下褲頭就聽得外頭一陣犬吠,接著房門猝不及防被從外而內推開。 “??!”伴隨一聲尖叫,玉姐兒只穿了件肚兜,嚇得直往被子里躲。 “好哇你這yin.婦!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房里偷男人,看老娘不打死你!”她那婆婆掄起拐杖就往床上抽去,寧榮一時躲不及,被打得哎喲哎喲叫喚,像只上躥下跳的猴。 這還沒完,本是家務事不宜外傳,好巧不巧衙門收到寧長風訴訟,派遣差老爺上門捉拿嫌犯,正正兒撞到一墻之隔正在捉jian。 寧榮就這么光著屁股被拘走了。 據說當天鹿鳴鎮的大姑娘小媳婦提起他都往地上啐唾沫,罵一聲登徒子。 …… 衙門。 寧長風站在大堂內,看到衣不蔽體被押進來的寧榮時委實吃了一驚。 不過他素來面色沉靜,旁人看不出甚么。 有差役上前,對高坐明臺的縣太爺耳語了幾句,縣太爺看向寧榮的眼神立即變得嫌惡起來。 他一拍驚堂木:“臺下可是寧榮、寧大壯及趙氏?” 一看到被五花大綁按跪在地上的張掌柜,趙小芝眼珠一轉,當即跪拜哭喊道:“青天大老爺啊,都是我的錯,我兒毫不知情,求您要罰就罰我吧!” “肅靜!” 縣太爺再拍驚堂木,呵斥道:“臺下潑婦不得無禮!” 趙小芝被這一喝嚇得脖子一縮,終于閉上嘴。 人證物證俱在,案件審理毫無疑義,最終寧大壯夫婦以偷竊罪各賞二十大板,入獄三日,著半旬內還清贓款,寧榮則以銷贓罪論處,取消此次鄉試資格,并終生不能參加科考! 一時大堂內鬼哭狼嚎,二十板下來俱奄奄一息,衙役松開時三人就像死魚一樣從長凳上滾落在地,爬都爬不起來。 寧長風側身一讓,避開了他們。 這一家人自私冷血,為滿足自己的貪欲不擇手段,打他們二十板都算輕的。 衙役將動彈不得的三人扔到大門外,看熱鬧的大家伙“轟”一下散開,隨即圍攏過來,對他們指指點點。 “自家哥兒都出嫁分戶了,當爹娘的居然上門將人數年積蓄偷盜一空,這種人活該打死!” “可不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爹娘偷盜兒子銷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哦……” “我可聽說了,早十幾年前這家人就把他家哥兒打個半死扔到外面,差點被野狗吃了呢!” “喲還有這事?” 又有認識寧榮的對其嘲諷,從小被捧著長大的他哪里受過這等指責,以手遮臉,一時恨不得能找個地縫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