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甥
第二天上午,過了大課間,沉覺看到黃琪琪身邊的座位還是空著。 他煩得有些急躁。 昨晚溫存過后,他竟然一時忘了要她的電話。 現在她不出現,他莫名覺得有一種她突然消失不再回來的錯覺。 就好像昨晚瘋狂又撩情的一幕幕,是夢。 “宋阮?她生病請假了啊?!?/br> 黃琪琪一臉驚悚的看著滿臉鐵青突然出現在自己旁邊的人,滿腹疑問,最后遲疑地拿筆戳了戳沉覺的手臂,說:“我雖然不知道宋阮怎么得罪你了,但她這人吧,還行,你就別找她麻煩了?!?/br> 沉覺穩了穩心跳,漫不經心地瞥了眼小心翼翼又忐忑不安的四眼妹,“唔”了一聲,撐著桌子站起來。 死女人,昨晚穿這么少和他飆車,不感冒才怪。 他有些氣惱,卻又擔心她的狀況,因為她不像是因為一點小病小痛就不來學校的人。 沒這么矯情。 于是他又想起那次她臉頰上的巴掌印。 越發焦慮。 等她來了,他一定要按著她的手把號碼輸進自己的手機。 下午的時候,宋阮裹了件秋季校服外套走進班里。 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她。 黃琪琪打量她,蒼白如玉的臉上紅唇微翹,雙頰有比平時更鮮明的桃粉色,一向冰冷寡素的宋阮,此時竟有些病美人的樣子。 沒等黃琪琪說話,沉覺在隔壁跟裝了監視器一樣,沉著臉走過來。 無視打響的上課鈴和匆匆往回趕的人群。 宋阮本想忽視他,可他的目光灼得嚇人,她又不想引起大家注意,只得咬了咬牙,站起來走出去。 “手機給我?!?/br> 宋阮沒想到他不是第一時間質問或者關心自己,而是問她要手機? 她心有不爽,冷冷偏過頭,“沒有?!?/br> “騙鬼??!” 那時候智能手機還不算普及,可中學生大多都會有一臺老年機,沒有上網功能,或者上網功能不發達,只是方便家長聯系自己。 “有事沒事,沒事回去上課了?!?/br> 她堅決不順著他,要走。 一把被攔下來,他手臂的力量強得駭人。 宋阮吃痛,正欲發作,額頭就覆上一陣涼意。 他的手掌很寬很大,上面有薄薄的繭,指甲剪得利落,十指光禿禿的,帶著微微潮濕的寒意,堅實觸在她的肌膚上。 她的身體瞬間軟了下來,覺得清涼得有些舒服。 “知不知道老子擔心死了。只知道你病了,卻聯系不上你,這種滋味真他媽不好受?!?/br> 不是沒聽過他爆粗,可一句話全是慍怒的俗語,她的心不由得一顫。 “還不都怪你……” 她還是有些低燒,又吃了藥,本來就昏昏沉沉的,此時依偎在他懷里,更是迷糊。 語調沙沙,有些怨懟著撒嬌的意味。 “幾度?不會把腦子燒壞吧?” 他很享受她這樣軟軟的樣子,松了口氣的同時又狡黠地笑。 “燒壞了倒好,不記得昨晚的事?!?/br> “想賴賬,嗯?” 他和她微微分開,垂眸看她嬌嫩的臉。 想起昨晚纏著冷風吻她的感覺,只覺得口干舌燥。 低沉的嗓音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魅力,總能讓宋阮忘記她們正身處教學樓的危險地帶。 在上課期間,不務正業的調情,隨時有可能被趾高氣昂的教導主任發現。 仰頭親了親他的嘴角,她淺淺地笑,“傳染給你,你也忘了,不正好?” 他才注意到,她笑的時候,兩邊粉撲撲的臉龐有微不可見的rou漩,好像是叫梨渦的東西。 他勾了勾嘴角,意味不明,卻是皺眉往后仰了仰,似乎很介意她身上的病毒。 “晚上想吃什么?” “我不上晚修,我爸給我請假了?!?/br> 他的眉頭這才真正皺在一起,“那你下午干嘛要來?” “不是擔心我嗎?” 兩人靜靜對視了一會兒,他忽然扭頭看了眼旁邊,宋阮不由得也跟隨他看過去。 長長的走廊,并沒有人。 下一秒,她整個人就被換了個方向,背抵到冰涼的瓷磚上,驚慌的唇被一股溫熱急切堵上。 他吻得很兇,她連推開他的動作都無力作勢。 耳邊各班老師隔空爭斗的聲音,什么物理公式、英語單詞、酸澀的文言文,都成了飄旋在空中的泡沫。 “老子遲早有一天死你手里?!?/br> 怎么可能,要死也是她死在他手里。 宋阮心神恍惚的沉默反駁,竟有一種沉重的失落和隱喻的悲傷。 * 晚修宋阮不在,沉覺覺得無趣,上了半節課就翻墻出去和人飆車。 他倒沒有去鬧宋阮,知道了她的住址和號碼,他沉得住氣。 希望她快點好起來。 然后和她在學校接吻。 回到家的時候,靳光崇剛從臥室沖完澡走出來,對站在冰箱前的沉覺說:“給我拿罐啤酒?!?/br> 冷氣偷跑出來,拉環在安靜的客廳響動,氣泡聲在吊燈下滋滋啦啦的彌漫。 沉覺隨手把車鑰匙扔到茶幾上。 用力過了頭,一串鑰匙滑到地上,落在一堆雜物中,他也沒打算去找。 沒有女人的家里,舅甥倆隨意躺坐在昂貴的沙發上,身型修長精壯,英俊的臉有頹靡之氣,足夠迷人。 半罐啤酒下肚,沉覺煙癮上來,摸了根孝順的先遞給長輩。 “怎么,現在的舅媽魅力這么大,都能管住你這個老煙槍?!?/br> 沉覺一雙眼睛微瞇,充滿戲謔。 靳光崇不接受他的挑釁,伸出修長的手指把煙夾住,然后含進嘴里。 不到四十的年紀,是一個男人魅力到達頂峰的階段,尤其是有靳家基因的男人。 沉覺笑笑,他這個舅舅,的確害人不淺。 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還是獨身一人。 靳瑜常抱怨,自己兒子和他舅舅一個鬼樣。 “這次能定下來了吧,你不嫌我媽念叨,我的耳朵都要起繭了?!?/br> 火苗一下被拉長,又倏忽消失。靳光崇似笑非笑,一張臉隱在煙霧里。 “你覺得怎么樣?” 人沉覺是見過的。 有一天他逃課早回來了幾個小時,正好碰到那個女人在廚房做飯。 靳光崇一身平整的襯衫西褲,倚靠在櫥柜點了支煙,目光平和地注視嫻靜的身影。 飯菜飄香,竟然讓沉覺都罕見的感受到了一絲“家”的詭異溫馨之感。 人是美的,皮膚很白,眼含秋水,說話也柔聲細語。 吃飯時,沉覺注意到靳光崇似乎尤其鐘愛她那雙修長勻稱的芊芊細手。 靳光崇說,你這雙手無論是從醫做手術還是從藝彈鋼琴都是造物主對世間的恩賜。 那個女人似乎是聽慣了他對自己的贊美,所以當著晚輩的面,也只是微微羞惱,落落大方。 “那她是干嘛的?” 沉覺問出了那晚自己遺留的好奇。 靳光崇沒說話,等吐了口眼圈,拿起一個抱枕超沉覺扔過去。 “臭小子,打聽起你舅媽來了?!?/br> 空氣靜默一瞬,沉覺眼疾手快摸出自己手機。 “把你媽招來,你也別想好過?!?/br> 靳光崇身形未動,卻淡淡開口,瞬間扼壓了沉覺的狡猾。 沉覺最討厭被人威脅,是他舅也不行。 但眼下,他想到宋阮。 還想和她荒唐一場。 反正靳光崇算是承認了。 舅甥倆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話可說,靳光崇開了一天會,身體疲乏后知后覺涌上來。 扯了領帶走過沉覺身邊,忽然想起什么,瞥了眼躺在那里散漫慵懶的人。 “前幾天我回辜寧,阿姨收拾房間,撿出來幾封信,你要是不要?” 沉覺微微抬眼,臉上沒什么表情,似乎是在辨認回憶。 “呵……” 靳光崇輕蔑笑出聲,往前走去。 “你小子還是個癡情種?!?/br> ———— 沉覺:我只對宋阮癡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