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你沒有竹馬嗎 第153節
雖然已經和自己父母說清楚,但梁家這邊人多眼雜,萬一被心思叵測、不懷好意的說出去,指不定怎么離譜怎么傳。 梁徑:“不會有人進來?!?/br> 或者說,沒他說話,除了必需時刻的醫生,外人是不可能進來的。 他現在說的話,已經有了幾分日后的威勢。只是不大明顯。昨天下午時舒一家離開后,梁家又來了一幫人,見他的眼色,和以往是徹底不同了。打量、探究、審慎、甚至還有些拘謹——不知道梁老爺子做了什么,或者安排了什么,總之,梁徑慢慢察覺一些出現在自己身邊的變化。 這種變化和不知什么時候醒來的梁坤息息相關。 梁坤一日不醒、梁老爺子一日在世,假以時日,梁徑必定會成為整個家族的中心。 “哦?!睍r舒脫了鞋上床,小心挨近,抱住梁徑左臂,摸了好幾下,十分珍惜的樣子。 梁徑被他摸得又有點忍不住笑。這種感受太磨人。心軟又疼痛,疼痛又甜蜜。 好不容易忍下,梁徑抬起左手去摸時舒臉。 即使閉著眼睛,梁徑也能知道他此刻的表情。眉毛微微皺著,嘴唇也會抿起來一點點,眼睫在他的觸碰下顫了顫,很快,時舒手心就貼上他的手腕,輕輕握了下,但沒拿下他亂摸的手,嘴唇很快地張合:“干嘛......” “感覺你好乖?!?/br> 梁徑說:“時舒,不要擔心,會沒事的?!?/br> 時舒不吭聲。 梁徑嘆氣:“你這樣我不適應,太乖了。小乖的名字給你好不好?以后小乖就叫時舒了?!?/br> 時舒被逗得笑了下:“你問小乖同意嗎?!?/br> “管它呢?!?/br> 時舒又笑,沒立即開口,好一會,才用走神似的語氣說:“小乖要氣死了......” 梁徑卻沒再說什么。 其實他心里很明白,這一遭,對時舒來說,幾乎就是毀滅性的。他無法衡量這件事對時舒的影響,但他很擔心時舒會留下陰影。 “老婆......”不知道為什么,再次開口,梁徑就這幅樣子了。 時舒沒好氣,覺得他不說正經話,只會叫來叫去,有點敷衍道:“干嘛啊?!?/br> “爺爺沒打算讓mama過來?!绷簭嚼蠈嵙讼?,擺正語氣:“等爸爸情況穩定些,他打算讓爸爸回江州省人醫治療?!?/br> 時舒抬起頭,“啊?!?/br> 梁徑低頭,瞧著臂彎里的時舒,手上又癢,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去捏他耳朵,捏上手的時候語氣柔和許多:“這邊四五六月的天氣一會冷一會熱的,爺爺擔心mama過來的身體適應不了......” “可是阿姨肯定不會放心等那么久,她也要來看看你吧?!?/br> “所以還在商量?;蛘呦轮軄硪惶?,然后跟爸爸一起回去?!?/br> 一周后,和時舒料想的一樣,丁雪果然冒著雨夾雪來了英國。 四月中旬的d市,乍暖還寒,丁雪穿一身黑色大衣,整個人瘦了一圈。她的肩頭薄薄一層雪碎。隔著異鄉的風雨,她看到滿頭白發的梁老爺子,開口剛叫了聲“爸”,滿臉淚水就和雨雪一起落了下來。 那會時舒跟著一起去接的人。路上丁雪不像往常一樣和他輕聲細語、言笑溫柔地說話。時舒其實都明白。丁雪緊緊握著他的手,好像在握著這世間唯一的熱度。 只不過這一趟丁雪沒有待太久。 因為到的當晚,看見病床上只有儀器在提示生命體征的梁坤,她就生了一場高燒。 氣候突變,情緒反復,眼下又經了大波折,來勢洶洶的高燒讓丁雪整個人奄奄一息。 梁徑得到消息的時候,愣怔了好久。他躺在病床上,幾乎忍不住想這場事故到底會給他帶來什么結果。 時舒更是一刻不敢離開他身邊。情況兇險的那幾晚,他整晚整晚陪著梁徑。眼淚已經在上一輪風雨里干涸了,這一輪好像身心都在坍圮。 他變得越來越沉默,整個人好像在慢慢脫胎換骨?;氐綄W校參加小組會議,也不像平時那么活潑,話一下少了。萊維知道他在傷心,課余時間會和他聊聊。幾個相熟的同學坐在陽光燦爛的草坪上打鬧,時舒偶爾參與,多數時候,他都在望著草坪發呆,要不就是漫無目的地翻閱手邊的會議記錄,一點點一點點地給自己整理思緒。 他性格里的一些無憂無慮的明媚和天真隨著這場人生事故漸漸沉穩。只有在特定的場合和特定的人的陪伴下,柔軟地呈現,令梁徑無比心動。他總是呵護他的,時舒身上一分一毫的變化,他都是最先感知的。所以當他再長大些,二十八九歲的時候,再回頭看這場發生在二十出頭的人生巨變,最珍惜的還是那個小心翼翼在自己身邊躺下,說不要他骨灰的人。只不過那個時候,事情又發生了一點變化。梁徑怎么也想不到,年近三十,居然在時舒身上完整體會了一把時其峰的心態——當然,他是不會對時舒做什么父慈子孝的事的,他再呵護他,也有的是辦法。 好在這邊醫療跟得及時,丁雪身體恢復了過來。等醫生那里確認梁坤情況穩定,梁老爺子當即就讓丁雪一起跟著回國。 他年紀大了,主心骨一樣坐鎮到這個時候,已經十分令人敬佩。 之后近兩個月,梁家在英國乃至整個歐洲的大小業務都被梁老爺子一一接手、過問。他的一生都在為這個家族鋪路,眼下更是殫精竭慮、步步籌謀。梁徑出院之后,慢慢跟在他身邊出席各種會議和社交。一如幼年。只不過,小的時候,祖父教他知書識禮、進退有據,現在長大了,祖父手把手教他人前處事的玲瓏與機巧,也讓他諳熟人后波云詭譎的城府與心機。 五月底,聞京來了英國。 雖然之前說好了,但當聞京堂而皇之拖著行李登門要求入住的時候,梁徑確認了兩遍。 “住我家?”梁徑被時舒推進洗手間,再晚一秒,估計語氣就暴露了。 聞京坐沙發上津津有味翻著時舒的游戲手稿。 六月份的制作人大賽近在眼前。雖然參賽作品兩周前已經提交,但這段時間時舒還是很忙的。聞京啃著冰箱里剛拿出來的蘋果,頭也不抬,因為天然的兄弟情,自動忽略梁徑語氣,慷慨道:“隊里沒比賽就過來照顧你啊,不用謝啊?!?/br> 梁徑扭頭,難以置信:“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你照顧——我都好了,我還有老婆——” 時舒紅著臉指他:“給我進去?!?/br> 他右手還打著石膏,胸腹間的固定帶雖然已經拆除,但很多劇烈運動還是不能做,得再養養。 時舒盯著梁徑左手推門的動作,有點懷疑梁徑是不是有點想拆下石膏朝聞京扔過去...... 聞京抬頭,十分不解:“我懂啊。我又不是十八歲。我肯定不會再和你們擠一張床?!闭f著熟門熟路走向靠近玄關的一間客臥,自己往門上敲了敲,“來的時候我問了,你媽說家里有空房間——時舒之前還邀請原曦過來住呢,怎么我就不能住了?” 隔著一扇門,梁徑按下放水的水龍頭,大聲:“那你看原曦說要住了嗎?!” 時舒摁下梁徑的頭,往他頭上澆水,壓低聲音:“好了......” 聞京不知道他哪里來的火氣,雖然是病人......他也超大聲:“時舒不是最近挺忙的?還要參加什么比賽,我這一趟雪中送炭好嗎?!這么及時!你不要太見色忘恩!” 說完,時舒笑得不行。 梁徑不吭聲了。 時舒最近確實很忙,但要是聞京知道梁徑已經一個多月沒好好親過他老婆了,估計也就能理解他的火氣。 泡沫一點點揉滿頭發,時舒好笑:“下周我不在家,正好他過來看一下你?!?/br> 梁徑伸出左手去摟時舒腰,依依不舍:“老婆?!?/br> 手心里的泡沫充盈又飽滿,時舒一邊給他洗頭,一邊說:“梁徑,你頭發好多......”說著,他兩手攏起頭發,“真的好多?!?/br> 梁徑無語,垂眼看到小乖不知什么時候踱步來到腳邊,正仰頭打量著他,藍色貓眼帶著幾分戲謔,似乎對梁徑被泡沫凹起來的發型十分感興趣。 “你才發現?”梁徑小聲。 “發現什么?”水龍頭打開,時舒試了下水溫,輕柔地澆上梁徑頭發。 “我頭發多?!绷簭綋е鴷r舒腰,手一點都不規矩,往他衣擺里鉆,指尖來回撫摸細膩光潔的肌膚,開口:“以前沒抓過?” 頭上搓揉的動作一頓。 時舒深吸口氣,滿臉通紅地握緊水龍頭,咬牙:“梁徑?!?/br> 梁徑語氣老實:“哎?!?/br> 第129章 梁徑頂著毛巾出來的時候, 聞京已經玩起了那款還在試測階段的游戲。 名為“w”的深綠鐫刻字體漸隱漸現地出現在屏幕上。背景音一路縱深,悠長神秘,夾雜腳步飛快踩過林徑的沙沙急響, 山濤和海浪的洶涌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小乖雖然已經看過很多次, 但還是和往常一樣,背景音響起的時候慢慢從陽臺優雅踱步過來, 端坐在屏幕前, 近距離仰頭認真看著。雪白的長尾巴一會左右掃掃,一會圈起兩只前爪,很悠然的樣子。 “還記得高中那會玩的《荒野幻想》嗎?那可是我的光輝歲月啊......”聞京頭也不回,游戲手柄按得咔咔響。 高二升高三的那段兵荒馬亂時期,他們五個躲在迎尚的小閣樓里玩游戲、看電影,光影迷離、色彩斑斕, 回想起來, 好像做了一個天馬行空的夢。 啟動頁面上, “開始游戲”下方有幾個難度模式選擇,聞京猶豫不決。他覺得按自己十幾年的游戲經驗來算, 怎么著也得直沖最難的那個。但這款游戲從設置頁面看就不一般, 萬一輸了, 豈不是很丟他從小到大“游戲大王”的面子? 梁徑在他身旁盤腿坐下,隨手握起另一只手柄,單手cao作, “咔咔”兩下就選了最難的模式。 潮水般光影明滅的林蔭小路倏地褪去。畫面陡然暗沉。一只翅膀從半空血淋淋墜下。 聞京:“......” 半晌,他轉過臉, 面無表情去看梁徑。 梁徑后仰靠上沙發, 朝他歪了歪頭, 濕漉漉的頭發, 軟噗噗的毛巾搭腦袋上,莫名顯得這一臉笑容人畜無害。 “來一把光輝歲月?兄弟?”梁徑彎起嘴角,揚了揚左手。 聞京轉眼去看跟著出來、此刻正站沙發旁檢查手機的時舒,嚴肅問道:“他是不是玩過?” 萊維已經把下周去杜塞爾多夫的行程發來,還有官方的邀請函,時舒一邊點擊保存,一邊頭也不抬點頭道:“嗯?!?/br> 準確來說,“w”每一步的設計、修改,梁徑都以第三方的視角參與過、評價過。而時舒每一個靈光乍現的夜晚,也都有梁徑的陪伴。 聞京一把搶過梁徑手柄,退出去飛快選了個“單人經典模式”,“先讓我一個人摸索摸索?!?/br> 梁徑笑笑,沒說什么,仰頭去看站著的時舒,“待會出去吃?” “好?!?/br> 時舒回完信息、保存好行程表和邀請函,就從扶手一側爬上沙發,在梁徑身后盤腿坐下,拿起毛巾給他揉了揉頭發。 天氣終于有些熱了。時舒穿了很寬松的短褲,盤腿坐下的時候,褲沿一下提到大腿中間。梁徑沒回頭,后腦勺有感應似的,左手反手從膝頭往上摸去。他手上沒沾水,有些涼,指尖一點點蹭著時舒光潔細膩的肌膚,視線停留在畫風精美的游戲屏幕上,走神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時舒看了眼聚精會神研究游戲的聞京,把腿往里縮了縮。 游戲在發布指令的時候會有類似郵件進入的“叮咚”提示。聞京cao縱著他的翅膀小人滿地撿紙片,試圖拼湊出這個世界的大致劇情。 “你們這個游戲不直接給世界觀嗎......”聞京皺眉,手柄飛快,語速卻慢了許多。 時舒:“嗯,后面會出dlc。世界觀......技能、地圖什么的都會補充進去——” 梁徑感覺到他的躲閃,左手往后一抓,握著時舒小腿就搭在了自己肩上。 時舒:“......” 聞京聽到聲音扭頭一看,翻了個白眼,轉回去對著滿屏碎紙片無語:“尊重一下我好吧?!?/br> 梁徑好笑:“玩你的?!彼罩鴷r舒小腿,沒松手,低眸注視眼前的白皙修長。腳腕骨那里伶仃纖薄,柔軟溫熱的皮膚下骨頭突出,很可愛的樣子。腳趾粉潤,好像某種深海貝類,珍稀得讓人愛不釋手。瞧久了,手掌跟著往下,拇指指腹朝骨頭磨了磨,有點牙癢,盯著怎么都想來一口。 突然,后腦勺被人猛地一拍。梁徑身子都往前傾了傾。 時舒唰地抽回自己腿,小聲:“老實點?!?/br> 聞京沒回頭,笑得肩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