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臺奪嬌(雙重生) 第117節
“可我直覺韓薄并非是背后主使,也許他也只是為他人做嫁衣的一枚棋子?!?/br> “若只是為了黨爭,只需摧垮明家便可,屆時我沒了母族支撐,在宮中自然而然會失勢,便是想塞人入宮,也很是容易?!?/br> “不可能?!豹毠聞C打斷她的話,斬釘截鐵,“孤絕無可能再娶任何人?!?/br> “陛下愿不愿意是一回事,幕后之人如何想又是另一回事?!泵髡逖┍荛_他的目光。 “非要對著明氏上下趕盡殺絕,不放過任何一人,能做出如此手筆,其背后意義便不止是黨爭?!?/br> “更是仇殺?!?/br> 作者有話說: 剩下的和明天一起發,大概是明天發八千(揣手手)承蒙奧大人加持,心跳蹦蹦快,今天不敢熬夜了,明早早起寫orz 第89章 一更 ◇ ◎“我不恨你啦?!薄?/br> “仇殺?” 明斟雪點點頭, 順手接過他遞來的荔枝膏水,抿了抿潤嗓。 “最初呈到孤手中的奏折,彈劾的是你兄長明槊通敵?!豹毠聞C視線落在她杯盞邊緣被唇沾濕的水痕上, 捏著茶盅的指節微微一頓。 明斟雪并未察覺, 只是舉杯遞至唇邊, 唇瓣再度覆上那處的濕潤。 沾的鮮艷欲滴, 晶瑩透亮。 舌尖一掃而過,獨孤凜很斯文地輕舔了下唇角,不動聲色抿了口茶。 “小姐的意思是,明將軍與人結仇, 引火燒身禍及闔府上下?” 明斟雪搖頭否認:“誘因未必是我兄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既為仇殺, 便是隱忍籌謀數年只為有朝一日一網打盡的也有?!?/br> “兄長十五從軍征,遠離盛京城內的明爭暗斗。若說是我父親得罪了什么人,也未可知?!?/br> “小姐因何篤定幕后之人身處盛京布局, 而不是在軍營?” 明斟雪擱下杯盞,指尖蘸著桌案上的茶水勾畫起來。 “此事由我兄長在關外背負通敵鮮卑之名為始, 繼而傳至盛京城內,幕后推手故意散布消息聲稱明氏父子互為內應,以左相韓薄為首的黨羽乘勝追擊一舉將我父親押入刑部拷問, 連自證的機會也不肯給他, 生怕誤了時機難以斬草除根?!?/br> 明斟雪抬指點了點案幾上的兩處:“關外,盛京城, 之后便是……” “便是后宮?!豹毠聞C傾身湊近, 抬起指腹為她拭去唇角汁水, 視線一寸寸上移釘入她的眉眼: “孤有意封鎖了坤寧宮的消息, 為何明氏傾覆一事仍會傳入小姐的耳中?!?/br> 明斟雪啟唇方想回答, 冷不丁又被他逼問了一句: “小姐得知消息后,又為何鐵了心想要私逃出宮去送死?!?/br> 指腹擷去水漬并未離開,轉而捏明斟雪的下頜慢悠悠摩挲。 “知道么,”獨孤凜開了口,低沉的嗓音透出發自內心深處的疲倦,“那是孤第一次體會到被小姐背叛的滋味?!?/br> “孤看著小姐白日里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紅袖添香,對鏡描妝。一旦入夜離了孤的視線,便換去那副溫順溫婉的面孔,背地里籌謀著一心想要逃離孤的身邊?!?/br> 他唇角似笑非笑,勾出一抹冷意:“小姐決意離宮的前一夜,孤去了坤寧宮?!?/br> 坤寧宮的第一夜,于明斟雪而言噩夢般的存在,不堪回首。 獨孤凜緊盯著少女顫栗不休的瞳孔,玩味地繼續傾身湊近,越來越近。 “孤記不清楚從何時開始,心底對小姐萌生出了最原始最直接的欲.望?!?/br> 他將手掌按在心口:“在這里,在最陰暗最見不得光的深.處,自此孤每次見到小姐,都恨不得按著小姐蹂.躪?!?/br> “他們說,這種遏制不住的沖動叫欲.望,當一種名為喜歡的情感積聚到頂峰時,會催動促發孤內心深處強烈的占有欲?!?/br> 明斟雪面上逐漸褪去血色。 “那一夜,孤只想將自己最見不得光的念頭剖開來,赤.裸裸呈現在小姐面前?!?/br> 獨孤凜斂眸低笑:“小姐總是叱責孤是個小瘋子?!?/br> “瘋么?的確瘋。孤習慣了喜歡一樣東西便采用最直接的手段強制占有?!?/br> 他并不覺得有什么可引以為恥的。 想要的東西便自己通過陰謀陽謀不計代價去奪。 這是二十年來周圍殘酷的生存環境教會獨孤凜的道理。 唯有立住了“狠”這一個字,他才能有今日之地位。 可事實證明,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夠強制據為己有。 他握住明斟雪被言語驚得冰冷的手,攥的很緊:“孤那時以為,這樣便能將小姐留住?!?/br> “可是第二日,小姐還是跑了?!?/br> 獨孤凜茫然地搖著頭:“孤不明白哪一步出了差錯?!?/br> “因為愛與被愛從來都是雙向奔赴,”明斟雪抬起眼簾望他,聲調平靜,“而不是一方自以為是的強制占有?!?/br> “就如從前小姐同薛昭那般相處么?”獨孤凜墨眸微揚。 明斟雪垂下眼睫,唇間長舒一聲嘆息。 “是?!彼穆曇艉茌p很輕,融入嘆息中幾不可聞,“是兩心相悅,色授魂與?!?/br> 年輕的帝王微微頷首,他嗓音沙啞的厲害,用商量的口吻央求道:“孤便以薛昭的身份繼續陪著小姐可好?” “孤可以不是大徵的昭元帝?!?/br> “做薛昭,只做小姐喜歡那個的薛昭?!?/br> 是端方溫潤的公子,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而非在波云詭譎的宮城里死里逃生,艱難活下來的那個卑劣恣睢的皇子。 明斟雪的眼睫輕顫了顫。 “薛昭的確是個光風霽月的存在,可是陛下——” 指尖在袖籠中微微蜷縮著,她終于下定決心去握住獨孤凜的手: “陛下不可以為了我而抹殺獨孤凜的存在?!?/br> “陛下一人兩面,薛昭雖好,可獨孤凜的意義亦無可取代?!?/br> 她的目光澄澈認真:“獨孤凜是位好君主,是位深受百姓愛戴的君主?!?/br> “他很好,沒有陛下以為的那么不堪,或許我們只是不合適,所以才走到了今日這一步?!?/br> 明斟雪抬起頭,環顧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前世我在這座宮城里待了三年?!?/br> “三年間,每日一睜開眼,看到的便是被宮墻割裂開的充斥著死寂的四方天空。自醒來那一刻起,便要被無數刻板的規矩耳提面命,一舉一動謹言慎行,誠惶誠恐不敢有一步踏錯?!?/br> “就好像這一生除了死去,我沒有別的任何辦法能離開這座四方牢籠?!?/br> “身體上的拘束只是其中一部分,還有我的所思所想,也在一日日的束縛中,被埋葬在宮墻底,同老樹根一同腐爛掉?!?/br> 她垂下眼眸,輕輕笑了笑。 “陛下是見識過我在明府時候的模樣的。父母疼我,兄嫂寵愛,我可以隨心而活,甚至可以拋棄這世道對女子的綱常規矩,活的坦蕩而自由?!?/br> “這世道鼓勵男子走南闖北建功立業,卻教導女子要安心居于后宅謹遵三從四德,未免太過不公?!?/br> “既提倡女子無才便是德,又責備女兒家頭發長見識短,豈不是在自相矛盾? 人道女兒目光短淺,可我阿嫂師從名家大儒,通古曉今文采斐然,一點兒也不比翰林院的那些書生差。 道是女兒拋頭露面不成體統,我阿姊走南闖北,年紀輕輕一力撐起唐氏偌大家業,將生意做得紅紅火火,放眼盛京城,也沒幾個商戶能爭得過她?!?/br> “沒有人合該忍受束縛,被所謂的規矩改變該有的模樣,陛下,您也一樣,打破教條,用自己的方式得到了至高之位,不是么?” 巍峨宮闕中,少女的聲音擲地有聲,她望著年輕的帝王,輕輕嘆道:“陛下,千秋宴行刺一事雖非我本意,但確為我之過錯。欠債當還,我可以用自己來償。 “我會留下來助陛下掃除前朝隱患,事件平息之后,還請陛下放我離開?!?/br> “孤真的留不住你么,”獨孤凜眉目陰沉,“孤不是非要將小姐困在宮闈間,小姐想去哪想做什么都可以,孤可以陪小姐去往任何地方?!?/br> “不必啦,我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陛下不必為我分神?!彼毠聞C,眼神中難得的浮現出釋然。 是對前世亦是對今生的釋然。 “陛下是位好皇帝,承載著蒼生黎民的期望,生來便是騏驥合該日行千里,不應當為我而停住腳步?!?/br> 她頓了頓,笑著說道:“我仍會留在陛下身邊,還完這一賬,我們之間的恩怨舊賬就此一筆勾銷吧?!?/br> 獨孤凜薄唇翕合,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無力訴說。 眼尾攀上緋紅,他聲音啞的厲害,一陣強烈的惶恐與不安自心底忽然升騰而起: “小姐不怨孤了么……” “我應當怨恨陛下什么呢?”明斟雪問。 “怨孤前世三年的冷淡,怨孤出于自私對小姐強占,怨孤一時意氣將小姐拖入宮闈漩渦之中……” 獨孤凜絞盡腦汁想要羅列出過往的那些“罪證”,似乎只有多了這些牽絆,才能讓他感受到明斟雪眼中有他。 他情愿明斟雪恨他入骨,總好過對他視而不見。 少女眉眼如初,神色平靜,聲音溫柔而殘忍: “沒什么好埋怨的,若為仇殺,幕后之人直沖明氏而來,無論我身在何處都難逃一死?!?/br> “即便那個冬日里陛下及時趕到救下我,一計不成,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無數次的追殺?!?/br> “陛下在我亡故之后,為我父兄平反,做的已經足夠多了,陛下也只能做到這一步?!?/br> 她在獨孤凜的對面落坐,清淺一笑:“生死有命,前世注定難逃一劫,所以,我不想再糾結了?!?/br> 明斟雪話音落下后,空曠的大殿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獨孤凜抬起眼眸,眸底一片猩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