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
沉覺的判斷八九不離十,而他幾乎分擔了所有需要實打實出的力。 車破土而出擺正的時候,他因為慣性,腳下打滑,險些整個人滾下沙坡。 “牛啊,沉工!”劉地天嘆為觀止。 沉覺忍痛轉了轉失去知覺的手腕,心中木然。 這一折騰,所有人身上都狼狽不堪。 但也管不了這么多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趕到酒店。 抵達酒店前,宋阮一直坐在倩倩開的車里。 車廂暖氣很足,窗起大霧,看不清窗外的人。 倩倩打開一條縫隙,風聲、雨聲,還有此起彼伏的油門轟鳴聲一股腦涌進來,生動活躍。 氣氛也不再死氣沉沉。 陳嬌把自己的紅糖水遞給宋阮,宋阮道了聲謝,卻沒有喝。 陳嬌看到她穿的是秦建的衣服,才會這么慷慨的把紅糖水分給她。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她覺得自從這個女人出現,沉覺就有了活氣。 現在近距離看她,陳嬌作為一個靠顏值吃飯的藝術生,都驚羨于她的長相。 宋阮的膚色實在太白了,但又不至于柔弱。 相反,她眉眼有一股英氣,清高又淡然的氣質讓她精巧的五官得到舒展,很耐看。 現在她又淋了雨,唇色漸漸恢復紅潤,金色的發掛在耳邊,臉龐如過水般清透。 披著厚重沉悶基調的衣服,讓陳嬌想起了《泰坦尼克號》里面露絲獨活下來在船上仰望天空的那幕。 到了酒店,幾個男人去開房間,陳嬌和倩倩坐在沙發那里等。 宋阮全身還是濕的,她不好坐。 陳嬌從包里抽出一根絲巾,鋪在上面,“坐?!?/br> 宋阮勾了勾唇,擺手拒絕:“很快就好了,別糟蹋東西?!?/br> 說實話,感受到威脅后,陳嬌還是不自覺對宋阮產生了好感。 大概因為她自己身邊都是阿諛奉承的人,所以對沉覺、宋阮這種冷冷淡淡的人特別有興趣。 “咱倆加個微信唄?!?/br> 陳嬌大概自己也沒想到,連沉覺她都沒開口要過聯系方式,居然先問宋阮要了。 宋阮微微皺眉。 陳嬌笑了笑,十分走心地說:“我覺得你很適應演電影,如果以后我有需要你幫助的地方,可不可以找你?” “你搞電影的?” 陳嬌點頭。 倩倩替她回答:“她學表演的,偶爾也會自己掌鏡,對吧?” 過了一會兒,宋阮還是拿出手機,讓她掃碼。 不過之后她沒有任何動作,把手機又塞回了口袋。 “你要是知道我以前都干過什么事,就不會想找我了?!?/br> 沉覺走過來,剛好聽到她這句話。 陳嬌的注意力轉回來,快步走到沉覺面前,仰頭問:“辦好了?” “你自個兒一間,吳哥和倩姐一間,我和秦建一間?!?/br> 劉地天安排得明明白白。 陳嬌捏著房卡,目光大膽熾熱地望著沉覺。 “你也自己一間?” 宋阮原本想在回房前把衣服還給秦建,但轉念一想,里面還有一件,就沒動作。 她接過詹醒遞來的房卡,剛要走,就聽到陳嬌問她:“宋阮,不如我倆一個房間?” “為什么?” 她問得很真誠,沒理會那道晦暗的目光。 “我……我一個人睡一間房,害怕?!?/br> 劉地天沒忍住,笑得肚子痛。 宋阮目光在房卡上流轉一圈,抱歉一笑:“我不喜歡和別人一起睡?!?/br> 幾人的房間分得散,分別在三個樓層。 宋阮和秦建他們都在二樓,回房前,她把他的羊毛衫脫下來。 “實在不好意思,弄臟了你的衣服。我剛問了前臺,他們的烘干機壞掉了,不然我應該幫你洗干凈后再還給你?!?/br> 他們不會停留多久,這種天氣洗這種材質的衣服,怕是走的時候都還在滴水。 秦建是個糙人,哪想這么多,燦然一笑:“沒大多事,我看你那會兒凍得嘴唇都黑了,也難得我們覺子這么仔細,是吧?” 他說完,捅了捅劉地天的胳膊。 “對對對!宋小姐,你別看他成天黑個臉,論照顧人,他可是這個!” 他豎起大拇指。 宋阮抿唇,把里面那件黑色外套也脫下來,一并給他們。 “替我還給他吧,今天辛苦你們了?!?/br> 兄弟倆原本想當個月老,可看上去這位小姐對沉覺這種類型的大帥哥并不感冒。 沉覺沖了個澡,水溫不夠,但浴室還是一片水霧繚繞。 他身心俱疲,手指還隱隱酸痛打顫。 心頭不斷縈繞剛才在雨中最后那刻她扭頭看著自己的神情。 蒼白的臉上水珠盈盈,仿佛壓下來的烏云全部籠罩到她的頭頂。 壓抑又悲憫。 他為自己的口不擇言感到悔恨。 草草捋了幾遍濕漉漉的短發,他就停了水。 這是方圓幾百里唯一的酒店,但地處偏僻,線路不穩定,晚上快八點的時候,突然停電。 黑暗中一片哀呼,人潮開始往外挪動,很快,酒店外就聚集滿了人。 沉覺坐在車里,隨意把手搭在窗邊,仍由指尖的香煙自燃。 宋阮隨著人流慢悠悠走出來。 她還裹著浴袍,隱約可以看見里面穿了寬大的短袖,下半身不知道穿了什么,露出一大截小腿,秀氣的腳丫套在明顯不合適的橡膠拖鞋里。 沉覺忽然覺得露出的手臂起了一片雞皮,冷得他牙齒打顫。 他低罵一句,正要推開車門下去,卻見詹醒從她身后出現,脫下外套給她。 她出來得急,因為剛沖了熱水澡,暖烘烘的,就錯覺這樣穿著出來也能頂住。 詹醒的外套很厚,她沒有拒絕,道了聲謝,然后默默縮在墻角。 “我不跟你們繼續走了?!?/br> 她突然來一句,詹醒點煙的手頓了頓。 “因為沉覺?” 那天晚上,他其實也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睡在車上,不是擔心有人起歹念就是擔心她嫌冷把窗關得死死的。 但起來的時候,卻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 卸下戒備和漠然,動作十分輕柔地給她拉毯子。 那天晚上,沉覺幾乎站在那里守到天亮。 宋阮臉上沒什么表情,口氣也不好,“不關你的事?!?/br> 詹醒抖了抖煙灰,輕笑一聲:“我對你有意思,那就關我的事?!?/br> 宋阮還披著他的外套,心里突然一陣泛惡。 “咱們才認識幾天,你就對我有意思?!?/br> 十分不屑,似乎對這種示好習以為常。 “那你和他認識多久?” 宋阮不耐煩了,突然連今晚都不是很想繼續呆下去。 她脫下他的外套,直接塞回他手里,也不管有沒有碰到煙頭。 “詹醒,你很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