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你沒有竹馬嗎 第122節
他繼續說:“這是我們今晚落腳的酒店。在萊比錫。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準備睡覺了,明天還要趕車去柏林——” 梁徑問:“你錄這個給小乖看嗎?” 時舒笑起來,頭也不回:“要你管?!?/br> 話音剛落,相機被搶走,梁徑對準時舒氣鼓鼓的臉說:“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澄清下?!?/br> 他嗓音清朗,一板一眼的。 畫面聚焦幾步外書包還沒脫下的時舒?;钕袷掳l現場活捉罪魁禍首。 梁徑義正言辭:“為什么來了萊比錫?因為這個人——舉起手來。對,就是你......別瞪了——舉起——” 說到最后,梁徑笑得手抖。 時舒撲到他身上搶相機。 相機掉在軟噗噗的床上。畫面最后是一分多鐘的白色床單。 畫面外,兩個人簡直快要笑瘋。 最后十幾秒,傳來接吻的細響。 衣料摩擦,梁徑的聲音很輕:“......去洗個澡......嗯?” 時舒聲音掩蓋在親吻的纏綿水聲里,低低的:“早上洗......” 梁徑似乎在給他脫書包:“我抱你去。沖一下就睡?!?/br> 書包落地發出有點重的聲響。 時舒似乎是點頭了,頓了頓,他又說:“還要充電......” 下秒,相機被拿起,畫面定格在梁徑溫和的神色上。 之后還有三段vlog。 一段是在柏林音樂節上拍的,時長一個半小時。 一段在柏林的一家餐館,時舒錄了二十多分鐘的干飯視頻。梁徑不是很習慣吃飯的時候有人對著他拍,全程他吃得面無表情,也不言語。時舒一邊吃一邊笑一邊說話一邊弄相機,不知道還以為他是什么美食博主。梁徑吃著吃著走神,想起小時候他倆在安溪,時舒吃飯摳桌角被爺爺說的事——他那個時候被說了還不改,爺爺吃完下桌他還湊過來要和他說話。梁徑想,這么些年,自己的定力還是有所增長的。 最后一段視頻是時舒站在高高的山丘上,下面是音樂節的舞臺。 他背朝所有樂隊和觀眾,大聲唱了三分鐘的附中校歌。畫面外,梁徑笑倒在草坪上。 這段視頻后來被五人小群共享。 后來又被聞京共享到畢業班大群。 后來又被老王共享到附中迎新大會上。 老王介紹時,十分自豪地說,我校優秀畢業生在國外積極進行文化交流...... 那一陣,只要想起這事,時舒社恐都犯了。 當然,聞京照例被他夢中越洋追殺。 除了這段臨時起意的旅行視頻和照片,相機里還有這半年他和梁徑很多生活化的場景。 早上起不來被梁徑拍,最后時舒叫來小乖,小乖奔上床護主,照片上留下半只兇殘的粉色rou墊殘影。 梁徑參加學院晚宴,一身正式得不能再正式的正裝,肩上還披著類似披風的黑袍。他站在時舒面前,面容俊朗,周身磊落。一開始拍還有點不好意思,后面幾張正常許多,整個人慢慢嚴肅,但眼底始終有笑意。 還有幾張時舒在學院的日常照。手邊不是吃了一半的牛角包,就是半杯果汁。身后還有他的幾個同學聚在一起討論。還有幾張游戲設計手稿,是時舒小組會議討論的時候無聊拍的。 最近期的照片應該是上周在網球場。 久違的大太陽。時舒的同學和梁徑的同學難得聚在一起打球。兩個多小時球賽,吸引了好多人圍觀。 最后的合照,他們兩個在邊上,不是很顯眼的地方并肩站著。 但是現在,相機被偷了。 空氣里有潮濕的雨水氣息,還有濃郁的食物香氣。 暮色在十多分鐘前徹底落下。 玻璃窗外,入夜的街道寧靜許多。岔路口偶爾傳來汽車尾燈的影子,倏忽幾下就又消失了。 梁徑握著時舒的手,見他心情實在受影響,想了想,和他說:“待會不是還要去學院開會嗎?我先送你去,然后我去警局——” 不知道是不是直覺,一直蹲地上盯著門邊的時舒忽然注意到靠近門邊,有一個戴著帽子的人起身站了起來。 戴著帽子的家伙高高瘦瘦,佝僂著身子,他出門的時候快速回頭看了眼,不知道到是心虛還是巧合,他回頭看的方向,正好就是時舒的位置。 時舒瞬間和他四目相對。 估計那家伙也沒料到,丟失相機的人會一直蹲在原地。 也許是“初手”,小偷被從沒經歷過的場面慌了神,他難以置信,扭身快速推開門跑了出去! 時舒唰地站起! 從未有過的直覺。好像一劑鎮定注入大腦。 他扔下書包就追上去! 從他站起來到奔出去,全程可能兩秒鐘都沒有。 在梁徑愣住回神的間隙里,最后一眼他只看到時舒推開門消失在門后的一線身影。 “——時舒!” 梁徑覺得自己腦子空了一秒。 但是本能反應還在。 他一把撈起時舒和他的書包。 推開門,街對面是一家紀念品商店,但一個游客也沒有,店員趴柜臺上百無聊賴地看手機。 夜色里,街道一頭一尾,稀稀落落的行人步履緩慢,沒有一個人在追逐。 耳邊傳來前方岔路口車流的聲音,一下,又一下。 梁徑站在原地,感覺血液凝固。 第99章 一分十七秒。 梁徑站在街邊, 身后餐廳的木質門打開又關上。 他前后撥了兩個電話。 一個報警。一個給梁基。 語速只比平??炝艘稽c,清晰平穩——時間地點、意外描述,他冷靜得好像變了一個人, 仿佛周遭空氣在極短時間迅速壓縮、急劇冷凝, 一種近乎窒息的尖銳感撲面而來。 身側路人不經意瞥他一眼,極短的對視都無端令人心慌。 車尾燈還是很輕地掃過空蕩蕩的街口。 等待梁基接通電話的那幾秒, 他的下頜線微微緊繃, 心臟在胸腔急速震顫,梁徑閉了閉眼。 但是很快,他睜開眼,再次看向街道兩側。 “梁徑?” 梁基似乎在會議場上,他說話的聲音被捂著,氣息短促, 但表現得十分熱情, 笑呵呵問道:“小梁啊......最近還好——” 梁徑說:“堂叔, 有件事想請您幫忙?!?/br> 剩下的十七秒,他簡短地向梁基描述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沒多時, 梁基從他的語氣聽出了嚴重性, 他站起來, 椅子擦地發出粗糙的摩擦聲。 “小梁你別急......” 盡管在路過的任何一個人看來,梁徑異常平靜,神色淡漠得如同置身事外。 梁基安慰:“博物館那邊雖然住的雜, 比不上學校周邊,但其實沒有那么亂......” “這種情況, 只要他不上去硬搶, 肯定沒事?!?/br> “......我讓幾個人過去幫著找找。不用擔心, 時舒追不上的。小偷肯定比他熟悉路線......嘿, 這小子也是莽......” 梁基依舊笑呵呵。 入夜冷了許多。 三月初,d市時不時還會有雨夾雪。今天又下了大雨,這會氣溫驟降,已經逼近零度。 梁徑發覺自己陷入一種很奇異的感受。 一種類似耳鳴的滯塞感。 接電話的耳邊,梁基帶著寬慰的笑聲、街口傳來的持續不斷的車流聲、行人的腳步踢踏聲、餐廳門板打開又關閉的叮咚聲...... 這些一股腦地糅合成一團,馬蜂窩一樣不斷朝他的耳膜撞擊,刺痛他的神經。好像一臺年久失修的唱片機,每一針都陰險可怖。 而另一只耳邊——死寂。 梁徑不知道,人在情緒極端不受控制的時候,是不是就會出現這樣的生理反應。 他只知道,腦子里冒出很多信息—— 印象里這一區的治安情況、最近聽聞的搶劫和槍擊事件發生地,還有時舒可能的遭遇...... 如果去搶了怎么辦? 如果對方有同伙怎么辦? 如果又迷路了怎么辦? 手機錢包全在自己這里...... 梁徑垂下頭。 短短一分多鐘,他已經瀕臨失控。 喘息聲加重,下一秒,耳邊似乎出現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