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別哭 第102節
“殺死方靈溪的人?!?/br> “我這人一向沒什么耐心?!贬饲榫w疏淡地低嗤了聲,最后一次警告他, “所以你最好,別讓我問第一次?!?/br> 成澈予與他目光對峙,半晌后,垂頭沉默地坐回去,他又一次抬手摸了摸后頸的紋身,語調意味不明: “我沒見過他,一直以來都是單線聯系,關于他的信息,我只知道一點?!?/br> “他的代號是,教授?!?/br> 地下酒窖。 “喲,許會長怎么一個人喝起悶酒了?!逼炫叟藨蛐σ宦?,步調婀娜,手指輕緩劃過椅背款款落座。 許昌良瞟她一眼,仰頭喝光杯中酒,氣聲罵道:“他媽的,一天到晚給人當狗,不喝酒還能干什么!” 旗袍女人拎過桌上煙盒,夾出兩根煙,“啪”一聲打起火,瞇著眸子徐徐吸燃煙身,遞給他其中一根,看了眼他面前的電腦,笑道: “又幫教授洗錢了?” “你也不比我好多少吧?”許昌良接過她的煙,狠吸幾口,小指摳撓著太陽xue奚落她, “還不是一樣給人當狗,幫教授查人家祖墳,別說,還真讓你挖著個大料?!?/br> 說著他不由笑出聲來:“誰能想到,岑祚舟居然養了個小雜種,這事兒要是放出去,可太他媽有意思了?!?/br> “許會長說得沒錯,你我都是狗?!痹S昌良的話難聽,但旗袍女人絲毫沒動怒,慵懶噴出絲絲青霧,語調笑意輕嘲, “但狗惹急了,也得有反咬一口的時候?!?/br> 許昌良吐了口煙圈,側眼看她,“聽這意思,你想反?” “等等,教授讓你去圈里放小雜種的消息,你到現在都沒動靜?!彼f到這里,仿佛恍然意識到哪里不對,驀地哂笑兩聲,問她, “怎么著,心里還惦記著岑祚舟呢?” 慢慢轉動指尖酒杯,女人抬手撥弄幾下頭發,動作嫻熟地撣落煙灰,言詞中并不遮掩, “好男人誰不惦記?不過我惦記他,可不光是為了據為己有?!?/br> “什么意思?” “蠢,你惹怒岑祚舟被他吊在懸崖那次,他不是逼問你教授的身份么?!?/br> 旗袍女人挑起唇,吸了口煙過入肺里,又緩緩溢出鼻腔,意有所指道: “既然他想找教授麻煩,教授也剛好想搞死他,那不如你就從中給他們搭條線……” 許昌良忽然怔住,順著她的思路說:“你的意思是,利用岑祚舟對付教授?” 旗袍女人譏諷一笑,“我的意思是,與其你夾在中間活不下去,不如直接放他們自相殘殺?!?/br> “行啊,好一招借刀殺人?!痹S昌良這才算是聽明白,嘖了兩聲,突然又朝她湊近兩分,笑得有些賊,“不過,這萬一要是你的好男人有什么不測,你不心疼???” “誰贏誰輸還不好說呢?!逼炫叟似藷?,捏住洋酒杯沿反向一轉,杯底磕在木桌上發出悶響,襯出她的聲音尤為尖利, “只要他岑祚舟想對付教授,對他而言,我就一定有不可替代的價值?!?/br> 許昌良忍不住譏笑:“但你別忘了,除了杭家那位,其他女人可從沒見他在意過誰?!?/br> 旗袍女人伸指按住不停旋轉的酒杯,目光冷厲嗤了聲,說: “那就先毀掉她?!?/br> 岑祚舟得到消息,帶人趕去酒吧夜場,眼風收緊逡巡了圈,一眼發現半趴在調酒吧臺上的杭露儂,旋即擰起眉。 他邁步走過去,視線寡漠瞥向杭露儂的助理,神色冷凝,口吻森寒質問: “怎么醉成這樣?” 饒是多年跟在杭露儂見過大場面的女助理,在岑祚舟傾倒性的氣場面前,也無法應對自如。別說出聲答話,簡直連頭都不敢抬一下,眼觀鼻鼻觀心地支吾著:“杭總她……” “誒阿舟!”大概是女人聽到了岑祚舟的聲音,驀然從大理石臺面驚醒,猛地坐起來驚喜喊他,“阿舟你來了呀?!?/br> 酒精cao縱卻讓她根本穩不住身體,整個人搖搖晃晃地朝前栽過去,眼看著快要從高腳凳上摔下來—— 岑祚舟迅速出手,更快一步將人摟住,低頭望向懷中臉色漲紅的女人,眉骨皺得更緊,修長指背不自覺貼覆了下她的臉頰,又探去她額前試了試溫度,尾音輕勾,叫了她一聲: “儂儂?” “???”杭露儂很快回應他,“怎么啦?” 岑祚舟被她憨傻的眼神氣笑了,手臂扶穩她的身體,嗓線褪去駭人的冷,摻染低柔,細究之下還伏藏一點無可奈何的寵溺,說: “現在喝酒不發燒了,有進步?!?/br> 醉意迷蒙的女人聽到夸贊,瞬間樂開了花,手指攥住他腰側的西裝衣料,討賞似的挑起眉尾,得意地喋喋不休: “那是當然,都告訴你我不是小女孩了,我現在特別厲害,什么酒應酬我都不慫?!?/br> 女助理等人得到岑祚舟的手勢,無聲離開,石瑀也一同出去開車。 岑祚舟拿起她的包,微微俯身,一手穿過她的膝彎將人輕易橫抱起來,步伐平穩地抱著她走到旁側稍矮一點的沙發上,放她下來。 之后屈膝半蹲在她面前,勾唇應她: “嗯,確實長大了?!?/br> “可是…阿舟……”她忽然低下頭,沒什么前后邏輯地這樣告訴他,“我今天很不開心?!?/br> “為什么不開心?”岑祚舟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耐性十足。 “因為,今天有個穿旗袍的漂亮女人來找我。她跟我說……她說…”她摳著手指,聲音越來越說,頭越說越低。 岑祚舟不必去看, 透過她愈漸發重的咬字和鼻音, 一聽就知道她哭了。 手中為她穿外套的動作停滯,他眼色倏爾冷下幾度,唇線微抿,詢問她的聲音仍然溫柔:“她跟你說了什么?” 一滴眼淚猝然掉落在他手背的虎口處,晶亮,剔閃,飽滿的燙,仿若敷彌著苦澀味道砸在他堅硬如冰的心壘上,砸出極具深度的小坑,令他感覺到些許輕率的疼。 如果他低頭,就能看到,她的眼淚倒映出他妥協的模樣。 他不該的。 杭露儂在靜默地啜泣,岑祚舟沒有開口,沒有催促,也并不急于逼問,只是情緒平靜地替她穿好自己的外衣,良久,聽到她說: “她說她知道小浪不是我們親生,知道你的一切,也知道你唯一喜歡的女人不是我,是……” 她哽咽得厲害,說不下去。 “是誰?”岑祚舟反而在這一刻,開口追問,“你認為我喜歡的女人,是誰?” 杭露儂在這時慢慢抬頭,濕紅著眼與他對視,嘴唇輕動:“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岑祚舟蜷指為她拭掉淚珠,音線舒緩,循循善誘的聲色像是一種帶有鼓勵性地牽引,繼續發問, “不知道,為什么還回來?” 杭露儂似乎抵不住他眼底的凝視感,飄開目光,將視線落在別處,帶著哭腔含糊其辭: “是…是小浪的生母嗎?” “不要說謊,儂儂?!贬裰凵焓帜筮^她的下顎,稀微抵近她一點,眼底漆燃著不容置喙的堅定,“你知道的,對么?” 或許清楚她已經很醉了,即便今晚他說過非常重要的話,明天一覺醒來她還是會忘得干凈。所以他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足夠坦誠。 “沒有人知道我的一切,只有你知道?!?/br> 他不是不能坦白。 他也當然明白她的心意。 無法接受,絕不是因為岑浪的生母或是其他什么女人,只有兩點。 因為他終究帶了一個孩子,不是親生勝似親生,他已為人父就必須承擔起父親的責任。 但杭露儂不同。 她完全沒必要給一個孩子當后媽,她如此堅韌而靈動,她可以擁有屬于自己的美好人生。 其一,因為仇敵在暗,他在明。 曾親眼目睹父親被車輪生生碾壓過雙腿,自那以后老人家徹底癱瘓,必須要靠輪椅度日,岑祚舟從沒忘記,也不敢忘記。 他身邊太危險了, 連他自己這條命也福禍難測, 在盡全力保護岑浪的時候,他就沒辦法給杭露儂滿分的愛意,站在她的角度,實在不必。 在這方面,岑祚舟一向拎得清。 無法回應她的愛實屬情非得已,但這不代表,他沒有情難自禁的時刻。 他當然是有過的。 情難自禁的時候,他選擇了娶她; 情難自禁的時候,他對任何人都傲然蔑視,唯獨給予她短暫而無限的溫柔; 情難自禁的時候,他不想杭露儂誤以為自己是什么荒唐的替身,于是在結婚之前就對她坦白過一切,關于他的過去、岑浪的來歷、以及他對岑浪的生母沒有半年男女之間的情意。 情難自禁的時候, “我說了,我只有過你,無論名義上,還是情感上?!贬裰厶嫠粮蓛粞蹨I,攏好外衣。 看到她哭,他還是情難自禁地對她坦誠。 “所以,別哭了好不好?!贬裰壅酒鹕?,語氣溫和地說,“我們回家?!?/br> 杭露儂仰頭望向他,半晌,破涕而笑,坐在沙發上沒動,卻耍賴似的伸手向他。 岑祚舟淡淡挑眉,再次傾身,將她整個人橫抱起來朝門口走去。 醉酒的人情緒來得快,去得快, 沒多久,甚至還沒等走到車里,杭露儂已經在他懷里昏睡過去。 這一覺,就是天亮。 醒來迷迷糊糊摸去浴室刷牙的時候,她忽然驚醒,猛然想起自己昨晚好像醉成一攤爛泥,然后岑祚舟好像有來接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