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蕭安辰知曉蘇暮雪心善, 也知她自幼同薛佑寧一起長大，無論發生何事定會護他。

    可知曉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 似乎，她除了對他無情外, 對其他人都好。

    說不失落是假, 蕭安辰心像是墜上了石塊, 沉甸甸的, 拉扯的喘不過氣。

    暗衛見蕭安辰臉色泛白, 擔憂道：“主子, 你——”

    蕭安辰擺了下手, 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隨后道：“看好薛佑寧，不許出任何差錯?！?/br>
    暗衛：“遵命?！?/br>
    薛佑寧那到底還是出了差錯，在蘇暮雪到達荊州后的第二晚, 蕭安辰便接到了暗衛來信, 薛佑寧不見了。

    不管是陸路，水路，山路都尋了，至今未尋到人。

    薛佑寧不可能平白無故消失，最有可能便是來荊州尋蘇暮雪了，蕭安辰眼眸微瞇, 冷冷道：“薛佑寧你若敢來, 朕不會放過你的?！?/br>
    蕭安辰之所以對薛佑寧有這樣大的敵意, 一方面是因為蘇暮雪, 另一方面是因為暗衛調查到的事情, 有跡象顯露, 薛佑寧同八王爺蕭云綻有聯系。

    他們曾經有書信往來，蕭云綻狼子野心，一直想重回帝京多的帝王寶座，那么薛佑寧在這件事里充當何角色無人知曉。

    是當初的茶商供貨，還是另有原因，雖說一時還查不出，但小心些總是好的。

    蕭安辰不會給他見蘇暮雪的機會，“派重兵把守蘇府?！?/br>
    暗衛道：“是?！?/br>
    暗衛前腳出去，王放后腳進來，“陛下，找到小墜子了?！?/br>
    蕭安辰雙眉擰到一起，眼神犀利道：“讓他進來?！?/br>
    王放拎著小墜子衣領進來，把他推倒在蕭安辰面前，“你自己講?！?/br>
    小墜子顫顫巍巍道：“陛下，陛下要奴才講什么？”

    “講你為薛佑寧做的那些腌臜事?！笔挵渤绞稚夏弥痰?，刀刃鋒利，日光應下來，晃得人心悸。

    小墜子跪地求饒道：“陛下明鑒，奴才什么也沒做過?！?/br>
    “沒做過？”蕭安辰冷哼道，“那這是什么？”

    他從案幾上拿起一份文書朝小墜子砸去，眸底蹦出寒光，“小墜子你原名叫什么？祖籍哪里？因何入宮？你最好一字不差講給朕聽，若有一句隱瞞，地牢里八十八種酷刑都在等著你?！?/br>
    “對了，還有噬心毒，你應該聽過此毒吧?！?/br>
    “……”小墜子臉上的血色倏然褪去，眼睛里透著惶恐，細看下，除了惶恐外，還有其他異樣。

    他抿唇，舌尖悄悄探出，剛要做什么，王放一掌劈在他肩上，“想咬舌自盡？做夢?！?/br>
    蕭安辰沒心情跟他耗著，“講不講？王放——”

    “奴才，說?！毙嬜拥?。

    小墜子娓娓道來，當年他是如何賣入薛府，又如何被薛佑寧收留，又是如何被送入宮中當太監的。

    他講述的很慢，像是回憶往事，不過臉上不見痛楚，反而有種安詳感，半個時辰后，他被人帶走，王放一臉戒備道：“陛下相信他所言？”

    蕭安辰向來不信一面之詞，“接著去查，看他入宮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王放：“是?！?/br>
    這邊蕭安辰在正在想著對策對于薛佑寧，那邊，蘇暮雪執筆書寫時，聽到了細碎的腳步聲。

    她停下，偏頭喚了聲：“明玉?！?/br>
    腳步聲倏然頓住，隱約有風順著窗戶縫隙流淌進來，初冬的節氣已然很冷了，蘇暮雪畏寒，指尖泛起紅。

    她見無人應答，又喚了一聲：“明玉?！?/br>
    依然沒人應答。

    青天白日，不會有人真敢做什么，蘇暮雪倒是也沒怕，放下筆，站起身，徐徐朝門口走去。

    她走得小心翼翼，眸光一直盯著門縫下面看，似乎，看到了一道縹緲的影子，看身形不像是女子的。

    她腳步邁得更慢了些，順手拿起門后的木棍舉高過頭頂。

    “吱呀?！遍T打開一道縫，那道影子越發清晰了，蘇暮雪緊緊攥著棍子，打算找準時機給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只是棍子還沒落下，便被人一把握住，蘇暮雪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俊逸的五官，好看的眉眼，是薛佑寧。

    她驚訝道：“表哥？”

    薛佑寧拿過蘇暮雪手中的棍子，晃了晃，“這是做什么？”

    蘇暮雪笑笑，柔聲問：“你怎么來了？”

    “來看你?！彼寄钐?，薛佑寧尋到合適的機會便馬不停蹄趕來了荊州。

    “外祖母知道嗎？”蘇暮雪把人請進來，探身喚了聲，“明玉?！?/br>
    明玉聽到聲音急匆匆走過來，“小姐?！?/br>
    蘇暮雪道：“去端茶水?！?/br>
    明玉看了眼屋里的身影，隨即也愣住，“表公子？”

    薛佑寧輕嗯一聲。

    明玉回過神，走了出去，折返時手里端著茶壺，身后另一個婢女端著糕點。

    知曉他們有話要講，明玉給了身后婢女一個眼色，兩人放下手里的東西后，一同走了出去。

    “表哥怎么突然來了？”

    “怎么？不歡迎？”

    “不是?！碧K暮雪淺笑道，“就是好奇?！?/br>
    薛佑寧不可能說是因為想見她才來的，只說：“生意上的事?！?/br>
    蘇暮雪看出他不愿多談，遂，也沒在追問，“表哥想吃什么，我讓下人去準備?！?/br>
    “什么都好?！毖τ訉幍?，“只要和阿窈在一起就好?！?/br>
    他說話時眼眸注視著蘇暮雪，眸底光澤熠熠，蘇暮雪微愣，隨后道：“表哥就愛說笑?！?/br>
    其實薛佑寧有很多機會闡明心意，但他一直沒有，現下他不想再錯失了，“阿窈，我有話要對你講?！?/br>
    蘇暮雪輕點頭：“好，表哥你講?！?/br>
    “我喜——”薛佑寧話未說完，下人跑著來報，說有貴人到訪，蘇暮雪的心顫了下，隱約猜出是何人，莫名的，她不想讓他們見面。

    “表哥，你先稍坐，我去看看?！?/br>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br>
    蘇暮雪離開前，叮囑守在外面的丫鬟，沒有她的允許誰都不能進這間屋子，丫鬟領命，端正站著。

    果不其然，真是蕭安辰，蘇暮雪看到他，平舒的黛眉很輕地蹙了下，隨即又松開，語氣里透著疏離，“陛下怎么來了？”

    蕭安辰沒錯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見她皺眉，心跟著沉了下，又見她唇角彎起，心又跟著提起。

    沉下提起間，他迎上她的眸光，在她杏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似乎，這樣被她眸光簇擁著也是一種幸福。

    “來看看你?！笔挵渤杰浡暤?。

    “看我？”蘇暮雪淺笑回，“臣女很好?！?/br>
    言下之意，不用看。

    蕭安辰像是沒聽懂她說的話，眉梢挑高，深邃的眼眸里淌著笑，隨口問著些無關的事。

    “昨夜睡得可好？”

    “睡得很好?！碧K暮雪回。

    “朕命人準備了些吃食?！笔挵渤綌[了下手，周嵩拎著食盒上前，放在桌子上，打開上面的盒子，都是蘇暮雪平日里愛吃的甜點。

    蕭安辰道：“喜歡嗎？”

    若是往日蘇暮雪會直接拒了，今日不知是因為心虛還是怎么，她道：“嗯?！?/br>
    簡單一個字，落在蕭安辰耳畔如沐春風，她說喜歡，她竟然說喜歡，真好。

    他像個孩童般，雀躍走上前，推了把周嵩，親自把里面的糕點取出來，一盤一盤，擺放的甚是好看。

    周嵩多嘴說了句：“這些糕點都是陛下親自看著小廚房做的?！?/br>
    幾時需要帝王親自看著，這也就是因為那個人是蘇暮雪，換成任何一個女子，都不會有這樣的殊榮。

    周嵩說完，蕭安辰賞了他一劑白眼，隨后側眸看向蘇暮雪，眼神含著討好，“你嘗嘗看，不喜歡吃哪些朕下次便不讓他們做了?！?/br>
    “陛下不用對我這樣?！碧K暮雪道，“不合適?！?/br>
    “是朕愿意的?！笔挵渤揭膊还軓d里有誰，含情脈脈道，“為了你，朕做什么都愿意?！?/br>
    這話若是早些說，在正曦宮時他便這樣說，興許后面的事不會發生，人生就是這樣，你想聽的時候聽不到，能聽到時，你又已然不在意。

    “可臣女不愿意，”蘇暮雪目光灼灼回，“臣女已經忘記之前的一切了?！?/br>
    “忘記？”蕭安辰身形一頓，“下頜微繃，“連朕都要忘？”

    他以為，他以為這些日子的相處至少說明他還是有機會的，誰知——

    都是徒勞。

    她還是不能原諒他。

    蕭安辰不知是太失落，還是太氣，陡然間想起什么，問道：“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

    蘇暮雪：“……”

    蕭安辰雙眉擰成一團，眼底寒光粼粼，“喜歡薛佑寧？”

    廳中頓時寂靜無聲，除了呼吸聲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蕭安辰深邃的眸子里翻滾著不知名的情緒，宛若深潭，“喜歡他？”

    蕭安辰再次問道。

    蘇暮雪筆挺站著，腦海中想起了很多事，她自幼喪母多虧外祖母照料才能安然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