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臺奪嬌(雙重生) 第149節
魏紹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攏于袖底的雙手緊攥成拳,攥得骨節咯咯作響。 “你……你怎會……” “皇兄怎么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豹毠聞C自鼻息間嗤出一聲極輕的笑,收起弓箭欣賞魏紹面上那一瞬慌亂的神色。 目光中流露出赤丨裸裸的嘲諷。 魏紹覺得自己被獨孤凜那漫不經心的眼神狠狠扇了一巴掌。 扇的腦門嗡嗡, 神經抽搐著震痛。 他明明已經攀上權勢的巔峰了,卻因為意料之外獨孤凜的出現, 到手的一切重新被奪走。 自至高無上的九重闕一瞬跌入暗無天日的深淵,巔峰與谷底的強烈反差刺激的他雙目漲紅幾欲滲血。 “獨—孤—凜??!”魏紹自胸腔中發出一聲怒吼。 “在呢,皇兄喚孤何事?!?/br> 與魏紹那副惱羞成怒的模樣截然不同, 獨孤凜漫不經心地應了句,姿態矜貴從容。 好像擺在眼前的這場逼宮于獨孤凜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棘手的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甚至無需他親自出手便能擺平。 魏紹當然也感受到了來自對立面的年輕帝王的輕蔑與壓迫。 他的關注點尚且停留在獨孤凜竟然有本事從望斷山布置下的天羅地網里全身而退。 “不可能,望斷山的陷阱不可能僅僅困了你一天一夜,即便是我親自破陣, 也需得……” “皇兄所言不虛, 那些小伎倆的確不可能困住孤一天一夜,至多兩個時辰?!?/br> 兩個時辰?! 魏紹荒唐大笑:“你若真有能耐兩個時辰脫身, 又怎會等到我攻入皇城才現身?!?/br> 獨孤凜薄唇微微一勾, 意味深長。 “皇后身子嬌貴, 照顧她自然急躁不得?;市峙率遣恢? 皇兄苦于盛京城內局勢一籌莫展之時, 孤與皇后尚有心力在外情濃意熱?!?/br> 念道“皇后”二字時,他深邃的眸底藏不住笑意。 傷害性極大,侮辱性亦極強。 魏紹面上紅一陣白一陣,一簇怒火倏的竄至顱頂。 “你莫要以為你僥幸逃過一劫便能勝券在握了,我既然決定發動宮變篡位,自然會留有后手。獨孤凜啊獨孤凜,年輕人莫要輕狂?!?/br> 他厲聲以異族密語發號施令,話音剛落,平地驀地卷起一陣狂風。 眼前人影綽綽,低沉嘶啞的呼令愈來愈密,愈來愈響,魔音貫耳聽得人頭腦脹痛幾乎要炸裂開來。 風沙一瞬平息下來,原本空曠的宮廷甬道遽然被輪廓粗獷的柔然士兵占領。 五千柔然精銳傾巢而出。 “柔然人何時混入了宮中!”在場禁軍一驚,疾聲號令道:“列陣!快列陣!” “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蔽航B陰惻惻地笑了,“柔然精銳擅長近攻,長秋宮周圍駐守的區區幾百禁軍如何能與之匹敵?!?/br> “獨孤凜,只要我殺了你,這帝王我魏紹便能名正言順地坐上去了?!?/br> 他回身掃視周圍身強體壯的柔然軍,虛情假意地嘆息道:“我本不打算讓他們過早暴露的,畢竟一旦開戰,大徵的將士難免一死,登基當日,我可不想將場面鬧的太過血腥。 可獨孤凜,是你逼我的,這一切都是你逼著我去做的!你為什么不死在望斷山,你為何還能活著回來!” 魏紹轉身朝容太后惡狠狠地“啐”了一口:“你們獨孤氏的皇宮里沒有一個好東西!都該死!” “還有獨孤老兒,他死有余辜!喪盡天良昏庸無能的老東西,當年我就不該心急,一時下猛了毒藥的劑量,最好吊著他的命再慢慢折磨他幾年,方能消解我心頭之恨!” 獨孤凜審視著他漸趨癲狂的模樣,厲聲逼問道:“你恨先皇,是因為痛恨他草菅人命,殺了你的生母邵娘子。 那么明相呢?當年他只是奉旨履行自己禮部在任的職責,將邵娘子與其他充罪的宮人一道送入宮中,又何過之有!魏紹,你為何要對明氏上下起殺心!” “因為明柏山他活該遭受報應!若他當年不曾送我母親入宮,我母親又怎會受到獨孤老兒的折辱,又怎會因著留子去母的荒唐言論慘遭仗殺!這座皇城到底埋葬了光鮮亮麗的皇氏多少齷齪骯臟行徑,獨孤凜,你與我心里皆是一清二楚!” “即便如此,也不應該作為你喪心病狂挑起兩國戰火的緣由!先皇的錯處不應牽累無辜!”獨孤凜喝止住他。 前世里,他的妻兒,明氏合族,還有駐守邊關保衛疆土的大徵將士何其無辜,憑什么要一同遭受魏紹的報復! 斟兒紅顏薄命,崩逝時也不過十九歲。少女正值妙齡,卻遭受株連不明不白地淪為犧牲品,冤死宮中。 那是獨孤凜捧在心尖上的人,魏紹怎么敢動她,他怎么配動她! “魏紹,你清楚你做了什么嗎,私通柔然精銳踏足大徵國土,引狼入室,執迷不悟,你是故國的叛徒!”獨孤凜怒從心起。 魏紹環顧著在場眾人,面上閃出狠戾而快意的笑容:“那又如何!獨孤凜,你今日必死無疑!看見我身后的柔然軍隊了么?區區皇城禁軍,如何能攔的下我?待我登基稱帝,大徵的江山,我說了才算!我就是要報復獨孤氏,讓獨孤氏的江山被外族的鐵騎踏破!讓獨孤氏百年心血毀于一旦,呵哈哈哈哈哈……” “魏紹小賊!安敢亂我大徵社稷!” 呂梁聽得風聲,率手下禁軍自御殿匆匆趕來護駕。 魏紹笑意不減,嘲諷地望著他:“呂大統領,你應當歸順于我方陣營才對,畢竟……” 孩童哭嚷聲,婦孺咒罵聲紛亂響起,聲勢較之陣前那番場景更為浩大。 禁軍手中的武器登時墜地。 “魏紹,你……!”呂梁怒目圓睜,恨不得將他撕碎。 成百上千名婦孺攜子被魏紹的人推搡著押在兩方中間。 遠不止呂府上下,更是包含了禁軍各級軍士的家眷。 哭聲震天。 “呂梁,讓你的人好好想清楚,究竟是站在我這邊,還是……” 魏紹掃了眼身旁的小宦官,那人會意,發狠掐著襁褓中嬰孩的脖頸去威脅他:“呂大統領,奴才這手沒個輕重,您老可要想想清楚!” “你……”呂梁怒發沖冠,欲拔劍出鞘拔劍。 “呂梁,我沒有耐心聽你咒罵,你若再猶豫不決,休怪我拿你府上小兒開刀!禁軍上下一應親眷皆難逃一死!” 呂梁抽出的刀懸在刀鞘口,被他憤憤按了回去。 他雙眼漲滿血絲,緩慢轉過身來屈下一膝朝獨孤凜請罪。 “陛下……” “陛下!”身后數萬名禁軍霍然隨之紛紛跪地。 獨孤凜沉默了。 “臣有私心,有負陛下所托,罪該萬死!”呂梁老淚縱橫。 獨孤凜注視著披堅執銳的禁軍,又掀起墨眸掃了眼虎視眈眈極具野性的柔然軍。 內憂外患,如何匹敵? “人之常情罷了,起來,孤不怪你們?!?/br> “哦?”魏紹驚異于他的反應,瞇著的眼登時睜開,滿面嘲諷:“皇弟,你冷靜得超出我的預料?!?/br> “皇兄希望看見我露出什么模樣?” 若要開戰,獨孤凜現下能調集的暗衛未必能抵擋得住柔然精銳與數十萬禁軍的聯合近攻。 若不戰,便只能屈居人下。 勝算廖廖,進退兩難。 魏紹走上前,滿意地拍了拍呂梁的肩膀:“眾叛親離,孤立無援,自當是一副狼狽的模樣,暴跳如雷卻對現狀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皇兄奪走你的皇位,你的江山,你所占有的一切?!?/br> “皇弟,”魏紹雙目因興奮而充血暴紅,看起來甚是詭異可怖,“這位置,皇兄坐定了?!?/br> 他拔出佩劍,交到呂梁手里:“呂大統領,去,殺了他。只要他死了,大徵的江山便是我的了?!?/br> 身后再度響起嬰孩的啼哭聲,催命似的逼著他不得不服從,呂梁緩慢站起身,握著刀柄踉蹌著朝獨孤凜走去。 “陛下,臣對不住您?!?/br> “臣……” “臣替您守住這江山!” 他大喝一聲,如驚雷炸起,旋身一撲持刀抵上魏紹的脖頸。 魏紹面上的笑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禁軍聽令!即刻緝拿魏紹及其逆黨!聽候陛下發落!” “呂梁你敢!信不信咱家送你禁軍千萬家眷一同陪葬!” “我有何不敢!”呂梁終于等到機會一雪前恥,臂腕發狠驟然收緊,勒的魏紹喘不過氣。 “魏紹小賊!你且睜大你的狗眼看個清楚!你他娘的綁架了一群什么人!” 話音未落,羈押人質的那批宦官驀地被身旁的“老弱婦孺”反制住,踩著背抵在地上動彈不得。 “陛下,臣救駕來遲!”為首那人扯開外裙,露出內里影衛勁裝。 正是藏風。 其后眾人紛紛撕去偽裝,轉眼間抽出慣用的暗器已然將柔然精銳團團包圍。 魏紹如遭雷劈,瞬間停止了掙扎,霜打的茄子般變了臉色。 “獨孤凜你……你一早便預料到我會劫持人質,故意讓暗衛假扮親眷,再讓呂梁放我順利入宮,是不是??!” 獨孤凜斂眸一笑,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蠢貨?!彼麑ξ航B做出評判。 魏紹被罵了一記,氣的面上肌rou抽搐,指著身后柔然精銳惱羞成怒號令道:“殺!殺光這里所有人!” “孤看誰敢!”獨孤凜的聲音不高不低,卻輕易壓住了魏紹聲嘶力竭的嘶吼聲。 “上月千秋宴萬國來朝,柔然可汗亦親至盛京為孤頌賀,以祈求孤庇佑柔然??珊剐盼锶栽?,爾等難道要忤逆柔然王命不成?” 獨孤凜自侍從手中接過柔然可汗親筆寫下的求和書,上印狼圖騰。 “見此詔書,如見可汗親至?!?/br> 他眼睫微垂,鋒利的目光重若千鈞壓上柔然漢子的脊梁。 膘肥體壯的柔然將士面上因過于緊張已出了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