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僅有的時光，反倒不再焦心憂慮，心情也愈發坦蕩起來。

    在家時膩在一起，出門時形影不離。上班時隔著短短的距離偷偷打個電話，路過時迅速牽下對方的手或者躲起來去接個長長的吻。一起吃午飯，飯后如果時間充裕，就去開個房間做幾場愛或者只是抱著膩歪一會兒。

    葉臨溪假裝沒有看到顧讓接起的那些電話和他敷衍的假話，顧讓假裝忘記了自己要走的日期。他們像那個掩耳盜鈴的古代人，捂上耳朵，盡情享用這有限的好日子，爭分奪秒，惜時如金。

    一起去看了電影、逛了博物館，一起去健身、游泳?？赐暾褂[，逛街為對方買衣服。一起散步聊天，像初中生戀愛般吃同一根雪糕，在街邊的陰影里親對方帶著甜味的嘴唇。

    時鐘一圈圈地轉，葉臨溪發覺顧讓越來越喜歡看她。

    吃飯時看她，睡覺時看她，zuoai時更是一直盯著她的臉。在公司每次葉臨溪看向他幾乎都會和他的目光交匯，窩在沙發上看電影時他一半時間都在看她，早上醒來經常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的眼睛。

    有時兩個人走在路上，顧讓也會突然停下來，轉頭端詳她一下再抱住親親她。

    那眼神專注認真，像是恐怕自己會忘記，所以用眼睛不斷溫習，把她刻在腦子里。

    “小孩兒，看什么呢？”葉臨溪一遍遍問他。

    “看你?！鳖欁屢槐橐槐榈刂貜突卮?。

    回答完，他會抓住她的手，在她手指或者胳膊上輕輕咬上一口，并不用力，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牙印。

    這也是新添的毛病，小狗一樣的輕輕啃咬，不是要弄疼她，只為表示歡喜，或是想在她身上留一個小小的記號。

    然后，葉臨溪的心便軟得像一汪水，泛著奇異的酸甜，在心口里晃蕩個不停。她伸手抱緊他，認真親他一會兒。

    就算顧讓對她只是短暫的迷戀，此刻這個男孩子也是在用全副身心愛戀著他。不因和她家境相當，不為她職業收入尚可，不是衡量之后覺得與她組織家庭生兒育女更為劃算。他只是喜歡她，明知未來渺茫，仍然克制不住的喜歡。他的喜歡沒有諸多條件，沒有游移，且無一絲遺漏。這樣完整純凈的感情，縱使最后會變得不堪，縱使能擁有的只有這么多，她也一樣欣喜并為之感動。

    臨近八月末的一天，葉臨溪問顧讓：“想不想去旅游？”

    “去哪里……去，去，去哪里都行，只要是和jiejie一塊兒去?！?/br>
    葉臨溪走過去笑著揉了揉他的頭：“今年的年假我還沒有休，公司給員工的旅游補貼不用白不用。你提前結束實習，我們出去玩一下吧?！?/br>
    “好?！?/br>
    兩人商量了下，決定去一趟越南。原因么，離得不遠，行程短，顧讓之前沒有去過。再加上兩人都喜歡吃pho，就當是專門過去吃幾碗地道的河粉也合算。

    定好行程，做了簡單的攻略。一起去買了旅途中需要的物品。

    兩人把行李收拾了個大概，就等著葉臨溪的假期下來，再最后整理好，就可以出發。

    “顧讓，驅蚊水你放行李箱了嗎？”

    “放了?！鳖欁屪陔娔X前繳學費。

    “那這里怎么還有一瓶新的??？”葉臨溪看著手里的驅蚊水：“我們多買了一瓶嗎？”

    “沒有吧。但我記得我放進行李箱了，我再去看一下?！鳖欁屨f著就要站起身。

    “你別動了，我去吧，順便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東西忘了放?！?/br>
    顧讓把椅子滑到葉臨溪旁邊，拉著她的手親了一下：“好?！?/br>
    學費支付成功，葉臨溪還沒有出來。

    “jiejie?！?/br>
    沒有聽到回答。

    “jiejie？”

    顧讓看向次臥門口。

    心呼騰一下提了起來。

    照片，那張照片……

    他胸口抽緊，一股寒意爬上身體。

    他猛地站起身，大步向次臥走去。

    “顧讓?！?/br>
    剛走到門口，他聽到葉臨溪叫他的名字。她聲音顫抖，像在叫一個陌生人。

    顧讓像被猛擊了一拳，身形趔趄了一下。他攥緊戰栗的手心，強迫自己看過去。

    葉臨溪臉色發白，手里拿著那張被他夾在筆記本里的照片。

    一盆冰冷刺骨的水當頭澆下，顧讓感覺自己從里到外都涼透了。

    “你，你怎么會有……你到底是誰？”葉臨溪嘴唇顫抖。

    “姐……”說出口，顧讓才發覺自己的聲音粗嘎又難聽，恐懼和痛苦攫住了他的脖子，他聲音哽塞，說不出話。

    葉臨溪感覺自己從里到外地都在發抖。她看著顧讓的臉，突然覺得有點恍惚，眼前的一切看起來一點都不真實。

    她突然笑了一下。不是笑顧讓，笑的是自己。

    她努力控制住顫抖的唇角：“你mama姓顧是不是？”

    寧謙。顧讓。

    她真是遲鈍。

    顧讓沒有說話，他臉色慘白，一臉絕望地看著她。

    “你……”葉臨溪聲音嘶啞。

    你為什么來這里？你打算做些什么？是恨我嗎？……我們每一次……你是不是拍下了照片或是視頻……

    理智把問題一個個擺在葉臨溪面前，可她一個字也問不出口。

    她看著顧讓的臉，只覺得一顆心像被細密的繩索纏緊，勒出道道血痕，疼得她快要喘不過氣。

    顧讓嘴唇動了動，眼圈迅速泛紅，像是馬上要哭出來。

    葉臨溪迅速移開視線。

    好疼，可她還是更害怕看到他哭。

    她鼓起勇氣低頭看了下手里的照片。十七歲的寧謙在模糊的視線里對著她笑。

    葉臨溪狠狠咬住下唇里側的一塊rou，忍下即將脫眶的眼淚。

    她看了又看，心里有些不舍，最后還是把照片放在了桌上。

    “你走吧?！?/br>
    “jiejie……”顧讓啞著嗓子叫她，他下意識地向她走近，卻連手指也沒敢向她伸出。

    葉臨溪側身從他旁邊走出房間。

    “我……我晚上不回來，你不用太著急，慢慢收拾?！彼S手抓了兩件衣服，拿了手機鑰匙錢包跌跌撞撞地推門走了出去。

    顧讓僵在原地不敢回頭。

    他突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之前和jiejie在床上胡鬧時調笑的話語。

    “好傷心啊，我會哭的?！?/br>
    “哭一個看看?！?/br>
    “現在沒空，以后?！?/br>
    這個“以后”來得真快啊。

    而葉臨溪著急逃開，沒有看到他滿臉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