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癥 第33節
從來,都沒想過嫁給他啊。?s? 她好像永遠都是這樣。 當年在臨西,她也是這般。 哪怕他像一只卑賤的狗,跟在她身后搖尾乞憐,她甚至連一個回頭也不愿施舍給他。 安靜半晌,看著那道柔弱而堅決的背影,男人的薄唇忽而勾起一道輕嘲的弧度。 “如你所愿?!?/br> - 賀晟離開之后,虞清晚一個人在樓梯上站了許久。 別墅瞬間變得空空蕩蕩,寂靜得仿佛能聽見回音,像是一個巨大的囚籠。 不知怎的,眼眶也忽然發疼得厲害。 夕陽的余暉將她孤身一人的影子拉扯得很長,直至光線徹底消失,別墅內也重新變得漆黑冰冷。 她不想回房間,站得累了,她就慢慢蹲下來,坐在樓梯的臺階上,環住雙膝,靠在一旁冰冷的墻壁上。 是一種極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勢。 身下冷冰冰的寒意陣陣渡了過來,渾身像是被浸在冰冷的海水里,冷入骨髓。唯有腳上厚實的棉拖鞋,在此刻給予著微薄的暖意。 腳踝處被男人握過的地方似乎還殘存著某種說不清的癢意。 虞清晚的雙臂將自己環得更緊,想要努力控制不再去想,可腦中男人離開時的畫面依然揮之不去。 心口陣陣發澀,好像白天喝下去的那碗中藥,苦味兒在此刻后知后覺地泛了起來,幾乎快要將她吞沒。 他說,如她所愿。 明明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可為什么,她卻一點都感覺不到輕松。 - 容震擅闖老宅強取公章的事嚇壞了不少傭人,萬幸的是只有人受了輕傷。 容熠也很快知道了這件事,給虞清晚打過電話,還說一定會讓容震他們付出代價。 虞清晚已經沒心力去顧及容震他們的后果如何,她連自己的身體都尚且自顧不暇。 直到第二天上午,岑銳忽然來了,還帶了一眾身強體壯的保鏢來。 “虞小姐,外面這些人都是負責保護您的,并不是為了監視您。我會讓他們盡量都離別墅遠一點,不會打攪到您的生活?!?/br> 其實容熠和林森已經在別墅外安排了不少保鏢,虞清晚動了動嘴唇,剛想開口拒絕,腦中驀地出現那天賀晟離開的樣子。 片刻后,拒絕的話卻還是被咽了回去。 “謝謝你,岑助理?!?/br> 岑銳微微頷首,剛想轉身離開,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下腳步。 他看向虞清晚,抬手推了推眼鏡,欲言又止地開口:“虞小姐,關于賀家對容氏下手,其實是賀董事長親自下的命令。本來賀董事長給的期限是一周時間,賀總有意拖延,所以現在已經超過約定期限很久,惹得賀董事長很不高興?!?/br> 虞清晚愣了愣,只聽見岑銳又繼續沉聲說道:“賀董事長還有意讓賀總和盛家千金聯姻,也被老板拒絕了,董事長還下令讓賀總今天必須回燕城?!?/br> “賀老板還讓我轉告您,他不會再出現在您面前,讓您放心?!?/br> 話落,虞清晚只覺得喉嚨像是被什么扼住,手下的畫紙幾乎被攥出幾道褶皺來。 她又想起那時賀晟離開之前,丟下的那句,如她所愿。 他已經說到做到,或許以后都不會再出現她面前。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 把該說的話都說完,岑銳便打算告辭離開。 臨走前,他忽然又想起什么,轉頭對虞清晚笑了笑:“那次晚宴,老板等了您很久,也準備了很多東西,可惜最后都沒用上?!?/br> - 次日下午,秦悅檸特意請了假,來老宅里看望虞清晚。 房間里,虞清晚半靠在床上,手里拿著鉛筆在素描本上勾勒,蓋著厚厚的羊絨被。 屋里的溫度很暖,女人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肩頭,下巴好像更尖了些,窗外的陽光籠罩在她清麗的眉眼上,讓她的唇瓣比往??粗伾?,白色的棉質睡衣穿在纖瘦的身上,莫名顯出幾分空蕩。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雙澄澈動人的眸子似乎看上去都要比以前黯淡許多。 “怎么才幾天不見就瘦了這么多?” 秦悅檸走到床邊坐下,心疼地看著虞清晚瘦了一圈的手腕,纖細的腕骨凸起的更加明顯。 虞清晚把手里的素描本放下,沖她笑了笑:“這幾天有些吃不下而已,沒事的?!?/br> 秦悅檸趕緊把帶來的保溫桶打開,盛出來一小碗香氣撲鼻的雞湯:“我給你燉了點雞湯,快起來喝點?!?/br> 虞清晚接過湯碗,其實沒什么吃飯的胃口,但還是強迫自己慢慢喝下去。 她一邊小口喝著湯,一邊聽秦悅檸給她講著工作的事。 “我剛剛又接到我那個傻逼上司的電話,他用三倍月薪求我回去,還說只要我愿意,今年部門主管的位置也給我,卑微得像孫子似的?!??? 一提起來,秦悅檸的語氣里都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觀察著虞清晚的神色,秦悅檸斟酌著開口:“清晚,我覺得我工作的事情,應該跟賀老板沒有關系,是我們誤會他了。好像是畫廊那個負責人搞的鬼,總之應該不是賀老板做的?!?/br> 聞言,虞清晚頓時怔住。 她忽然想起葬禮那天,她提起秦悅檸的事,賀晟蹙眉不解的神色。 只是那時候是她太沖動,還沒有好好地問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胡亂給他定了罪,還說了那么多傷人的話。??? 悅檸的事和他無關,是她誤會他了。 握著湯匙的指尖緊了又緊,懊悔和自責的情緒一陣陣襲來,心臟像是被無形的藤蔓緊緊纏繞住,澀得她連嘴里的湯都覺得難以下咽。 她把手里的碗擱回一旁,狀若無事地轉移話題問:“那你還想回去工作嗎?” 秦悅檸果斷地搖著頭,話題果然被帶偏,一股腦地吐著苦水:“回去是肯定不會了,你不是剛托朋友幫我找了家公司嗎,我先試試看,不行就過段時間再找新的,總之不想回原來的破公司了。整天加班不說,老板還總背后給人穿小鞋......” 虞清晚沒告訴她那家廣告公司其實是容熠名下的一家注冊分公司,擔心秦悅檸會有心理負擔,所以只說是托了位朋友幫忙聯系的。 “遺產的事,你想好怎么辦了嗎?如果不放棄,你是不是還要留在臨城....” 話落,虞清晚的眼睫動了動,她抬起眸,望著擺在窗邊的那束海棠花出神。 片刻,她收回視線,嗓音輕緩而堅定:“那是很重要的東西?!?/br> “所以,我應該會再留一段時間?!?/br> 至少拿到東西,最好能查清當年的真相。 但她不會和鐘庭白結婚,是因為她知道,鐘庭白對她有意,在這個基礎上,她若是和他結婚,屆時再分開,就是毫無疑問地在利用他的喜歡。 而她和賀晟之間,就像是一雙溫熱的手,硬要去握堅韌的寒冰。 寒冰會融化消逝,強握的手也會被冰得發痛,最終只會兩敗俱傷。 她已經把話說得那樣決絕,軌跡也該朝著正確的方向發展。 虞清晚輕輕舒了一口氣,試圖緩解心口那陣莫名壓抑發澀的情緒,卻怎么也無濟于事。 注意到她的神情低落,秦悅檸心里憋著的事兒怎么也忍不住了。 “清晚,我問你個問題哈?!?/br> 秦悅檸輕咳一聲,小心翼翼開口詢問:“就是你有想過,跟賀老板結婚嗎?” 話音剛落,虞清晚神色一滯。 她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唇,想要開口,卻不知怎么都說不出否認的話。 明明有無數個不能和他再糾纏下去的理由,虞清晚也不知道此刻的猶豫究竟是因為什么。 見她默不作聲,秦悅檸也忍不住輕嘆口氣。 她并不知道虞清晚的過去到底發生過什么,只有在畫廊那一次撞見虞清晚和賀晟在一起。 但秦悅檸只是覺得,那個時候她看到的虞清晚,和往常的模樣是不同的。 她會臉紅,會害羞,而不是永遠笑著和別人說自己沒事。 就好像枯萎已久的植物忽然被注入了養分,煥發了前所未有的生機。 至少,秦悅檸覺得,他們之間絕不像虞清晚所說的那樣,只有恨意。 只是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而已。 虞清晚的嗓音有些滯澀,不自覺地垂下眼:“悅檸,我生病了?!?/br> 她只說了這么一句,秦悅檸就瞬間明白了她的顧慮。 秦悅檸最親近的人也是病人,秦嘉賜病得最厲害的時候,總是會突然問她說,jiejie,我是不是你的小累贅啊。 jiejie,養我是不是很累啊。 很多時候,那些生病的人會時而自卑,也會認為自己是身邊人的負擔。 可明明不是這樣的。 秦悅檸微微俯身,輕握住虞清晚冰涼的手,格外認真道:“清晚,其實我覺得,錯過才是最讓人遺憾終生的。愛你的人從來都不會覺得你是他的負擔。因為比起其他的所有東西,什么都不如你好好活在他身邊重要?!?/br> “而且,誰能猜到未來會怎么樣呢,說不定從今天開始,你的身體就越來越好了。我每天都是這么給秦嘉賜洗腦的?!?/br> 虞清晚怔了怔,感受著從掌心傳來的陣陣溫度,好像有一陣溫暖的涓流緩緩遍布全身。 秦悅檸一邊握著她的手,看著她眨眨眼睛:“如果有一天讓我知道,我明天就會死的話,我一定會和我最愛的人呆到今天的最后一秒。一秒都不能浪費。無論以后發生什么,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br> “否則,等到有一天真的失去了,一定會后悔當初沒有好好珍惜?!?/br> - 與此同時,燕城。 賀家祠堂內,鞭子結結實實落到皮rou上,發出一聲悶響。 賀晟咬緊牙關,下頜線緊緊繃著,頸間的青筋因為用力而凸起,冷汗順著額角向下滴落,砸在滾動的喉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