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別哭 第94節
岑浪說:“好?!?/br> 已經等了這么久,他當然不介意再多等等,給足她考慮時間是對的。 畢竟,無論她答應或是拒絕, 他都不準備放手了。 時間來到秋末第一個星期三上午, 夏婕案開庭的日子。 以家庭暴力為由的離婚訴訟官司不確定性太大,而夏婕再經不起折騰了。于是岑浪提出不走民事走刑事。 上次會議室的那場鬧劇以后,徐嘉合已經被警方控制。 岑浪與時眉分頭行動。 岑浪去檢舉徐嘉合商業欺詐并提供板上釘釘的事實犯罪證據;時眉則以夏婕全權委托代理人身份向警方提供徐嘉合侵害人身自由與安全的犯罪證據。 證據鏈串聯下來,徐嘉合由公訴機關提起訴訟,控告其犯故意傷害罪、虐待罪、侮辱罪、商業欺詐、侵占他人財物及暴力干涉婚姻自由等多項罪狀。 時眉作為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代理人,陪伴夏婕一同出庭。 而岑浪,盡管當初是以他的名義在主任黃世海面前接下這案子,但他始終沒有與夏婕簽訂任何委托協議。 在開庭當日,他也沒有出庭,只是坐在庭審現場下進行旁聽。 畢竟夏婕唯一信任的人是時眉,也只有時眉具備陪在夏婕身旁戰斗的資格。 畢竟發現夏婕不對勁的人是她, 第一個向夏婕伸出手的人,還是她。 在證據充沛的刑事訴訟中,即便徐嘉合花天價請辯護律師,對這起案件最終的審判結果也并不會有太大影響。 不過,有一點遺憾, 徐嘉合在被指控的諸多罪行當中, 唯獨還少了一條。 “公訴人,針對你所指控的被告人婚前違背原告方意愿,使用迷藥導致原告方無法反抗的情況下對其進行性交的強制性行為,你是否有新證據或證人提供?!?/br> 法庭上,審判長提出發問。 檢察官稍稍捏彎會議麥,湊近道:“是的,因此,我申請法庭傳喚證人到庭作證?!?/br> 審判長點頭:“傳證人到庭?!?/br> 夏婕在這時側頭看向身旁的時眉,時眉微微垂眸,隨后慢慢握住她在桌下不自覺緊攥的手,神色溫柔,輕聲對夏婕說: “別怕,你很勇敢,你沒有錯?!?/br> 夏婕因她的話而漸然放松些許,指尖松力,默不吭聲地反握住她。 時眉掀起睫,探長視線撩向旁聽席,很快被岑浪的目光精準捕捉,彼此眼神橫隔肅正沉穆的庭審氣勢,倏爾對視碰撞。 緊跟著,兩人的對話響在她耳旁。 “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十二年前徐嘉合對夏婕的迷jian行為,他可能要少判十年,這對夏婕來說是一種不公?!?/br> 半月前,時眉站在律所露臺,轉身緊蹙眉尖看著他,語氣略帶遺憾, “岑浪,我想我還是沒有做到位?!?/br> “你不是沒有做到位?!?/br> 岑浪走近了些,將手中咖啡遞給她,抬手揉揉她的腦后,云淡風輕地告訴她: “看不到答案的時候,就說明你需要切換思路,往回看,或許這個答案是你經手過卻不自知的隱藏點?!?/br> 時眉下意識自喃: “切換思路,往回看……” “證人姓名?!?/br> 法庭上,審判長正在查對個人信息。 男人站在證人席,先是轉頭掃過被告席,逡巡過徐嘉合的眼神輕蔑凌人,甚至隱隱滲漏出一點得意之色。 而后他又望了眼原告席,掠過夏婕與時眉身上時沒什么表情,好像他雖然作為有利于夏婕這方的證人出庭,也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想要幫忙的意愿。 相比幫忙,他的出現更像一種報復。 審判長冷下聲音,再一次詢問: “證人姓名?!?/br> 男人從夏婕這邊收回注視,抬起頭,一臉麻木地望向高位處的審判長,回答: “我叫徐嘉志?!?/br> …… 一個月前。 周末的午后。 岑浪騎機車來到灘尾舊城區,將車停在巷口空地,按照地址走入小巷深處,在巷子末端一戶破破爛爛的門前頓住腳步。 他掃了眼門牌號,抬手敲門。 “吱嘎”一聲,破舊木門并未上鎖。 隨著岑浪敲門的動作,木門朝里漏出一條縫隙,仿佛是隨意默許外人進入。 岑浪停頓兩秒,繼而伸手緩緩推開木門,邁過門檻走進去。 一間空闊而不算敞亮的平房小院,晦黯陰潮,四周堆著柴火與廢鐵,墻體濕裂,滲彌銹鐵的腥氣,白墻下沉至茶褐色,處處裹疊家徒四壁的頹敗與荒涼。 他穿過院子,扭開門把手走進唯一有可能住人的對面房間。 惡臭熏天的氣味下一刻緊撲而來。 岑浪皺深眉骨,在鼻端嫌惡地扇揚兩下,隱忍著此刻極為不適的酒臭味與男人身上渾濁的酸臭氣,淡漠撩眼掠了一圈。 “喲,這不是壹浪太子爺么?!?/br> 徐嘉志一臉墮落相,斜躺在臟污穢垢的深色沙發上,不屑一笑, “我這破地方也能找著,還真是難為你?!?/br> 岑浪對他的陰陽怪調絲毫不見惱,一腳踢開地上的啤酒易拉罐空瓶,從旁側拎過來一把木椅,從容鎮定地坐在他對面。 即便坐著,他的語句仍然凝落居高睥睨的優雅氣勢,輕飄戲謔了聲: “怎么,離開哥哥的襁褓這么慘呢?!?/br> “去你媽的!”徐嘉志還是那么沒長進,還是會因為徐嘉合而被輕易激怒,起身就要對岑浪動手,卻被岑浪反手一棍直接懟杵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只能無效咆叫:“你他娘有屁快放!” 岑浪反倒不急,慢悠悠地抬棍貼在他臉上敲了敲,眼梢勾著一抹痞貴感, “嘴這么臟,記吃不記打是吧?” 大抵想起上一回挨打又被關進去的經歷,他明顯收了下動作,面色憎惡發怒,洋相丑態,厲聲命令他:“滾出老子家!” 岑浪當然不怵他,收起隨手撿來的木棍立在身前,雙手撐在上面,懶痞歪頭。 “滾之前,還想問你一句,”他挑眼看著對面虛張聲勢的男人,直入主題, “這些年你威脅徐嘉合,從他那里一次又一次伸手要錢,讓他不得不有求必應的理由是什么?” 這是他翻閱時眉最初為徐嘉合辯護財產案的卷宗時,發現的一個重要隱藏點。 銀行流水記錄做不了假,徐嘉合這些年前前后后確實沒少給徐嘉志的賬戶上打錢,每一筆都數額不菲。 但這不是重點。 岑浪覺察到的重點是,徐嘉合突然開始給徐嘉志打錢的時間,是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 這不得不讓他做個聯想, 因為那不遠不近,剛好就是夏婕大二被人迷jian并散播裸照的時間點。 “誰威脅他了,那他媽是他徐嘉合自己做賊心虛,他自己心里頭虧得慌——” “他為什么心虛?” 岑浪迅速按住他話句里不慎側漏的這個爭議詞,視線冷銳,又一次逼問, “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做了賊?” 絕不留給徐嘉志緩神的機會,他佯作語調輕浮,神色持疑,嗤笑激將: “不會是你玩污蔑造謠那套吧?” “放屁,老子當然是有證據!”徐嘉志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啐了口,大罵, “你以為他徐嘉合是什么好鳥?是,我是愛喝愛賭混吃等死,但至少我沒害過人?!?/br> “徐嘉合那個偽君子,表面裝得一副人模狗樣,還什么狗屁的慈善家,你知道他對他老婆干過什么齷齪事嗎?” 他似乎越說越來勁兒,“當年要不是他下藥強jian,還拍了夏婕的裸照散到她學校,就他小學畢業那副文盲樣能娶上藝術系女神?我呸!” 果然。 岑浪賭對了。 最后一項證據就在徐嘉志手里。 他眉尾輕動,虛瞇著眼逼住徐嘉志,不咸不淡地問了句:“你親眼所見?” “那當然?!毙旒沃纠淅湟恍?,“當年我在外面欠了賭債,摸進他家想偷點錢,拿了錢正要走,結果好巧不巧碰上他帶夏婕回來,甚至他都等不及回屋,在客廳里就跟條公狗一樣在人家姑娘身上發情?!?/br> 岑浪鎖緊眉,斂起方才吊兒郎當的模樣,沉下嗓音問他:“證據呢?!?/br> 徐嘉志聽到這話,突然默了下,轉身又躺了回去,半晌道:“給徐嘉合了?!?/br> 岑浪沒急著開口,略微思考了幾秒, “你把證據給他,他答應保你出來,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