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逼我們成婚 第61節
程娘子早就聽說堂主娶了一位天仙般的美人兒,聽鐘副堂主說起,那叫一個羨慕嫉妒。 如今見到,倒確實不假。 很美。 程娘子掃了一眼兩人,倒是第一次見他裴大人這般當眾牽著小娘子的手。 這兩年,他就像塊石頭一樣,她還以為他取向有問題呢,原來是眼光高罷了。 程娘子倒也好奇,堂主是怎么哄媳婦兒的,錯過這個村沒這個店,程娘子眼中閃過一道狡黠,突然笑著問裴安,“堂主上回給程娘買回來的那幾盒胭脂,程娘甚是喜歡,不知道下回堂主還能不能再給我帶些回來?!?/br> 裴安抬目,一眼掃了過去。 程娘子心虛,早就沒敢看他。 蕓娘:...... 她自認為記性很差,但還是記得,成親前,他將自個兒叫上他的馬車,為了套她的話,曾信誓旦旦地同她說過一句,“未曾收過,或是贈過他人物件?!?/br> 這算什么呢。 第59章 蕓娘緊捏著他的手,驀然一松,拿了回來,放在了自己的膝上,神色雖談不上難看,但絕稱不上高興。 她手松開的瞬間,裴安便下意識地反手去握,但她收得太快,他沒握到,余光瞟了她一眼,再看向跟前程娘子,知道這群人是個什么德行,語氣生硬,“長了腿,不知道自己買?” “堂主說的是,下回程娘自己去買?!背棠镒右活w頭扔進平靜的潭水里,管它蕩起了多大的波紋,見好就收,“堂主,夫人還沒用飯吧,屬下今兒獵了幾只野兔,烤了給您們解解饞?!?/br> 程娘子一溜煙地拍屁股走人,鐘清聽到她說野兔,雙眼發光,回頭也道,“程娘子,麻煩給我也來一只?!?/br> “鐘副堂主是個講究人,哪里會吃得慣這些粗食,您還是吃蘿卜去吧?!?/br> 鐘清:...... 鐘清沒忍住,“騰——”一下站起來,杠上了,“不就是說了一句,你炒菜鹽放太少了嗎,你至于這么小心眼?” 程娘子腳步及時剎住,“底下那么多兄弟,個個都沒意見,就您事兒多,一會兒不夠鹽,一會兒不夠嫩,就您長了一張金貴嘴,嫌棄鹽少了是嗎,我明兒給您腌一壇子鹽蘿卜?” “程靈慧!你別太過分!” “到底誰過分,您敢讓堂主評理嗎......” “評就評,堂主......”鐘情急眼了,轉頭看向裴安,卻正好瞧見自己的堂主,被小仙女甩開了搭過去的咸豬手。 裴安似乎沒聽到他們的吵鬧,再伸手去牽她,手剛到跟前,她又不著痕跡地抬手捋了一下頭發,巧妙地避開。 鐘清:...... 程靈慧那蠢驢,簡直就是在玩火,這一燒起來,說不定他也脫不了干系...... 果然,裴安吃了兩回癟之后,直起身,看著跟前吵架的兩人,臉色不耐煩地道,“既然程娘子不想做飯,明日便回堂里,不必再一道跟出來,往后做飯的活就交給鐘副堂主?!?/br> 鐘清眼珠子一蹬,“堂主......” 程娘子也變了臉色,“堂主......” “若不服,可以離開明春堂?!迸岚泊驍?,也不看跟前的兩人,轉身同身邊一人吩咐道,“騰個地方出來,晚上我和你們夫人,安置在這?!?/br> 前半句冷冽無情,后半句一聲‘你們夫人’又明擺著就是拿出來哄人的。 當年自己是如何進的明春堂,鐘清和程娘子心里清楚,也知道他裴安是個什么脾氣,惹火了,都沒好果子吃。 鐘清和程娘子不敢再鬧騰了,齊齊賠罪,“屬下知錯?!?/br> 他們是道了歉,但并沒有解決跟前的事,他回頭,見蕓娘兩手相交,縮在了袖筒內,半個手指頭都沒露出來,明顯不想給他碰。 他見過她蹬鼻子上臉的功夫,一時頭疼。 那什么胭脂,是在健康時在水路上,清剿來了的一批走私物資,程娘子問他要,他順手給了她,僅此而已。 并非是他主動送人東西。 此時人多,他不便細說,湊過去低聲同她道,“待會兒我同你解釋?!?/br> 她一笑,“送人東西手留余香,不過一盒胭脂,郎君不用解釋,我理解,交際應酬嘛,贈人東西不是很尋常的事,我也沒說郎君不應該,郎君不必藏著瞞著?!?/br> 裴安:...... 她記得他在馬車上同她說的話,他自然也記得,被她這一句話明嘲暗諷的,他豈能聽不出來。 底下的人都在,吵起來不好看,他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萬事先低個頭,準沒錯,他挨過去,湊到她跟前,低聲道,“為夫錯了?!?/br> 說完也不管她是什么反應,伸手強硬地將她的手攥進掌心,指腹輕輕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轉頭同鐘清說起了正事,“讓人安排一艘船,明日午時到渡口,我走水路到江陵?!?/br> 他那一聲道歉不大,但也不小,離得近的幾人都聽到了,鐘清自然也聽到了。 這樣屈身段的行為,實在是有違他裴堂主的作風,震驚的程度,如雷轟頂,鐘清愣在那忘了回應,待裴安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方才點頭應了一聲,“是?!闭f完反應過來,“朝廷的人馬一起?” “御史臺的人,已成了棄子,你想個法子,歸入明春堂,暫時先送去總部?!?/br> 這個他在行。 他鐘清收來的這些人,哪個不是自愿投奔,被逼到走投無路,明春堂就是給他們這些人棲身的家。 包括自己,當年也是這樣被堂主收留。 鐘清豪爽地應道,“包在屬下身上?!?/br> 裴安繼續道,“此趟任務已完成,你盡早回建康,既然建康亂了起來,就讓它繼續亂下去,給幾個山頭放話,見好就收,不得鬧出人命,過一陣,朝廷必定會派人下來整頓,你尋個法子找上知州大人,助他立個功,將人保下來,知根知底的好對付,若是再新派個人來,還得先摸他的底細,太浪費精力?!?/br> 鐘清看似吊兒郎當,一談起正事,倒一臉認真,“堂主放心,屬下自有分寸,那朱家的人,何時能殺?!?/br> “不必你動手,將人送到皇帝的手上,牽連的官員越多越好,這一回,定要將他蕭侯爺一派斬草除根?!彼兆≌菩膬壤锏氖?,動作極度溫柔,臉上的神色卻陡然一冷。 沒了蕭侯爺,朝廷又將失衡,以皇帝的心性,又會開始新一輪的算計。幾個大勢力的家族,被搗毀,七零八散,正是他想要的。 臨安之外再亂起來,內憂外患,他手中再無可用之人,唯有調動兵力鎮壓。 待那時,他便讓他這輩子最痛的經歷,重新再來一回。 他神色肅然起來,“安插到臨安的人手,盡快到位,另外,留意朝廷的動向,一旦有風吹草動,立刻來報?!?/br> 鐘清點頭,突然問道,“主子這一趟,大抵什么時候能回來,老夫人那邊......” 裴安明白他的顧及。 他出門越久,皇上的疑心便會越重。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皇上疑心一起,頭一個打主意的,便是國公府的老祖母,拿她來以此牽制他。 但太早有動作也不行,會打草驚蛇,更會讓皇帝疑心,只有等到最后一刻,他才能動國公府。 想起臨行前,祖母對他交代的那番話,他眼中到底有了幾絲波動,沉默了良久,才艱難地道出一聲,“等我消息?!?/br> 所有人都在等,他不能輸,一步都不能錯。 今日范玄以死顧了他周全,也不能讓他白死了,“將范大人的尸身運回建康,等皇帝敬完猴,讓人將頭顱尋回來,務必給他一個完整之身?!?/br> 旁的他不能保證,這一樁仇,他必然會替他討回來。 — 他談起正事來,身上有一股不符合他年齡的穩沉,與那日騎在馬背上娶她回家的那個少年郎,完全不同。 蕓娘覺得,他這人當真是聰明。 在他造反這樣的宏圖大業面前,他曾經有過的一點小小的瑕疵,實在是不值得搬上臺面。 所謂瑕不掩瑜,她被他此時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所折服了,心坎一軟,不僅氣兒沒了,對他還生出了敬佩和心疼。 明春堂竟然是這么大個攤子,朝廷的欽犯和土匪攪合在了一塊兒,她無法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 除此之外,他還得同皇帝周旋,扮演好他‘jian臣’的身份。 這一樁樁,一件件,每一環都不能走錯一步,得多費腦子,得多累,她怎還好意思再去同他計較送沒送過姑娘東西。 說完正事,他們的營帳也收拾好了,鐘清退下去安排人手,程娘子乖乖地去了后廚做飯。 裴安起身拉著她進了營帳。 無人了,他才同她道,“我沒送過程娘子胭脂,那是我收......” “郎君不必說了,我理解,我沒怪郎君?!笔|娘說的都是真心話,可聽進裴安耳朵,就不是這么一回事了。 看來她氣得不輕。 “我沒騙你?!蹦侨赵隈R車上同她所說,句句實話,他沒必要騙她。 蕓娘點頭,“嗯,我相信郎君,沒騙過,郎君最實誠了?!?/br> 裴安:...... 他怎么聽著不對。 他看著她舒展開的眉眼,與剛才拍他手時,簡直兩個樣,突然搞不清楚,她這又是什么路數。 不待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她又轉身走去前面的木幾,彎身給他倒了一杯茶,遞給他,“郎君渴了吧,喝口茶?!?/br> 他接過茶杯,還是有些不信,“真不生氣?” “不生氣?!彼χ鴵u頭,“郎君說沒送過那就是沒送過,定是程娘子向郎君討去的對不對?” 裴安點頭,“沒想到你還挺聰明,可你剛才......”剛才他一直怕她生氣,可見她突然不氣了,心頭并沒有好到哪兒去,似乎比之前,更堵了。 蕓娘:...... 她斷然不能說,因為他的光芒照耀了她,她對他的那一點瑕疵,完全不介意。 見他還在糾結,她刨心地道,“我剛才那是一時糊涂,后來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過來,郎君要真對程娘子有心,這兩年,早就對她下手了,還能等到程娘子主動來討身份?只要郎君高興了,一句話,程娘子立馬就能成為明春堂的二夫人,且以我所見,程娘子也不是那等在意名分的人,不一定就要明著來,暗里茍且,背著人私底下送兩個秋波,眉目傳情,也是一種情趣......” 裴安眼皮子一跳。 “可惜,郎君不樂意,她再有心思,一個巴掌拍不響,無風不起浪,她一人成不了事,對不對?!?/br> 裴安:...... 這回他敢肯定,是不對勁了。 但她面上一點都看不出來什么,一副彌勒佛般大肚能容的摸樣,反過來開解他,“郎君生得好看,招蜂引蝶再正常不過,別說小娘子向你討胭脂這樣的死物,就算他們要郎君的一個香吻,那也是能理解的,可郎君就該個個都給她們嗎?不能啊,郎君能是那么隨便的人嗎,堂堂國公府世子爺,三品御史臺大夫,還是明春堂的堂主,這重重身份,哪一樣拎出來,都是矜貴的主,又不是樂坊里的公子爺們,一張嘴哄千人,處處留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