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清冷的白化病醫生
古堡的負一層很是寬敞,并沒有因為地下樓層的限制而減少了空間。 筆直走廊四通八達,在看似盡頭的地方卻又在轉角生出了一條暗路。 除了他們經過的開闊大道之外,似乎還有很多條曲折小路能到達中間的餐廳。 若是有人故意躲在昏暗拐角之后對著他們舉起槍支,在子彈穩穩地嵌入胸膛的血rou之前,他們一定不會有所發覺。 想到這個程度很高的可能性時,王卿卿不由得戰戰兢兢地朝著四周看過去。 慶幸的是,她沒有在某個角落找到黑漆漆的槍口。 沒有殺氣的存在,除了她異常跳動的心之外,一切都很平靜。 王卿卿暗笑著自己疑神疑鬼,見沒有危險出現的跡象,她總算能放寬心地朝著不遠處散發著點點光源的餐廳走去。 期間,阿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如影隨形。 餐廳入口處是一扇向兩側敞開的拱形大門,足足有三米之高。 從中映出的光線,在門口及對面的深色墻壁上籠上一層被矩形框架束縛住的光。 門板上存著各式各樣的木質浮雕,像是北歐神話中的人物。 浮雕上精心雕刻的眾多細節,雕塑起起伏伏的流暢線條,讓眼前的這扇門顯得十分莊重奢侈。 過于高大寬闊的門,也將王卿卿的身形映襯得更加嬌小。 她緩緩地在木門邊緣停下腳步,謹慎地探著頭往里面看了過去。 相對于其他地方的暗淡光線,餐廳的燈光十分閃爍明亮。 天花板上懸掛著的水晶吊燈露出炫目的璀璨顏色,沉浸在光芒之中的是一條條鋪著潔白綢布的長形餐桌。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看到密密麻麻的混亂人影,卻沒想到餐廳里面安靜得出奇。 明明已經是用餐時段,偌大的餐廳里竟只有一個人的存在。 王卿卿忍不住仔細瞧著那個人的模樣。 其實她不太確定那人到底是男是女,只因他的容貌實在過于漂亮。 極度蒼白的膚色,微微向下垂著的纖長睫毛也是濃重的白色。 交錯的眼睫下是顏色極淡的淺粉瞳孔,鼻梁高挺,唇瓣只有淡淡的血色。 柔軟的白色發絲略長,松松地束在了腦后。臉側落了一小縷凌亂的發絲,隱隱露出了如上好玉石般清透的清冷輪廓。 他進食的動作很優雅,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容世俗侵犯的出塵氣質。 在看到過度平坦的胸部、比尋常女性寬闊的肩膀時,王卿卿才勉強確認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她慢慢獲得了有關這個男人的模糊記憶。 他似乎是一名外科醫生,姓傅。 具體叫什么名字,她不太記得了。 在自己溺水之后模糊見到的五個男人中,像是有過他的存在。 這位醫生看起來沒有什么危險,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機會搭上話,借以獲得一些有用信息。 也許是王卿卿投過去的目光過于灼熱,視線中的蒼白男人竟忽然抬起了眼,往她的方向瞥了過來。 潔白的睫毛略微向上收起,淡粉色的瞳仁很是純粹,不含一絲雜質,內里蓄著的眼神卻十分淡漠。 他只是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便稀松地收回了視線。 “……” 察覺到自己的打量行為不太禮貌,王卿卿有些心虛地移開了目光,找了一個不遠不近的座位坐下。 亦步亦趨的阿嚴并沒有跟著坐在身側位置,只是沉默地站在她的身后不遠處,像是隨時準備服侍她。 王卿卿不太習慣這般無微不至的伺候,她很想叫阿嚴一起坐下來用餐,但這樣做可能會讓行事一板一眼的他覺得奇怪。 她只好放棄了這個想法,繼續扮演著合格的富家千金。 在王卿卿落座不久,餐廳的側門處就走出一名端著托盤的侍者。 侍者很快將托盤上置著的兩份食物放到了面前的餐桌上,即使外頭有金屬餐蓋遮擋,她的鼻尖仍舊能夠聞到一股隱約的rou香。 明明只是極其普通的事情,王卿卿的心里卻晃過十分訝異的感覺。 在宴會主人死去之后,古堡里的侍者們還在有條不紊地繼續工作嗎? 那陣危險的sao亂,已經是十天前的事情了。 在失去與外界聯系的資源匱乏時期,古堡里還留有新鮮食材嗎? 還能做出足夠供應上百人的飲食嗎? 王卿卿不認為答案是肯定的。 說不定,面前的餐食并不是正常的食物。 畢竟在基本的溫飽問題不能被滿足的時候,人們為了能夠生存下去,很容易產生極端的做法。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受槍擊身亡的數具尸體。 這么說來,那些尸體在哪里呢? 該不會…… 王卿卿垂下眸子,看著眼前完全覆蓋著餐食的半球形餐蓋。 反光的不銹鋼表面,正倒映著她止不住的惶恐神色。原本俏麗的五官都被夸張地隨意拉扯,成為古怪的畸形模樣。 她的額頭在快速地分泌著冷汗,鼻尖縈繞著的誘人香味也變得異??植?。 明明古堡中充斥著暖和的溫度,她卻覺得自己的后背和四肢都絲絲縷縷地纏上一股冷意。 在王卿卿的心思劇烈浮動之際,侍者動作輕緩地打開了餐蓋,露出了底下餐食的真正模樣。 ——是一份七分熟的牛排。 牛rourou質韌嫩,rou塊當中油花分布平均,干香味濃,牛排底下還有滋香的金黃油珠滾動。 旁側是一小團點綴著翠綠青豆和甜香玉米粒的意面。 只是一份普通的餐食…… “呼——” 王卿卿悄悄地松了一口氣,看來古堡中儲存的食物還很充足。 也許是因為自己腹中空空,她很快就有了食欲。 她拿起了手邊的銀質餐具,正準備大快朵頤的時候,卻因為視線中突然出現的場景而猛然錯愕住。 王卿卿坐在面對著餐廳門口的位置,因此,門口的所有景象她都一覽無余。 而適才寂靜無人的門口,正緩緩地現出了一個人影。 高大的身形,囂張的氣勢。 是曾經在下午時分襲擊過她的警察——蕭勁。 在她發現他的時候,蕭勁也在同一時間看到了她。 那雙鋒利的劍眉,很快就不爽地蹙緊起來。 那是他憤怒來臨前的征兆。 王卿卿立即嚇得渾身僵硬,刀叉不慎從手中掉落,猛地磕到了瓷白的餐盤上。 “哐啷——” 金屬撞擊瓷器的聲音過分明顯,甚至在餐廳里蕩出一份難聽刺耳的回音。 這個突然的聲響,也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了她的身上。 一瞬間,王卿卿感覺自己好似被惡狼盯上的美味生rou。 此前被人緊緊窺視的不自然感也跟著再次出現,竟半分也無法逃脫。 她害怕這種尷尬又焦躁的氣氛,驚得急急地垂下頭去。 她不敢看門口的蕭勁,也不敢看不遠處的冷漠醫生。 在自己陷入無助彷徨的情緒時,身側忽然映下了一個瘦長的影子。 原是阿嚴朝著王卿卿俯下了身子,體貼地用著幾乎只有二人能夠聽清的音量說道。 “小姐,需要換一副餐具嗎?” 王卿卿的喉嚨有些發澀,沒能出聲回答,只是哆嗦地搖了頭。 看著浮現在她臉上的明顯懼意,阿嚴慢慢地轉動了一下眼球,像是悄悄地看了一眼另外的兩個男人。 不知道他在腦中思慮了什么,又沉默地退回了她的身后。 王卿卿努力壓抑著自己對蕭勁的畏懼,盡量維持著不丟臉的模樣。 她想,這里可是有其他人的存在,蕭勁應該不會傻到直接對她動手。 畢竟他是一名警察,他絕對不會愿意在別人前落下欺負女人的口舌。 和王卿卿想象中的情況一樣,蕭勁沒繼續表現出強烈的排斥反應。 他似乎在竭力地控制著對她的厭惡情緒,眉間的皮膚還是擰著的,卻沒有開口嘲諷她。 而那位過度置身事外的醫生,也沒有出聲。 身后的管家同樣悄無聲息。 “……” 寬大餐廳里彌漫著一層居心裹測的安靜氛圍,周遭只有隱隱的刀叉聲響在緩慢漂浮,卻愈發彰顯了此地的冷寂。 這般奇怪的詭異氣氛,一直維持到第四個男人出現的時候,才逐漸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