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臺奪嬌(雙重生) 第6節
生不如死的折磨,無人扛得住。 當年血洗重午門一事,不就是個例子么? 三年了,陛下已經許久不曾破過例了。 如今這是,為了娘娘? 第3章 插翅難逃 ◎“斟兒想逃去何處,又能逃去何處?”◎ 沉悶的空氣中彌散開幾縷血腥氣。 明斟雪腳步一頓。 周遭平靜無波,她的后背卻隱隱發涼。 似是被暗中藏匿的兇獸盯住了一般。 明斟雪心里莫名發怵,不敢多做停留,只是隨著宮人一昧往前走。 她不曾留心御道兩旁的花叢。 殷殷血液將泥土洇出一片片深色痕跡,不多時便滲透至花枝根部。 秋冬時節半衰的草木被鮮血滋養得極好,飽餐一頓后回光返照似的開得格外妖冶。 走出幾里地后,因著走遠了的緣故,那縷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散去了。 明斟雪心下生疑,皇城規矩多,縱使宮人犯了錯,宮中也斷無就地杖殺的條例。多半會被拖去慎刑司處置,何人如此大膽,敢在御道上大開殺戒? 除了那個人。 他是九五之尊。 “把人給孤帶上來?!?/br> 獨孤凜撩起眼皮,平靜地看著數十名死士沒了骨頭一般,軟塌塌的被架著雙臂拖到玉階下,擺成跪拜的模樣。 的確沒了骨頭,也不成個人樣。 斂眸轉動著指骨上的墨玉戒,獨孤凜眼底的戾氣一閃而過。 帝王不疾不徐走至面前停住,死士頭領艱難抬起僅剩的頸骨,視線甫一抬至繡有金絲龍紋的袍裾處,驀地兩耳嗡嗡—— 獨孤凜抬腳猛地狠踹到他心窩處,直踹的癱軟的身體晃成虛影飛出去,“砰”的砸到柱子上,發出一聲巨響。 死士嘔出一大口黑血,近乎沒了生息。 獨孤凜依舊不肯放過他,幾步逼至跟前,玄靴發狠地碾過那人的指骨,一腳踩住他的腦袋按在地上碾壓—— “你就是用這只手,拿刀對著皇后?” 腳下仍未卸力,死士頭領被踩得悶聲吃痛,烙鐵燙壞的嗓子眼里卻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嗬嗬”嘶鳴。 “死士一生殺人無數,而今諸般手段用在你自己身上,滋味如何?” 獨孤凜神色陰冷,眉宇間盡是厭惡,怒喝道: “你有幾顆腦袋,敢動孤的皇后!” 獨孤凜抬了抬手,藏風立即頷首遞上一把腰刀。 刃上薄而利,刀身寒光冷峻。 是把殺人利器。 初綻的桃瓣一般嬌柔的人,觸一下花瓣便瑟縮不止。白皙的皮膚用唇輕輕一燙會留下痕跡,動作稍重些便禁不住咬緊。 膽子也小,雷聲稍大點便會害怕地捂住耳朵。 一想到這把刀再遲些便會沾上明斟雪的血,獨孤凜怒火更熾,握住腰刀反手便朝那人捅去。 世家那幫老東西哪來的膽子,怎么敢傷她!怎么敢用這種利器去傷她! 獨孤凜怒不可遏,暴虐漸起,手下力道更重了幾分,旋著那人的傷口猛地將刀抽出。 刀下之人爆出殺豬般的嚎叫,生不如死。 獨孤凜扔了刀,接過帕子悠悠自得地擦拭著指縫間的血跡。眸底波瀾盡退,平靜得似是方才那慘絕人寰的一幕從未發生過。 沾著污血的帕子被扔到下首那人的臉上。 “藏風,拖下去繼續用刑?!?/br> 獨孤凜語氣冷冷,拋下一句便走,恍若未聞得身后此起彼伏的嘶啞悲鳴聲。 他抬起頭,視線穿過宮墻落在墻外的紅楓上。 樹頂的一片葉在勁風中搖搖欲墜,惹人憐惜。 如她一般,無助地抓住他的背,隨他沉浮。 獨孤凜煩躁地按了按眉心,清楚察覺到自己失控了。 比如昨夜的放縱,再比如今日的殺虐。 獨孤凜知道明斟雪想逃,昨夜一腔怒火駕臨坤寧宮本是想當面質問她。 卻不想被明斟雪拒之門外。 獨孤凜笑了,笑得一眾宮人汗毛倒豎烏泱泱跪了一片。 很好,很好。 那個軟弱怯懦,受不得一點驚嚇,聽著雷聲便會瑟縮在錦衾里將自己裹成個白玉團子的嬌嬌兒,竟也會騙他了。 死不足惜。 卻也出乎預料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某種異樣邪念。 放她走么?任由她就此離開? 獨孤凜眸色沉了沉,半晌,冷聲道: “擺駕承月門?!?/br> 承月門前,秋日里的草木香充盈鼻息。 然而走得遠了,那股血腥氣竟去而復返,越來越濃,一行宮人皆嗅到這不尋常的氣息,不安地竊竊私語著。 天際隱隱傳來沉悶的雷聲。 明斟雪下意識想躲,她想抓住鄧嬤嬤的手尋個安慰,一伸手卻抓了個空。 是了,而今鄧嬤嬤帶著心腹宮女替她探路,就候在承月門外預備著接應她。 眼看一場暴雨將至,領頭太監示意眾人先往檐下去避雨,待到這陣雨停了再出宮。 周圍宮人彼此相熟便聚在一處說笑,明斟雪被雷聲擾的害怕,又擔心被人認出了身份,遂將包袱緊緊抱著懷里,獨自找了個角落安安靜靜待著。 說不清緣由,心下始終惴惴不安。 陣雨來得急,走得快。 一行人收拾了行囊再度上路。 御道上積聚的雨水追著繡履跟兒蹦噠,甩了鞋面幾滴泥點子。 “想著今兒回家,特地做了雙新鞋給阿娘看看呢。誰成想老天不給臉面,頂頂干凈的新鞋面被弄臟了?!?/br> 身側的宮女低頭盯著鞋面忍不住抱怨,明斟雪的視線隨之一落,忽的釘在了她的繡履旁。 水洼里靜靜躺著一枚碧玉墜子,被泥水掩著不甚引人注意。 可明斟雪對此再熟悉不過,這是她今早親自交于鄧嬤嬤的,本是一對,因何落了一只在這處? 她心不在焉,正出神想著,忽見身旁宮女紛紛拿袖子捂住口鼻,更有幾人蹲下身來作勢要干嘔。 明斟雪回過神,鼻息間倏的竄入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直沖喉嚨,刺激的她胃里一陣翻騰。 她忙伸袖掩住口鼻,努力平復胃里的不適感。 領頭太監卻恍若未曾嗅到異味似的,只一昧催促著宮人往前走。 宮人里開始sao動。 明斟雪心跳得越發快,一路走來遇見的稀奇事實在太多。她告訴自己,再走上片刻便能逃脫這座囚籠了。 只略一想著,腳步便不自覺地開始加快,步履輕松得很。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砰!” 走在前頭的宮人驀地剎住了腳,明斟雪一個不留神,撞上了她。 “對不住,對不住……”明斟雪滿懷歉意,連聲道著。 那宮女卻并未轉身來同她言語,只是呆愣愣的背對著明斟雪。 明斟雪覺得這人甚是奇怪,身子霎時間繃的同石像一般僵硬。 她正想關切宮女是否身子不適,那人突然兩腿一軟,癱倒在地。 “血!血??!好多血??!” “你不要命了!敢在宮里大聲喧嘩!” “jiejie救我,jiejie,我不想死……” 走在前頭的宮人亂作一團,跑的跑,散的散。 面前一空,明斟雪茫然。 這時冰涼粘膩的觸感游蛇般竄入足底,爬上腳背。 自繡履尖飛快漫開,濕答答的浸濕了鞋襪,一片冰冷。 這種感覺勾起了她記憶深處的恐懼。 面前巍峨的宮門逐漸淡去,明斟雪眼前浮現出那座睥睨天下,象征無上皇權的金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