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花果陷阱(四)
李宵頭抵在浴室的墻上機械地擼動著。 他很久沒有解決過生理需求了。他并非重欲的人,他開始疲于生計的年紀似乎要比他意識到自己需要自慰的時間更早。他沒有那么多無所事事的空閑躺在床上,研究怎樣的手法可以讓自己延緩射精、增強快感。也沒有那么旺盛的興趣和精力,跟那些比他大好幾歲的工友討論哪里可以買到精彩的黃片、哪里可以“犒勞自己一下”。在成年之前,他甚至連怎樣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他閉上眼,想著剛剛看到的池一奶油般的裸體和小貓般的哼叫,破碎地喘息著,很快射了出來。 他也從來沒有這么動情過。 水流一下子把jingye沖刷進下水道,了無痕跡。 那之后池一沒有再找他做過同樣的事。她都沒有再提起。 一切都恢復如初,似乎那天發生的事只是一場荒誕yin靡的夢。 是的。池一唯一的身份是他的meimei。他們是彼此最后的親人。也許她早已意識到那天的荒唐,所以表現像完全失去了那段記憶。只有自己還在時不時地想到、夢到、在夢里繼續做背德的罪犯。 于是他又重新專注于為池一辯護。他帶著工具箱去那些愛嚼舌根的大爺大媽家里,幫他們修理陳年老舊又不愿為之花錢的沙發窗框、打一些簡易的櫥柜,并且只收一些諸如蘋果雞蛋的小恩小惠以增進關系。 他們的對話漸漸從“李宵你最命苦了自己碰上天殺的一對爹媽又塞進來一個見都沒見過的沒用meimei人善被人欺憑什么哇真作孽”,變成“我們哪里不待見她是她自己不出門躲在個家里你改天叫她來我們這里打麻將好了不會就學呀”。 一段時間后池一也找到了一個照相館接待的工作。為表慶祝池一提議把家里里外外都清理一遍。重新刷了一遍墻,把破損的護墻板全部都換掉。裝修以后的家確實變得像模像樣,似乎是要迎接什么新生活般煥然一新。 同時,一份工作也意味著池一在南鎮有了自己的交際圈。緊隨其后的就是有人開始給她介紹對象。 當初李宵也常常被介紹相親,但是對方不是嫌他家庭情況不好就是嫌他性格悶,久而久之好事者們就明白了李宵只是完成任務般走個過場,反倒不好意思再介紹了。 現在同樣年輕的孤身一人的池一出現了,他們的紅娘癮重新作祟,似乎撮合一對男女是他們貧瘠生活的唯一滿足。 那天下午李宵經過街邊喜姨的棋牌室,被硬是拉著給了個大西瓜,對方還一個勁地追問池一怎么就來打過一次麻將、下一次什么時候來,讓他叫一叫。 喜姨是附近出了名的熱情好事,李宵想牌局多半也會變成相親大會。一個喜姨、一個專干紅娘的紅姐、還有一個就是隨機出現的某個相親對象的長輩親戚……池一站在李宵旁邊靠著墻掰手指,描述得像是什么游戲隊伍的角色搭配。李宵只低著頭切西瓜,臉上蔓延開笑意。 池一說著說著話題就到了相親對象的身上,挨個細數那些某廠某單位的某某某,依次挑他們的毛病。 每一點都那么巧合地是李宵的相反面。 李宵的嘴角漸漸放下來,被她說得心思流蕩,一個沒注意手上的動作切偏了,鮮血立刻滲了出來。池一嚇了一跳,止了話頭跑到房間里翻找創可貼。 其實李宵本不該愣在那里的,他的手受過很多次傷了,對應付這樣的傷口理應是經驗豐富??墒撬褪谴粼谀抢?,任憑血流到案板上、西瓜上,腦子里翻來覆去重復著池一剛剛說的話。 池一最終在自己的包里找到了唯一一個創可貼。她抓住李宵的手指沖洗干凈、貼嚴膠帶,然后扔掉了西瓜。 沉默流過他們之間。 “沒關系。我把剩下半個切了?!崩钕蚱茖擂?,“你出去吧?!?/br> 幾分鐘后他端著切成小塊的西瓜出來時,客廳已經充滿了奶香。 池一吃了好幾個無花果,嫩紅的果rou芳香四溢,夾雜著樹枝的味道,新鮮清甜。 她舔舔嘴唇讓李宵坐過來,似乎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然后在他面前攪動那顆果實。 李宵無心再聽進去。他想池一就是在一步步引他墮入陷阱,三番五次,戲弄著他,他的心也快變成那一朵充滿怯意的花,春季就生發出來,在漫長的隱秘的、密不透風的壓抑中已經蒸透了、熟軟了。一旦剖開那個禁忌的果實,就可以得到那一灘成熟的愛意。 可是那又怎么樣呢。 這是他甘愿的。 她要引他,他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