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別哭 第43節
岑浪反被她問愣了下,“什么錢?” “你這又是空運海鮮、又是純天然燕窩、又是陳年花膠的,還要請電視塔私房菜里的大廚過來,一請還請好幾位?!?/br> 時眉瞇瞇眼,“食材不花錢?師傅工時費不花錢?給報銷嗎?” “當然…”岑浪頓了頓,從她手心里抽出指尖,懶懶扯唇,“不報?!?/br> 時眉:“?” “為什么不報,說好協作組案件共辦。我現在進了協作組,我手里的案子也歸組里管,這樣都不報銷??” 她就不能理解。 “你有沒有想過,‘團隊獎金不分成’這項福利條款代表什么?” 岑浪撩她一眼,倏爾極輕地笑了聲,直接給出答案說: “代表‘案件開銷不分攤’,誰的案子誰出錢,無論最后虧與賺,一律自負,多公平?!?/br> 他居然在協議上用暗款, 時眉氣得牙癢癢。 無奈岑浪已經安排助理訂好了食材,她如果再自己去買菜做家常小炒似乎也不太說得過去。眼下木已成舟,她只好自掏腰包買下這些這輩子還沒入過口的東西。 什么鵝肝、刺身… 什么波士頓龍蝦… 什么帝王蟹、面包蟹、黃金蟹…… 可時眉沒有任何食欲,她只覺得痛失一個億,一邊心在滴血,一邊安慰自己沒關系至少能見一面夏婕。 可還是…… “哐”一聲悶沉噪響。 正在跟蝦蟹“大作戰”的岑浪驚了下,雙手分別拎著兩只肥碩蟹鉗,回身看向時眉,發現她正氣沖沖地瞪過來,手里菜刀被她用力斜砍在砧板上。 “你這一頓飯下來不得上萬!”時眉越想越氣,晚飯又不是她一個人吃,憑什么要她全包費用,“不行,你至少幫我a一半?!?/br> 還以為有多天大的事??此歉睈汉莺莸谋砬?,好像他不答應掏錢,下一秒菜刀砍得就不是砧板,而是他的腦袋。 岑浪懶散收回視線,轉過身繼續處理蟹子,漫不經心地告訴她:“請你吃?!?/br> 時眉:“?” 都說無事獻殷勤…… “你只需要支付我的工時費就可以?!贬吮硨χ?,無聲勾彎了下唇。 “不是,你怎么還要工時費??” 時眉傻眼。 岑浪頭也不回地,舉起一只蟹鉗朝她揮了揮,拖長音調:“做好心理準備,我可比那些電視塔的大廚貴多了?!?/br> “……” 累了,毀滅吧。 時眉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順勢瞥向窗外院子里的阿文和羽羽,忽然,一個身著校服小男孩的出現令她眼前一亮。 “岑浪?!彼呐乃谋?。 岑浪抬頭看她。 時眉朝窗外揚揚下顎,放低聲音,意味深長地笑了聲:“瞧,徐奇來了?!?/br> 岑浪的計劃很簡單。 留阿文和羽羽在家里多住一晚,故意讓兩個孩子院子里玩模型,引來徐奇。再通過徐奇順理成章地邀請徐嘉合跟夏婕,晚上來家里做客吃飯。 岑浪沒有立刻出去,而是先有條不紊地處理好蝦蟹蒸上鍋,等徐奇跟阿文他們玩了一段時間,他才洗手走出去。 徐奇始終保持戒備。 一種不屬于他這年紀的小孩子該有的警惕。與其說玩,不如說是站在旁邊觀看阿文和羽羽拼裝模型。 盡管期間阿文和羽羽很大方地喊他“小哥哥”,大方友好地邀請他一起動手來玩,徐奇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碰過。 直到看見岑浪推門走來院子里,他猶如被驚嚇到,二話不說扭頭就往外跑。 岑浪頭一歪,眼疾手快地迅速勾住男孩的后衣領,扯近眼前,吊兒郎當地哼了聲:“小鬼,跑什么?” 徐奇不說話,皺著小眉頭用力扭動身體,想從他指下掙脫出來。 但是沒用。 岑浪也懶得跟這小孩繞彎,拎了拎褲腳半蹲下,手掌發力稍稍扣緊他的肩膀,直截了當地問他: “會畫畫?” “不會?!蹦泻⒒卮鹄淠?。 “那這是誰畫的?” 岑浪拿出那副「跪拜圖」,在他眼前展開揚了揚,“嗯?” 徐奇明顯震愣幾秒,抬頭望見從別墅里走出來的時眉后,才恍然明白過來。 男孩不屑地偏過頭,嗤鼻道: “跟你說了又能怎么樣,你們還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岑浪微微挑眉,順著他的話提出詰問:“你想我們做什么?” “讓我母親離開??!” 男孩的反應過于異常的激動,他用力瞪大瞳孔,盯向岑浪的眼神爆裂出某種尖銳戳人的憤怨。 “為什么?”岑浪裝作不懂,對他表現出來的敵對情緒視若無睹, “你很討厭她?” “我、我…”大概沒料到會被這樣質問,他忽然磕絆了下,渾身豎起的外刺像在那一霎被摧毀碾壓,男孩一下子變得萎頹。 ——他看上去很絕望。 “是啊,我都已經這么討厭她了,她為什么還不肯離開……” ——聽起來也是。 不像裝的, 是一種自然地,由內而外真實迸發出的,如此強烈的絕望。 岑浪沒再接話,不露聲色地站起身,低斂下頜,只用飽含壓迫性的視線逼住男孩,如鋒芒在背,輕飄摧垮他偽飾真相的聳峙外殼。 “她很痛苦?!?/br> 過了很久之后,徐奇在岑浪強勢逼仄的氣場下做出妥協,前一秒的外放情緒去除大半。 晚風回旋,斜陽退山。 眼前這個年僅十二歲的男孩子低聳著肩頭,面色寡淡。日落周轉在身上時,殘忍抽走他這個年紀本該有的一切蓬勃與朝氣,澆筑懼色,灌滿頹喪。 他低低地說了一句, “再晚的話,她連痛苦都沒有了?!?/br> 徐嘉合找來的時候,時眉以徐奇跟阿文、羽羽三個孩子玩得正開心為由,邀請他們順便來家里吃飯。 徐嘉合推脫兩回,勉強應下。 當時眉提出讓他喊上夏婕一起來時,徐嘉合的表情變得不太好看。 聽他的意思,或許是想借口夏婕回娘家而含糊過去,好在岑浪早有預料,提前授意過徐奇助力。 因此男孩沒由來地蹦出來一句:“別管mama,讓她一個人在家自己吃算了?!?/br> 徐嘉合生硬地笑了下,神情里透出幾分不敞亮的成色。 于是飯桌上, 時眉如愿以償, 時隔一個多月,終于成功見到夏婕。 夏婕還是老樣子。黑發黑裙黑襪,從頭到腳將自己遮蔽得嚴嚴實實,不暴露任何一寸皮膚出來,面無表情,眼神干涸。 脖子上的紅絲巾, 還是那樣扎眼, 刺得時眉指尖微顫,雙眼發澀。 她還記得,那里掩藏起的猙獰疤痕,有多可怖,有多可惜。 這時,岑浪倏然伸臂摟住她的肩,將人勾進懷里,薄唇湊在她耳邊,壓著嗓: “收著點啊,別一直盯著人家看?!?/br> 時眉這才猛然驚覺所有人都在看向自己,尤其是徐嘉合,而她的目光如此明顯地緊抓著夏婕不放,以至于岑浪喊了她幾聲都沒理。 桌上氣氛微凝, 時眉輕顫長睫,腦子里飛快旋轉要怎么緩解當下的尷尬狀況。 岑浪卻慢吞吞收回攬著她的胳膊,手掌壓在她頭頂輕揉兩下,歪頭看著她,放低姿態哄她說: “別生氣了寶寶,我錯了,你看徐哥跟嫂子都在,給個臺階好不好?” “……” 這、這是什么演技, 自己跟這位比簡直小巫見大巫吧? 時眉立刻配合地牽起笑意,作勢嬌羞地推他一把,嗔怪道:“瞎說什么?!?/br> 岑浪扯了下唇,轉頭跟徐嘉合解釋:“小姑娘被我慣的,徐哥別介意?!?/br> 徐嘉合跟著笑起來,擺手道:“不會,時律師平時在外都是雷厲風行,也就在你面前撒撒嬌了?!贬怂坪鯇@句話很受用,唇角笑意漸深,朝桌上比了個虛請的手勢,以主人的身份做出邀請:“來,動筷吧?!?/br> 由上次停電而來的靈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