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你沒有竹馬嗎 第185節
而方安虞低頭思考、沒說話的十幾秒里,他的呼吸幾近暫停。 方安虞心底知道,這不是試試的問題,但他覺得,如果要想陳若死心,必須得“試試”。 于是,“試”完之后,他面無表情地告訴陳若,他只覺得惡心。 ——他知道這個詞對人的打擊有多大。 因為類似的事也發生在他最好的朋友身上。那段時間,時舒的魂不守舍,他至今記憶猶新。 那天,聞京說暴雪可能會提前到達赫爾辛基。 方安虞確實感覺到了。 外面狂風呼嘯,他蜷縮在被窩里,高燒讓他渾身發熱,但當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看到陳若死寂的面容的時候,他覺得暴雪來到了他的心底。 他閉上了眼睛。 暴雪席卷,某個瞬間,他覺得世界就此蒼白下去也是可以的。 陳若不知道何時離開的。 等他醒過來,空蕩蕩的房間里,好像從始至終就只有他一個人。 在時舒帶著食物來敲門之前,他仔細想了一個問題。 自己到底喜不喜歡陳若。 因為他洗澡的時候在鏡子里看到了鎖骨上的吻痕。吻痕很深,他摸了摸,發現還有點疼。但是他親他的時候他是不疼的。方安虞能感覺到陳若是第一次——雖然這么說有點奇怪,因為他們都是第一次。陳若明顯不知道怎么親人,不過他從后面弄他的時候,倒是蠻熟能生巧的。 走神似的想著想著,方安虞突然發現這個問題變得不重要了。 因為一切已經戛然而止。 而對陳若來說,當他乘坐飛機離開這個漫天大雪的城市,他發現,那局此生難解的棋局也變得不重要了。 因為他已經敗北。 情愛的滋味在方安虞剛開始開竅的腦子里一閃而過,好像留下了痕跡,又好像沒有,就像那個吻痕,終將消失在肌膚上。 一個人在外面坐了太久,站起來的時候,方安虞感覺腿都麻了。 他踢了踢路邊的雪堆,踢了幾下,覺得好玩,又前前后后踢了一排。 樓上,見他終于有點生氣,而不是像這一路那樣死氣沉沉,時舒才算放下心。 他趴窗臺上,長出口氣。 身后,剛洗完澡出來的梁徑見他還趴著往下看,估摸著算了下自己洗澡的時間,開口陰陽怪氣:“你和方安虞到底什么關系?” “——老婆?”他強調。 時舒懶得理他,湊近玻璃仔細看了看方安虞臉上的表情,見他踢雪都踢出笑容了,自己瞧著也樂了。 梁徑:“......” 二樓客廳落地窗。 原曦也正看著窗外,對身后不遠處正在研究咖啡機的聞京說:“方安虞總算站起來了?!?/br> 聞京拿著手機翻譯軟件一邊翻譯,一邊朝樓上喊:“這詞什么意思......擰嗎......梁徑!下來!幫我看看!” “——???誰站起來了?” 原曦:“......方安虞?!?/br> 聞京看了眼腕表:“都半小時了。再不站起來,也該凍死了?!?/br> 原曦:“......” 她轉身朝房間走,“我進去睡會。吃飯叫我?!?/br> 聞京不明所以,摸不準她突如其來的白眼是不是對自己的,只能先應下:“哦哦。好。睡吧睡吧......也該睡了,這一路還蠻久的......” 原曦:“......” 第152章 從哪里開始, 事情變得不那么對勁呢。 時舒想,應該不是在芬蘭。 芬蘭全程他們都在玩。 除了一個偶爾心情不好、一個偶發小感冒、一個腦子有病、一個跟雪橇犬似的精力無限——其余都還蠻正常的。 芬蘭最后一站,伊納里, 他們還等到了極光。 之前在羅瓦涅米, 多云的天氣加上地理位置不夠北,他們連極光的影子都沒抓到。 不過方安虞情緒好轉后, 他們一起去了ice bar, 喝了好多酒,喝完砸冰杯,砸完坐雪橇,途徑一大片“無人想開拓”的雪原,被馴鹿拉著亂跑,簡直笑瘋。 用梁徑的話說, 等他們離開, 方圓十里的雪大概沒一塊是完整的。 而到達伊納里的當天, 天空還是不夠晴朗。 后來原曦感冒,之后三天的行程他們索性原地觀望, 觀望天氣轉好、觀望太陽風暴的趨勢。 ——有一個細節, 當時時舒沒留意, 現在想起來,似乎也算有跡可循。 就發生在伊納里、原曦感冒好轉的第四天。 第四天的時候,大家商量去冰釣。 于是起了個大早, 驅車前往伊納里的湖畔。 那是一片真正的無人之地。 白雪皚皚,一望無際。 極寒之下, 空氣都變得凝滯, 伴隨踩雪的聲響, 每一步都好像在破開冷霧冰霜。 地面盡頭, 漆黑廣袤的森林仿佛童話故事里邪惡世界的入口。隨著晨霧散去,拂曉初升,群青色的夜幕徐徐懸起。 下秒,畫面倏地跳躍,視野陡然明麗耀眼起來。 而另一邊,月色依舊溶溶。 仿佛兩個世界。 他們都穿了整套的防寒服。 如果不從款式和顏色看,并排站著,除了身高差別,和那么一點寬窄的不同,其實還能從誰和誰黏得緊來做排除法認人。 此外,如果三人活動,常見的隨機組合大概有三種。 一種是時舒梁徑和方安虞——這種組合很好分別,畢竟沒人會從始至終摟著另一個人的肩。第二種是時舒方安虞和聞京——這種組合也十分好分辨,因為他們總是在追逐。第三種是聞京原曦和時舒,這個分辨起來也不太困難,因為總有一個站在一旁,要不笑而不語地瞧著、要不嘿嘿嘿地傻笑。 和之前的運氣一樣,此番他們冰釣的運氣也十分差。 零下近二十度。 聞京在小馬扎上坐了十分鐘,他兩手握著魚竿盯著鑿開的冰面,忽然抬頭對面前三位籠著手、縮著腳圍觀的人說:“我感覺我在自殺?!?/br> “你們在圍觀我自殺?!?/br> 時舒:“......” 梁徑:“......” 方安虞:“......是有點哈?!?/br> 他對時舒和梁徑說:“要不咱回去?” 時舒凍得鼻腔發酸,他吸了吸鼻子,扭頭:“走走走?!?/br> 梁徑默默點頭,看了眼一臉震驚的聞京,笑道:“回吧?!?/br> 原曦在帳篷里抱著暖手袋擤鼻涕,見他們仨凍得縮頭縮腦,笑得不行,一看后頭沒人,便問:“聞京呢?” 話音剛落,聞京拎著漁具進來,不冷不熱的語氣:“還好,也就是死里逃生?!?/br> 原曦:“......” 大概應了否極泰來這四個字,但也可能是聞京的“大難不死”給他們帶來了“后?!?。 總之,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方安虞忽然在app上查到今晚將有大規模的太陽風暴。 天氣也大概率晴朗,云層散去,看見極光的可能性非常大。 于是,五人組商量之后,決定原地待命。 離開芬蘭的最后一站,果然沒有再讓他們失望。 當第一波太陽風暴籠罩在北極圈上方的時候,璀璨到近乎詭異的極光帶仿佛宇宙大爆炸裂開的數道缺口。 一條條狹窄綺麗的光帶,炫目的色彩以rou眼難以分辨的頻率不斷跳躍,忽明忽暗、忽遠忽近。 他們五個并肩站在結冰的湖面上,仰頭注目著,好久沒人說話。 億萬光年的距離,太陽星的影子穿過無邊無際的黑暗來到他們面前。 凜冽的風聲和遙遠的林聲瞬間在耳邊消弭,只剩眼前浩瀚盛大的光輝。 無限廣闊,無限神秘。 只是人煙稀少的這幾日,眼前驟然出現這樣壯麗的景象,攝人心魄之外,極致的寂靜與孤獨也向他們襲來。 如同雪夜孤身跋涉,天地茫茫,海市蜃樓也好像黃粱一夢。 稍縱即逝。 忽然,梁徑轉過頭。 他注視時舒微仰的臉龐、專注的眼眸,片刻,脫下手套伸手輕輕觸碰時舒臉頰。 好像觸碰他的夢。 肌膚溫涼,柔軟細膩。 在時舒愣神朝他看來的時候,他又傾身去吻他的嘴唇。掌心緊貼著、捧起他的臉。 所有奇跡般的美都需要意義的賦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