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早餐
程濡洱把人抱出浴室,吹干頭發后,又揉進懷里吻了吻,才放她去床上睡覺。 這間房子沒住過幾次,床單嶄新的,沒有人味。芝華把被子往上拉,蓋到臉上,露出一雙安靜的眼睛,看著程濡洱。 剛才裕生有打電話過來,那時程濡洱正抱著她抹沐浴露,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并沒有搭理??赡苷娴挠惺裁匆o事,否則裕生不會大半夜打電話。 芝華想問問,但程濡洱神色如常地撥回電話,聽著那頭講了片刻,忽然把她看一眼,轉身走出臥室關了門。 聽見木門關合聲,程濡洱緩步往前走,這才“嗯”一聲,示意裕生接著講。 他順著樓梯往下去,按開廚房的小夜燈,微弱的光落在他的側臉,聽著裕生的話輕輕皺眉。 “不少媒體報道了那條五百萬的項鏈,現在網絡上有些不太友好的聲音?!痹If著停了一下。 “怎么說的?”程濡洱打開冰箱,給自己灌了一杯冰水,捏著磨花玻璃杯晃。 “有不少說您……圖謀不軌的,說您私德惡劣,破壞別人家庭?!痹I穆曇粲鷣碛?。 “嗯?!背体ΧL輕云淡地吞一口水,“說得倒沒錯?!?/br> “還有……”裕生眼皮跳了跳,“說梁小姐蓄意勾引,拿來給她丈夫換資源,說她賣rou……” “裕生?!背体Χ驍嗨?,“我不喜歡聽?!?/br> “好的,馬上讓他們都清理了?!痹IB忙說。 “不,不用全部清除?!彼曇粝裰饾u冷卻的水,“說我如何如何,我不在乎?!?/br> “說她如何的,都要弄干凈。傳播量最大的幾個讓律師處理,訴訟過程越麻煩越好,讓他們至少叁年沒精力正常生活?!?/br> 這才是以往的程濡洱,冷漠到裕生時常覺得,程先生并不留戀這個世界,只是為了某種執念活著。 一杯冰水灌下去,程濡洱掛斷電話,聽見將歇的雨聲,透過廚房右邊的紗窗,滴滴答答落入耳中。 夜色正濃,臥室里熄了燈,芝華睡得很沉,兩扇睫毛合著,呼吸輕飄飄的。他躺下去從身后抱住,芝華哼了一聲,在他懷里找個舒服的位置,昏沉的夢又續上。 幸好她睡著,看不到那些污言穢語。等她再醒來,一切都會被清掃干凈,如果一定要有道德審判,他想著,盡情審判他就好。 聽了一夜雨聲,沒想到醒來時天氣很好。芝華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去看窗,一框方形的藍色晴天,鋪著幾塊被秋風撕碎的云,絮狀貼在天上。 今天是中秋節,晚上的月亮應該很美,幸好是個晴天。她下了床,看見床頭柜有一杯水,下面壓了紙條: “我帶兜兜去散步,早餐在廚房?!?/br> 水還是熱的,芝華往窗外探,看見程濡洱牽著兜兜剛出院子。兜兜白色的尾巴沾著金色的光,在躍動的晨輝里搖擺。 在逐漸轉涼的季節里,芝華卻覺得一切都暖烘烘。如果這樣的畫面,是她生活的日常,她可能會幸福得落下淚來。 電話又響了。 芝華嘆口氣,每當心里為一絲幸福感竊喜時,她總會被無情地拽回現實。助理小渝勤勉地打電話提醒她日程,“今天是第二次太太局,就是上次黎太太組的茶話會。原本都是晚上,因為今天恰好是中秋,就改在中午了,地點和包廂都沒變?!?/br> “好,我知道了?!彼焐洗鹬?,往房間里的浴室走,忽然愣住。 她的晚禮服已經被弄得破破爛爛,沒有替換的私服,甚至也沒有內衣。 “小渝,呃……”芝華吞吞吐吐,“工作室還有比較正式但不浮夸的衣服嗎?” 電話那頭想了片刻,“有的,芝華姐,今早有奢侈品牌方送了6套衣服過來?!?/br> 小渝似乎在翻找吊牌,塑料袋噼里啪啦地響,“就是你昨天穿的那個牌子?!?/br> “太好了,你幫我選一套比較日常的送過來吧?!敝トA顧不上驚訝,跟小渝交代地址,快掛斷電話時又補一句,“那個,內衣也幫我拿一套過來?!?/br> 人做賊心虛的時候,語速會變得飛快,生怕被聽出破綻。幸好小渝沒有多想,只是疑惑芝華的住址怎么變了,二十多分鐘后抵達時,她抱著衣服站在門口,連雙替換拖鞋也沒有。 “芝華姐,這是你們換的新房子嗎?”小渝把房子看了一圈,驚得吸口涼氣,“好大一座,嚴導最近發財啦?” “不是,這是……”芝華不知道如何開口。 這是程濡洱的房子,她在另一個男人的房子里穿著浴袍,連替換衣服都需要人送,聽上去無比荒唐。 “是我的房子?!背体Χ隣恐刀低T陂T口,眼睛望著芝華,很日常的語氣問:“吃早飯了嗎?” 芝華的臉瞬間紅透,磕磕巴巴回:“沒、沒吃?!?/br> 徹底瞞不住了,芝華心里哐當一聲,不好意思看小渝。更尷尬的人是小渝,她被迫承受了這樣的八卦,回頭看身后聲音的主人,立即認出是昨晚鬧上熱搜的程老板,她驚得差點咬到舌頭,恨自己不能瞬間消失,必須在這里繃著表情維持鎮定。 “東西給我吧?!背体Χ裆绯?。 小渝低頭把袋子遞過去,眼睛瞥著地面,“芝華姐,我先走了?!?/br> 話剛說完,就邁著步子跑了。 相較于芝華滿臉的不知所措,程濡洱總是顯得漫不經心,他牽兜兜進門,撥開袋子口看,淡淡說:“他們還知道送衣服?!?/br> “什么意思?”芝華想起昨晚被弄壞的禮服。 “我只是讓裕生去支付一筆賠償,畢竟裙子被我弄壞了”他提著袋子往里走,隨手擱在茶幾上,“這些品牌敏銳得很,曉得要哄你開心?!?/br> 芝華跟過去看,袋子里塞著一團米棕色針織的料子,拎出來是兩件高支羊絨的套裝,秋季剛上架的秀場新品,軟得像一大團打發的奶油。 撲簌一聲,兩片膚色的光面布料墜到地面,芝華眼底被布料一晃,想起來是小渝送的內衣,慌張地彎腰去撿,被程濡洱搶先拿起來。 他低低地笑,捏著那團布料,“是我考慮不周?!?/br> “光想著喂飽你,沒想別的了?!?/br> 眼神純粹得很,仿佛在說早餐,但芝華知道分明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