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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在逼我們成婚 第84節

    ‘他’說的是誰,彼此心里都明白。

    盡管他心如刀絞,但此時似乎只有這個理由,能讓她冷靜下來。

    蕓娘點頭,“嗯?!?/br>
    她知道。

    —

    隊伍休整了片刻,補給好了,繼續出發。

    越接近襄州,流民越多,開始相互搶奪食物,到處可見哭天撼地人百姓,儼然一副亂世之態,可想而知深受戰火的襄州,會是什么景象。

    楊悠勸說無果,便也懶得再費口舌,同蕓娘交代,到了襄州之后的對策。

    兩千兵馬認主,她將他們帶到襄州后,任務便完成了,接下來就由王荊帶隊上戰場,楊悠護送她去果州。

    蕓娘舞不動刀槍不會去戰場上添亂,但兩千兵馬在哪兒,她便在哪兒,江陵百姓尚能拿起手中的鋤頭、菜刀,捍衛自己的家人,她也能。

    隊伍剛出發不久,身后突然一陣馬蹄聲傳來,快馬加鞭,塵土都揚了起來,隊伍身方的千戶王文立馬掉轉馬頭,擋住了來人的路,高聲問,“何人?”

    來人是鐘情,瞅了一眼隊伍的旗幟,問,“這裴字,可是臨安國公府裴家?”

    王文道,“正是?!?/br>
    “那我就找對了人,屬下鐘清求見裴大人?!?/br>
    蕓娘遠遠見到那人打馬過來,曾在林子里見過鐘清,幾乎一眼便認了出來,正疑惑他怎么來了這兒,鐘清卻是一臉急切地問她,“夫人,裴大人呢?!?/br>
    蕓娘一愣,她記得沒錯,鐘清當初已被裴安派回了健康,這時候過來,且還不知道裴安已回臨安,必定是發生了大事,連日趕來的江陵。

    事情緊急,鐘清將她請到了一邊,長話短說,“稟夫人,皇上已對堂主生疑,半月前將老夫人召到了宮中,屬下無能,沒能接出老夫人?!?/br>
    蕓娘心下一沉,只覺得整顆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鐘清又道,“據探子打聽的消息,蕭家大公子回到了臨安,不知從哪兒得來的消息,說皇帝要找的人早已經死了,江陵傳回去的消息只是幌子,陛下因此對主子也生了疑,正沿路讓人查辦主子,屬下前來,便是知會此時主子不可貿然回山......”

    太陽光照在頭上,蕓娘只覺一陣暈厥,韁繩都幾乎抓不住。

    走之前,裴安將自己的計劃全都說給了她,明春堂在南國兩界的光州之地,他回去的頭一遭是去山里召集人馬。

    若是皇帝的人知道,蕓娘不敢想......

    就算他能脫身,可國公府的老夫人對他意味著什么,她比誰都清楚。

    在這世上,他只剩下那么個親人了。

    斷不能出岔子。

    除非在那之前,有人先回臨安,穩住皇帝,可他還有什么人呢,除了她之外。

    來不及了。

    走的那日早上,他將她抱在懷里,說他這輩子大抵是完了,喜歡上了一個人,只想膩在她的溫柔鄉里,連斗志都沒了。

    她又何嘗不是,喜歡他,她連命都能豁出去。

    分開的這兩日,她內心的恐慌一日勝過一日,怕自己先葬送在此地,他回來見不到人,該怎么辦。

    更怕他報不了仇,含恨而去,她又該怎么辦。

    心尖上的擔憂,鋪天蓋地地壓過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刀山火海又如何,她更怕兩人再也見不著,怕他痛不欲生。

    這輩子即便是死,她也要和那個人死在一起。

    蕓娘咬住牙,調轉了馬頭,面朝著兩千大軍,突然道,“各將士聽令!”

    “屬下在?!?/br>
    “屬下在......”

    蕓娘掃了一眼大軍,和那面映著‘裴’字的旗幟,眼中泛出前所未有的堅定,隨后看向王荊和兩個千戶,“我王家世代無鼠輩,裴家世代更是英雄,今日我下令,所有裴家軍,殺天狼,祭紅纓,萬死不辭!”

    說完,她又高聲道,“半月后,我若還沒消息,你們便自由了?!辈恍枰俚人?,殺敵也好,隱退也好,做他們想做的。

    最后她望向楊悠,“姑姑,保重?!?/br>
    楊悠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她拉住韁繩,狠狠地夾了一下馬肚,沖著鐘清道,“回臨安?!?/br>
    青玉不會騎馬,坐在了童義的馬背上,見到主子走了,急得掐了一把童義大腿,“愣著干什么,快跑啊?!?/br>
    童義疼的臉抽搐,當下一揚鞭子,緊追而上。

    楊悠也追了半里,看著馬背上飛馳的人影,使足了勁兒,絕望地喚了一聲,“小姐!”可回應她的只有漸漸遠去的馬蹄聲。

    蕓娘一路未停。

    歸心似箭。

    那日兩人從山里逃出來,他背著她問她,“若當初我沒上門,也沒同意與你成親,你嫁給了旁人,也會對他這么好嗎?”

    她當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如今明白了。

    她不會,她愛上的只有他裴安,只會對他一人好,非他不可。

    —

    裴安離開江陵后,快馬加鞭,三日的功夫,已經到了鄂州。

    人不歇息,馬匹也要歇息,夜里打算在鄂州的一處客棧打尖,剛進地界,便見城中百姓一片惶恐,個個都在聊著戰事。

    幾人這三日一直在路上,無法得知外面的消息,衛銘打探了一圈回來,神色緊張地稟報道,“主子,北人開戰了?!?/br>
    裴安眉目一擰,北人這些年拿著南國上貢的金銀珠寶,同南人一樣,也樂得安逸,時不時威脅一下,并不想大動干戈,怎么突然說打就打。

    “從哪兒攻的?!?/br>
    “襄州?!?/br>
    還真是襄州,襄州離江陵,快馬一兩日就到,裴安眼皮一跳,“聯絡明春堂的人,問個清楚?!?/br>
    “是?!?/br>
    兩刻后明春堂的人來了,事無巨細地稟報道,“據山頭打探而來的消息,明陽公主到了北國,被三皇子羞辱,當著眾人的面,欲讓屬下替他圓房,公主一怒之下,殺了三皇子,北人被激怒,停在襄州的兩萬兵馬,立馬攻入了襄州邊境,勢必要讓南人交出明陽,替三皇子報仇,堂內兄弟三日前便探到了消息,正在各處找主子,沒想到主子到了鄂州?!?/br>
    裴安心下陡然一沉。

    三皇子,北國令妃之子,雖不受恩寵,外戚卻厲害。

    別說兩萬人馬,后面恐怕還有大軍在等著。

    顧震這些年,頂多養了一萬兵馬,在加上王戎遷留下來的兩千,也就勉強能抵抗最初的兩萬北軍。

    但無論是輸贏,都討不到好,失敗,下一個城池便是江陵,若成功,便不只是三皇子,北國皇帝也該生心戒備了。

    襄州危,江陵也危。

    她還在那。

    突然而來的恐懼,似是一道漩渦將他卷裹進去,透不過氣來,一時滿腦子都是那張臉。

    想起在蘆葦叢外,她躺在自己懷里,奄奄一息之時,那股子無力回天的悲涼,再一次竄了出來,他突然坐立不安,仰起頭來,吐出一口氣。

    又想起走的那日早上,她從身后抱住自己,臉貼在他的背上,一句話都沒說,心里定也是萬分不舍。

    他看到了她流下來的眼淚,抱著他不松手,同他撒嬌,“郎君能替我梳一輩子的頭嗎?!?/br>
    他答應了她,“好?!?/br>
    她含著笑,立在馬車前,最后同他說了一句,“我等郎君回來?!?/br>
    巷子門前那道孤零零的身影,從腦海里浮現出來,怎么也揮之不去了。

    她要是就這么去了,他該如何,他不敢去想,但大抵也覺得人生沒有了任何意義了。

    原本家人死的七七八八,唯一支撐著他走到今日的便是仇恨,如今突然有那么個人鉆進了心里,讓他除了復仇之外,對這世間重新燃起了盼頭,又要將它掐滅,再讓他經歷一回生離死別,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承受。

    襄州戰火一起,江陵必定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他走的第二日,她就應該知道了,以她的性子定不會乖乖地回果州,不知道她會不會害怕,心里定在盼著他早日歸去。

    可他這一趟回臨安,要的是皇帝的狗命,怎可能快得起來。

    再快的馬匹,單是來回路程都要個把月,等他再回去,她還在嗎,她姿色惹眼,怕是頭一個便會成為北人的目標。

    又想起那日在街頭,北人看她的目光,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跟前明春堂的人,見他遲遲不說話,想了起來,又將一個竹籃遞給了他,“對了,主子,這是何老讓我轉給您的,說是上回主子和夫人留在船上的東西?!?/br>
    裴安眼皮子落下來,伸手接過。

    竹籃內是一個繡繃,上面已經繡好了一個‘安’字,后面的寧,還有一半沒完成。

    安寧。

    只有兩個人在一起了,他們彼此才能湊出“安寧”二字。

    罷了,他做不到丟下她,她沒了,復了仇又如何,繼續陷入悔恨,痛不欲生嗎。

    她還是活生生的,等著他去救她,復仇,來日再報吧。只要他活著一日,遲早會取了趙濤的腦袋。

    裴安拿著那塊繡繃,站起來,吩咐衛銘,“回江陵?!?/br>
    一旁張治瞬間傻了眼,追出去,“裴,裴大人......”好端端的,怎么又要回江陵了,皇帝不殺了?

    不能夠啊,趙濤人頭不落地,他怎能就這么走了。

    “張大爺先回臨安,城外等我消息,半月后我若沒找上門,你自己請便?!迸岚舱f完,去了馬廄,吩咐衛銘,“發信號,通知各路暗樁,召集山上人馬,直接從光州往襄州方向攻?!?/br>
    襄州如今水深火熱,北人的注意力只會在前面的江陵,擔心其支援兵將,不會留意到兩側,光州過去從敵人左側攻擊,打他個措手不及,能節省顧震不少兵馬。

    衛銘應道,“是?!?/br>
    “另外派人,一定要找到明陽?!蔽迦f兵馬不拿到手,他也不知道能抵抗到何時,“再派快馬回臨安,稟報皇帝,明陽公主人在襄州,不甘被北人所辱,率領百姓與北國挑起了戰事,受辱過程說得越詳細越好,且還要當著文武百官面前說?!?/br>
    他趙濤要想坐享其成,做他的春秋大夢。

    —

    蕓娘跟著鐘清,一路快馬,每日只歇息一個多時辰,醒來便又在馬背上,照著裴安的路線,趕往江陵。

    兩日后,也到了鄂州,只在酒館買了干糧,裝了水,并沒有過多的停留,繼續往前趕。

    出了鄂州后,從林間穿過,抄了近道,第五日剛下官道,正打算棄馬走水路,直下臨安,好節約路程,便在官道上遇上了一人。

    張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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