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坊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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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西回家時,清和見她換了衣裳,一問,她臉紅紅,兩腳發軟得慢慢挪上樓去,說自己搞臟了衣服,順便去了文學社拿書。 過了會兒又換了套寬松睡衣下來,“阿信明天會去爺爺家吃中飯,你去么?” 清和,“懶得去?!?/br> 千西討好,靠著她的肩,“你去嘛去嘛。去幫幫我聽聽阿信說了什么,回來告訴我呀?!?/br> 等了一日,清和也是天黑后才慢悠悠地回,千西同阿隨在火爐旁打盹兒呢。 清和夸贊女婿,“別看他滿嘴不提政治,這在中間調度的道行還蠻可以,”點了點千西巧挺挺的鼻子,“他也說了,在你畢業前這三月吶是最關鍵的,不出事,那就沒事了?!?/br> 千西聽得一知半解。 但明白結果是好的,原本微彎的嘴角浮動地更大,滿臉的嘚瑟表情就要藏不住了。 清和滿面的嫌棄,搖著頭:“你可真是,怎就被他吃得死死的?”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兩家都在觀望風向,以求順風而動。 藤原信巖有些外交天賦在內是不錯,總之自那頓飯后,老宮澤吩咐宮澤廣嘰同藤原教野教治兩兄弟主動示好,兩家關系在冰點的臨界回暖。 那是春季,蘆葦飄蕩,背影哀愁。 藤原信巖不出差時,周末從前家去,如今家里有對新婚夫婦,千代子的腹部已隆起成圓圓的一團,身懷六甲大腹便便,他和千西待在一起。 雖然也有自己的房子和宅邸,還是慣和千西宅于文學社二樓,千西如今住校,周末會出校,這里最有生活氣息,這兩日,也合該是他們的時間。 昨晚孟浪肆意過了,zuoai時銷魂舒服,可一覺醒來,被cao的那個難免會有點腰酸背痛,溫熱的水撫過略略紅腫的腿心,她在睡裙外又套了冬季的睡袍,光著腳沖出來。 剛聽見了動靜,肯定是飯店定的早點送來了。 他穿著單毛衣在那里擺盤,食物的香氣裊裊。拍拍她從后摟在腰上的手,看也不用看,“把腳擦擦,穿了鞋再來?!?/br> 等兩人坐好,他敲開雞蛋殼,往里放了放椒鹽,也給她的撒了點??辞鳜g高頭發,素面朝天的臉頰在日光下泛著紅潤的光,非??蓯?,邊吃邊有感而發,“我認識你之后,對一種顏色更敏感?!?/br> “顏色?什么顏色?” “你身上的那種紅?!?/br> 她還真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什么意思呀?” 藤原信巖笑而不語。 她的處女血是紅色的,唇是紅色的,還有和服,那件落水時的和服,它也是紅色的。他和她zuoai到高潮射精時,也能看到那種夕陽般炫彩的紅色。 非常絢麗,不可言說。 千西癟癟嘴,拿起羊角面包,懶得和他打太極,轉回話題,“這種溏心蛋我也會煮,下次我給你做?!?/br> 這男人其實也很挑食的,有很多怪癖,比如不愛吃冷的,不愛吃酸的,連生雞蛋也不吃,就愛吃西式溏心蛋。 他哼笑兩聲,“算了吧,莫要火燒廚房?!?/br> 千西被他慣成一個撒嬌鬼,殺到圓桌對面,撲上去就咬他耳朵,一個大男人很快落下風來。 “得得得,蹭得我一臉口水?!?/br> 好叭,她改為摟住他,被他喂了一口金黃黃的炒飯,才肯下去。 相比千西的活潑跳脫,懷孕磨平了千代子的所有銳利,完全變了個人,安靜地為愛癡傻。也許她的爭強好勝本就是用來奪得信坊的,現在不需要了,轉而將所有重心和希望放在信坊的孩子身上,孩子每日成長,信坊卻rou眼可見地日漸消瘦下去。 這三個月平和無波是藤原信巖爭取來的,卻沒能維持下去。 信坊死了。 死于自殺。 千西得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震驚地說不出話,“是不是,弄錯了?”她吊著淚,不久前才見過,還是不敢相信,“他好端端的,怎么會死呢?不會的......” 打電話通知她這個消息的人是清和。 “美惠子接到消息時還在我家做客,打完電話就直接暈過去了?!鼻搴皖D了頓,對當時境況仍舊心有余悸,“醒了以后我送她回的家,信巖也派管家去通知過,但一直沒露面?!?/br> “怎么會這樣......” 清和在嘆氣,是廣義接來了電話話茬,“你趕緊想一想,他不在軍部還會到哪里?” “他,是很難過的?!鼻髂ㄑ蹨I,“你別逼他露面?!?/br> “美惠子病倒,他爸爸也是閉門不出,家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睆V義手摩挲著放電話的桌角,眉心緊皺,一旦發喪,千西婚事會推遲,兩家多少又要被影響了,“現在是藤原教野代為處理后事,他家長女明日從娘家趕過來,大小事務,總要有個做主的人?!?/br> 千西想來想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清和不再勉強,讓她掛了電話?;秀钡鼗氐剿奚?,看看外頭的天色,暗沉沉的灰里烏云密布,是要下雨的前奏,她心亂如麻心急如焚,想要出去找信巖。 女校紀律嚴格,已經過了關寢時間就出不去。 她找宿管請假,卻需要家里人批準并親自來接,千西私心不想讓大人們找到信巖。 轉了個念,給福山家打了電話。 之前聽說過隔壁寢室一個心理系的女生偷偷溜出去過,就是要爬墻,她有點發怵,腳步慢挪,到宿舍隔壁,敲了敲寢室的門。 學校連接外山的后墻得有三米多高,她靠著僅有的一點可憐的著力點,好容易艱難地翻到墻頭這邊,跟等在外面的福山打了個模糊地照面。 “小姐!”被人半夜使喚的福山錯愕,他將千西停在文學社的車開到這里。 高處陰風陣陣,要怪只怪她順著爬的好好的,偏要往下面看了一眼,腿一軟,往后虛晃一下,嚇得閉起眼睛,腳掌立馬挪空了半邊,“啊呀媽呀!” “小姐!”福山在底下看得心驚rou跳 ,奈何太高了他夠她不著。 她缺乏并厭惡運動,嬌生慣養大的,更別提爬墻爬樹,這是第一回,眼下已無計可施,嗷嗷叫,飆出顫抖的高音,“福山福山!救我!”兩手摳著墻磚的縫隙,腳趾死死勾著雕花龕沿,“千萬別動!”福山急紅了臉,好在他不是榆木腦袋,把車開到了墻邊來挨著,方把她從墻壁上撈了下來。 關心則亂,大聲道,“小姐!你怎總做這種事!偷偷摸摸!”說完了才覺得罵她不妥。 福山對她出逃的行為徹底語結,嫌棄她是個小孩子一樣做事,又自顧自啰嗦了幾句,千西腿軟地直接下半身癱到了車蓋,風吹亂了她的發,似個剛還魂的女鬼。 千西都受下了,眼睛不敢再看那墻根一眼,等腿上肌rou的酸軟感過去,她能站起來了,“你快帶我去街里?!?/br> 福山沒說話,乖乖地把她從車頂接下地,又聽她吸吸鼻涕道,“阿信的親弟弟信坊,今晚被發現,人沒了,阿信到現在還沒回過家,我得去找他……” 福山再次錯愕,“沒了?!” ……可是少佐找得到么?小姐知道他在哪里?” “都找找吧,”她的眼圈還紅紅的,但神色已經凝重起來,“這個時候不能隨他在外獨處,我怕他出事?!?/br> 路上就下起了雨,還打雷。 雷聲轟隆隆的,大雨阻擋視線,本就惡劣沉重的心情更加煩悶,繞街一圈,就到出區的哨兵關卡了,福山實話說,“少佐不會跑那么遠......也許他已經回去了?” 千西也煩惱,她有種情侶的直覺。信巖應該還在外流浪,左顧右盼之際,忽然冒出一個地點,還想要試一試。 車剎在紅公爵酒吧門前,四周寥無人煙,神社充滿安寧的味道,老板已經要按時打烊了,千西急忙去問,“我男朋友來過嗎?” 她的秘密基地,和彩杉偷偷喝酒幾回,他也來接過她回校。老板稍微認得信巖,“太不巧了!”他難為道,“那先生知道我不能留客,一刻鐘前自己拎著酒走了?!?/br> 以宮澤廣嘰、廣義在內的國內文官是希望能速戰速決,而軍部卻陷入了狂熱。自去歲年初,國內已經進入了戰時電力管制,每逢限點后,商店非必要都得熄燈,不然會惹上巡邏警察。 懼威而不懷德,重小禮而輕大義是小人,自苦而不以苦人,是君子。 千西呆在那里,連福山也忍不住問,“那他可開了車?” “不清楚,他下午就來了,一直喝,走得時候還醉?!?/br> 一時,二人皆沉默。 老板走了,街道的黑污和天地融為一體,大雨里千西拿著手電筒,“他肯定還在這附近?”打發走滿心沮喪,揉揉發酸的眼,掩飾,“雨水濺到了,我最近考試多,眼睛夜里看不清呢?!?/br> 福山忽然拿過她的手電,在前方晃了一晃,晃清那幕中的淡影,遲疑,“那是,少佐的車?” 大雨磅礴中,藤原信巖坐在神社的柱前一動不動,在淋雨。腳邊擺著隨手帶上的那個酒瓶。 千西蹲到了他面前,他渾身都濕透了,身子埋在那里,他身后寺廟的園中,無聲供應著兩排地藏菩薩,小菩薩眉眼慈善身上披著圍巾,被香客祈禱孩子能平安健康長大。 “阿信......”她哽咽,指尖碰到了他在滴水的發。 他緩緩抬起頭,神情看見她,好似在夢里。 眉頭的川字未散,只開口問:“你怎么會在這里?” 千西心疼地說不出話,抿著唇,紅著眼,搖搖頭。 大雨中,只有福山的傘還在為二人遮擋出一點安靜的天地,他踉踉蹌蹌地起身,福山一后退,他又因為頭暈跪到了地下,福山和千西要扶他,卻被他以手擋開。 再用手抹了抹自己臉上灌滿的水珠,看向她的眼睛已經清明許多。 她摸摸他冰涼瘦削的頰側,“我正是來找你的?!毙艓r閉了閉眼,“信坊死了?!彼吐?。 千西忍住哭意,盡量清晰吐字,“下大雨了,我們先回家吧?!?/br> “家?”他像是冷凍一樣平靜的臉上有了漣漪,五官皺在一起,成了痛苦的表情,迷茫地望著她,是的,迷茫,緊接著又是悔恨。 跪地掩面,像一座地藏那樣的雕塑。 千西上前捧住他的臉,對視一眼,他的腦袋就脫力般靠在了她懷里,“我不該逼他留下的......” 聲線,斷斷續續,“是我逼他留下......如果早出國,他不會自殺?!?/br> “不是你的錯啊,別這樣怪自己?!?/br> 他聽不進去,執意責怪自己,“我對不起他,”肩膀聳動,他在她尚且干燥的胸脯前,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來,“我,我不該逼他......” 男人的眼淚向來缺少,也很沉重。她不敢看,只是摸著他的頭,讓他能靠在自己懷里,下巴靠在他頭上,無聲地陪他落淚。 福山高高舉著傘,背過身,選擇將手上的電筒關掉,幕布似的流動的巨聲雷雨中,只剩下黑暗中的二人一跪一蹲,相依為命。 一場雷雨,掩蓋了多少前塵往事。 放晴后,簇親的朝陽射進窗內,這刺目的光亮讓藤原信巖慢慢睜開了眼皮,他瞇了瞇,是文學社的小樓,窗簾沒拉。 宿醉后的頭仍有些沉重,往枕邊一看,陽光也照到了千西的臉上,她還閉著眼,呼吸淺淺,睡得正香。 昨夜最后不知怎的,自己兩手兩腳都將她牢牢禁錮在懷里,這個姿勢讓她睡得很不舒服,眼底也有明顯的淤青,恐怕是半夜才眠。 她的眉黛黑,毛茸茸的碎發下,眉心忽然皺起。 藤原信巖無聲無息地舉起一只手,遮在她眼前,擋住了陽光,陰翳中,她的眉頭漸漸舒展了。 “......” 她做了一個兀長的夢,夢里是信巖荒蕪的神情,夢醒來,她也漸漸睜開了眼,眼前的臉和夢里的人重迭,一個溫柔可碰,一個遙遠模糊。 “醒了?” 千西沒說話。 維持著醒來時的姿勢,一動不動,睜眼看著他,眉頭又重新皺起。 他落下一個輕柔的吻,柔軟的觸感撫平了千西的額間溝壑,大手將她往自己身前靠一點,雙手放在她背后,抱得很近,再緊一點,直到胸貼著胸,腿貼著腿,毫無縫隙。 信坊的葬禮,不日于宅邸后的山川設局舉行,對外宣稱是急癥而亡。 他自殺于之前居住公寓的浴缸,和菅原生活過的地方。他拋棄了家人,也顧不上未出世的孩子和一定會崩潰的千代子,割腕的傷口又深又利落,動脈血被流動的噴頭沖走,被房東發現的時候,全身都很干凈。 嘴角帶著很淡的釋然的笑,看起來只是睡著了。 葬禮那日,信坊的rou身已成骨灰。 信坊是信字輩里的幺男,從小頗受家族寵愛,逝世年方二十三,令人惋惜,千西見到了比以往更多,也是最多的藤原氏員。 許多從京都趕來的老舊貴族,還有好幾位重臣,這么多的政治家和軍閥立在山川內的神社禮堂,出生于顯赫家世的信坊,無法走得輕盈。 結束的時候,千西看見了在遠處偷偷觀望的菅原,她知道是誰的安排。 悄悄走到信巖身邊,牽住了他的手。 信巖看了眼來人,他面上很平靜,相比美惠子和千代子,甚至是面如土色的藤原教治,他才是最冷靜的那個。 千西點了點頭。 他懂她的安慰,回握住了那只溫軟的柔夷,緩緩道,“他說不喜歡這里?!?/br> 飽讀詩書的美惠子將幾個親生子女都教養的優雅體面,那種來自坂東武夫鄉下佬的粗狂,被京都的貴族文化取代。 阿姐有說不完的古代故事,美惠子和阿姐在一起輕聲細語地敘話,信巖就會握著外甥的手坐在桌前寫鏗鏘的書法,循循教導,耐心調整小外甥的坐姿。 為何他們要生生遭受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樣的噩耗? “我以為他不喜歡這個家?,F在想想……”藤原信巖木著臉,“他是牽掛家里的,但討厭這世間?!?/br> 沸騰詭異的外邦音樂,蠻橫生長的長發,火爆無理的脾氣,都是他做的抗爭。他走時,帶著一張功德圓滿的笑臉,多刺眼吶,遺書里說的幾聲對不起,不是跟這個世界,是家人吧,因為牽掛父母姐兄,他堅持到了現在。 千西望著那張遺照上的笑容,眼底還是忍不住酸疼,盡可能靠著偉岸的男人,將自己身體的溫度傳遞給他。 “他既不喜,就讓他離開罷?!?/br> 下一章男女主家會政治決裂,男女主的感情也到達了舍與得的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