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記憶回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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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過佛洛伊德的意識理論嗎?人的意識就像是座冰山,他將意識分為三個層級——顯意識、前意識、潛意識。 能被我們看到并且掌控的意識,只是露在水面上的一小角——比如今天吃什么,今天穿什么,我想買什么,我和誰互動等等的……這些能被我們掌握到的,就是顯意識。 前意識便是類似于我們顯意識的記憶庫,平時我們并用不到,但有需要,就可以將其找出——比如老友的名字、客戶的電話,這些回想一陣就能被我們想起的事物,就是前意識。 而潛意識,那就是我們顯意識無法觸及的到地方,佛洛依德也認為人類的行為絕大部分都是受到潛意識的控制。 人們每天接受十分多的資訊,而這些通常不會被我們的顯意識留住,但都會被我們的潛意識記住,佛洛伊德認為能以特殊方法將記憶從潛意識提領而出,其中一個方法,就是孫夏此刻正在接受的催眠。 催眠便是一種削弱顯意識,讓被催眠者進入潛意識找尋記憶。 但是,按理說孫夏此刻用的大腦是原主,而非她的,她并不曉得為什么她經過催眠后會被潛意識倒回六年前的這個并不屬于這具身體經歷過的瞬間。 但是,世界上本就有許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例如靈魂,例如她的重生,例如此刻還棲息在自己體內的一小片原主靈魂碎片。 孫夏凝望著那張馮薇的臉,自失一笑,眼眶竟微微發酸。 「孫夏,還好嗎?」許醫生顯然很理解這種情況,溫柔地問:「我知道這很難受,若受不了,不要勉強——」 「沒事?!箤O夏聽見自己的聲音有點哽咽,她沒告訴許醫生自己回到了錯誤的時間,但她相信,既然潛意識讓她回到了這一刻,或許,這時真有什么是自己必須回想起的。 她輕手輕腳走近兩人身邊,文穎緊攥著馮薇的手哭求,她情緒又特別激動,馮薇自然招架不住,好幾次都險些被她拽倒在地,只能求饒:「你、你先起來,你得說說怎么回事,你怎么出現在這啊,助理人呢……」 「救我、救我……」文穎卻陷在自己的情緒里,恐懼驚慌,頭發黏上了臉也不在乎,拼命的搖頭,說得含糊不清。 文穎見馮薇露出了為難神情,用力連續磕了好幾個頭,聲音哆嗦著:「拜託你,真的……我也不想連累你,但我必須走,馮老師,求求你……」 本質也不壞,雖說和文穎不熟,但看到一個漂亮的女孩成了如此狼狽的模樣,馮薇心軟,將她從地上扶起:「我雖然不知道怎么了,但看你這樣,我會帶你走的,但我們得低調,好嗎?」 孫夏秀眉一蹙,文穎好像喃喃著什么,她蹲在文穎身邊,緊盯著觀察著此刻情緒特別不穩,或許都不必她碰,就能崩潰吐出一堆話來。 文穎無比恐慌,一直搖頭,嘴里的話沒什么邏輯,像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救我,拜託救我——不走我會死,他們會殺了我,錦西嶺、錦西嶺……密道……我看到了他們會殺了我……」 馮薇忙著站穩,自然什么也沒聽見——當然,是顯意識認為自己沒聽見,實際上,這些話全都進入了潛意識。 這都是什么,錦西嶺?密道? 錦西嶺是姚家祖厝,他們在那帶簡直就是山大王,加上文穎身分以及她后來曾說過被天悅軟禁之事,幾乎可以推斷她說的事與姚家有關。 但是密道?什么密道? 孫夏不由嚥了口唾沫,她在一個巨大真相的邊緣,都看到了門,卻找不到鑰匙去解這扇門的鎖。 ——這會不會和她死于非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孫夏苦思,她現在該怎么從這段記憶離開,去到自己真正要看的17歲墜樓事件的回憶里? 如果可以,她也想看看原主身死那晚到底是什么情形…… 孫夏仍閉著眼,問了許醫生:「我可以直接這個狀態看看其他時間的記憶嗎?」 許醫生面上露出了為難:「這按理來說是不行的,畢竟我們對潛意識的了解也不多,只怕會有危險……」 馮薇已經在孫夏面前帶著文穎離開,孫夏緊蹙著眉,嘴上卻央求著:「試試看嘛,許醫生——不用說風險,風險我都知道了,后果我自負?!?/br> 她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況且這潛意識是她的,許醫生就是個輔助她進入催眠狀態的人,倘若沒有她在旁輔助,孫夏自己想要揭開另一段時間的記憶,只怕會更加危險。 「你必須在我的幫助下才能去看,你別自行其事?!乖S醫生妥協,無聲嘆氣后,聲音放柔:「孫夏,放輕松,跟隨我的指引……」 和前一次一樣,孫夏推開了眼前的門,強光直射,視線也是模糊,好一陣子,她才終于掌握了自己在哪。 這是她家,潛意識這次沒了自己的主見把她帶到別段記憶里,島臺上擺著幾瓶飲料,有酒有碳酸飲,還有不少食物,兩女一男玩得特別歡。 是梁權和陳思悅。 桌上擺著桌游,顯然梁權輸了這局,被『孫夏』畫花了臉,她笑嘻嘻地拿著唇膏把梁權的臉當成畫布作畫,陳思悅在旁則看的大笑。 梁權苦著一張臉,拿起鏡子看看此刻自己的樣子多好笑:「你啊你啊,居然給我畫成這樣!」說完就伸手去擰她臉頰,『孫夏』嗔了一眼,卻是幸福喜悅的。 「別得意得太早,我一定要畫你!」梁權的心被這一眼都給看柔了,伸手把孫夏攬進懷里,對著她耳邊低語:「用咬得怎么樣?你媽看到吻痕會不會說我?」 都說不喜歡一個人假不了,但喜歡一個人,卻可以裝出來,多諷刺啊,恨她入骨甚至動了殺機的人,居然也能對她表現的情深義重。 「咬啊,我怕你???」偎在梁權懷里,『孫夏』笑靨如花,看的出來,她是真的很喜歡梁權:「誰管我媽啊,她有在回家嗎,天天就知道做衣服做衣服而已,我看她都忘記自己有個家在這了。你上次在這住了三天不都也沒看見她嗎?」 梁權親了下她的鼻子:「那三天確實很不錯?!?/br> 『孫夏』笑著,她壓低聲音不想讓陳思悅聽見:「真想再來一次,吃飯、喝酒、zuoai,簡直無限循環?!?/br> 「我都聽見了!」陳思悅張牙舞爪的說:「我等等馬上走啊,不打擾兩位好事——不過梁權,她可是會把人榨乾的,加油啊你?!?/br> 說完還真的提起布包打算走人,『孫夏』對她欸了一聲:「悅悅,你先別走?!?/br> 陳思悅疑惑轉頭,只見『孫夏』進了個臥室拿了個奢侈品提袋出來交給陳思悅:「我買新的了,這個niki我不背了,雖然大家都說這個爛大街但我還是覺得很好看,送你吧——老揹這種帆布包了,難看死了,你看這里鬚鬚都出來了,一點質感也沒有,換一個吧?!?/br> 陳思悅的目光在看見那個ysl標志的瞬間亮了起來,但又一點一點的黯淡下去。 『孫夏』拍拍陳思悅的手,理解的笑了笑:「我知道上次送你那個lv達芙妮的你覺得太貴不敢揹,niki包可就沒那么貴了,這總可以揹了吧?」 陳思悅的眼神很微妙,她扯開了嘴角笑了下,聲音很飄:「謝謝?!?/br> 說完,和梁權對視一眼,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提著那個包走出門外。 這時,她突然轉過頭:「孫夏?!?/br> 『孫夏』偏了下頭,見她臉上為難又著急,笑了下走過去,握著陳思悅的手:「怎么了,捨不得我???明天再來啊,」她倒指比著梁權:「明天我保證沒他,就我們兩個,好不好?」 陳思悅嘴唇翕動,目光落在『孫夏』身上,低聲說:「你的時間都留給梁權了,我真的挺不開心的?!?/br> 『孫夏』的心一下就軟了,以肘搗她:「哎呀真是,明天,明天你一定給我來,我整天都給你?!?/br> 「好,我一定來?!龟愃紣偟囊暰€落在她身上,眼中情緒極其復雜:「你要等我?!?/br> 門闔上了,門閂噠的一聲鎖上,『孫夏』走回梁權身邊,他問:「她突然喊你干嘛?」 「和你吃醋啊,說我時間都留給你了?!顾恐簷啵骸肝艺f好明天陪她,我看再不陪陪她,我就要沒朋友囉?!?/br> 「那我明天得早點走囉,你捨得???」梁權哭笑不得,將一杯調飲交到『孫夏』手里:「我最近新學的調酒,加了可樂,我覺得還蠻好喝的,你喝看看?!?/br> 「謝啦,梁大調酒師?!埂簩O夏』接過,淺嚐一口,驚喜的說:「好喝欸?!?/br> 梁權眼眸沉了一瞬,但就是倏忽間的事,一下,他又變回那陽光的少年:「好喝就多喝點?!?/br> 『孫夏』笑著哦了一聲,那笑容很甜,她把整杯調酒都喝完,還意猶未盡:「真的很好喝,挺有天分——」 心臟突然一緊,玻璃杯應聲落地,『孫夏』從沙發上摔下來,耳邊傳來了手機鈴響,然后,聽見梁權冷冷一笑。 『孫夏』恐懼襲來,還沒搞清楚狀況,只覺得痛苦的要命,頭發被他揪起,梁權的冷笑近在耳邊:「孫夏,怎么樣,被人擺布的感覺如何?」 「手機、我的手機……」事到如今,去糾結梁權到底在飲料里加了什么已經沒有意義,『孫夏』還算聰明,知道梁權要她死是不可能救她,所以,只能自救。 她手腳併用的往洗手臺爬,呼吸低沉啜泣著,發出了作嘔的聲音——是她將手指放進嘴里按壓試著催吐。 但這種情形下的她怎么贏的了梁權?他一腳踩住孫夏的腦袋:「手機?你不如想著讓我幫你吧!」 「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我要你嚐嚐這種我指東你不得往西的痛苦,你回想看看自己做的一切——為了那兩份合約我被迫跟曼雅分手,然后又必須聽你的話,拿墮胎藥去給曼雅,接著呢,你私下不也找了曼雅打掉她的胎?再下一步呢,我到底拿不拿的到合約!」 他彎腰扯著『孫夏』頭發把她拉起,強力的拉扯使得她痛得尖叫,梁權眼眶通紅,如同個噬血狂魔:「我都做到這個地步了,我都退讓成這樣了,還要被你威脅?——你還記得你之前說的嗎?沒跟曼雅斷乾凈合約就不會到我手上,你真以為我真的沒方法拿到?合約在哪!在哪!」 「死也……咳咳……不給……」但『孫夏』本來也不是個軟性子,她飛揚跋扈多年,此番受到梁權威脅暫居下風,還被他要求敲打,怎么可能服氣?她做不到掙脫,乾脆就破罐子破摔,索性口水吐在梁權臉上:「你好意思……」 「cao!」梁權失了理智,抹了臉陰冷一笑:「好、好!死也不給、死也不給——」 他轉過頭,拿起酒杯將多馀的調飲全灌進『孫夏』嘴里,就算她再怎么掙扎,這時候的她都勝不了梁權的力氣,緊閉著嘴,卻也避不了幾滴調飲落進嘴里:「你真當我沒想過你會說這種話?嘿,你真當每個人都跟你一樣頭腦簡單?我這藥沒辦法立刻讓你死,但卻有辦法讓你生不如死?!?/br> 然后杯子一摔,尖叫聲起,幸好『孫夏』護得快,這張白皙嬌嫩的臉才沒絲毫損傷。 她恨恨地咬牙死盯梁權:「我爸媽——咳……你死定了,我爸媽不會放過你……」 「你自己都忘記說過的話了?」梁權這時候的笑完全沒有過往的溫情,他眼里盡帶藐視鄙夷︰「你說的啊,你媽只知道做衣服做衣服,你一個成天只會給她添麻煩的女兒死了,你覺得她會真的會心疼?更別說你爸了,人在國外還出柜了,他有可能為了你特地飛回蘭北?」 『孫夏』仍試著催吐,雙手卻被梁權箝制,他冷哼一聲,迫使『孫夏』直視自己:「我事情都敢做到這個地步,別以為我真沒敢讓你去死!」 『孫夏』掙扎著不想讓他得逞,她踢著梁權,但此刻的她哪有力氣——生命是一點一點消失的,而她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消逝。 若真得受到這般遭遇,那還不如給她個痛快,『孫夏』這時也沒辦法梁權對自己的恨是從何時扎下根,她只想活,若不能活,那就讓她痛快點—— 但越是如此,她越不可能認輸——她孫夏,就算是死,也絕對要昂著頭高高在上,只有她讓梁權仰望的份,沒有梁權把她逼跪的一天! 「合約、合約,為了個合約你就要殺人,梁權,你也不過如此——殺了我,你更不可能拿到合約,你等著瞧……咳,到時候等著你的,到底是合約還是解約,你自己……」 噠的一聲,門鎖在此時又被打開,梁權嚇了一跳,注意力暫時沒放在『孫夏』身上,他抬頭,哼了一聲,卻聽得出如獲大赦:「我以為你拿了那個ysl就會臨陣脫逃呢?!?/br> 「怎么可能呢?!箒碚叩穆曇艟腿琰S鶯出谷般悅耳,她步伐很輕,就像用足尖在地上走似的,她漫步到了『孫夏』身邊,一笑:「我干嘛逃,不留下來看好戲?——梁權,倒是我要說,你干壞事都沒想到拉窗簾?監視器有沒有關???到時候要辦,可是證據確鑿啊?!?/br> 梁權一僵,立刻起身:「說的也是,思悅,你看著她,別讓她有機會叫救護車?!?/br> 來的那個人,自然是拿了包『離開』的陳思悅。 她回來不知是好是壞,但兩人是多年好友,『孫夏』卻不愿意找她幫忙。她仍努力往手機或座機所在的方向爬,手指也往嘴里放試著催吐,卻是怎么也沒想到,身邊還有個大活人可以求救。 這很奇怪,據她所知,他們二人學芭蕾幾年就認識幾年,認識幾年就要好幾年,在彼此生命里佔了超過一半的時間,而在這個迫在眉睫,就要沒命的時刻里,『孫夏』竟壓根子沒想到要求陳思悅救自己? 陳思悅看著匍匐在地,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的『孫夏』一眼,又看梁權——他忙著銷毀證據,想辦法找出這屋子里所有的監視器,陳思悅若有所思,趁著梁權心思全沒在這時,她拿起了手機。 陳思悅伏下身附在已經開始吐白沫抽搐的『孫夏』耳邊低語:「將功折罪,我也算是還你一命了,若真有那一天,你可要記得我在這時候救了你一命?!?/br> 隨后,她壓低聲音,耳朵附上了手機聽筒:「你好,這里有人中毒,生命垂危,請盡快派救護車——」 然而,就在這時,視線已經越來越模糊,生命的流逝是如此突然,眼前畫面又轉為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見確實讓人發怵,而或許是因為回到了當時中毒的場景,身體所以反應全部隨記憶歸來,孫夏難忍痛苦,幾乎要崩潰的求救:「痛、好痛、好痛!」 這時,耳邊又傳來了另一個聲音:「就這么送她上車吧?!?/br> 「真的要做到這個地步嗎?畢竟那個女人也……」 「若不是那個女人背后有lance保住,否則,她也難逃一死?!鼓莻€男聲回答:「我也不想做這么絕,但誰讓馮薇她聽到了呢?!?/br> 又是可惜:「若不是非得做到趕盡殺絕的地步,我可真想拿她試試呢?!?/br> 這和梁權那種喪心病狂不同,他聲音沒帶點熱,血液里沒了溫度,他似乎沒把躺在這的人當作是個人,而只是當成個拿來試驗的白老鼠——死就死了,有什么關係? 孫夏頭皮發麻,毫無緣由的開始哆嗦,中毒產生的身體反應還在繼續,孫夏只覺得毫無希望,滿頭冷汗,五指緊扒著地,卻又好奇,只能吃力的睜開了一小縫眼去看。 眼前其中一雙是訂製皮鞋,而另一雙則是最為普通的帆布鞋,孫夏小心的抬頭,其中一人,竟是姚鴻。 而姚鴻,竟低頭端詳著她。 四目相交那刻,姚鴻的眼睛是紅的,是噬血的,她可以感覺到他已經不把她當個人看了——所以,只要他一聲令下,馮薇就得死。 對死亡的恐懼又涌上來了,那絕望,一點一點看著生命流逝的無助感又開始蔓延在心頭。 她只覺得自己背都是涼的,若是仔細聽,還能聽見她的啜泣聲,她實在害怕的很,崩潰的向許醫生求救:「他在看我!他、他為什么看我!他要殺我——對!他要殺我、他、他——」 孫夏尖叫了起來,抱枕落地,雙手胡亂揮舞,許醫生也中了好幾招,總算是捉住了她的雙手,聲音滿是迫切:「孫夏,聽我指令,深呼吸,來,再幾次——沒事,沒事,好,我數三二一,你就回來了。三、二、一——」 // 正常來說當然不可能這樣隨便穿梭潛意識的啦,也不可能會這樣進入兩個人的意識里。 但畢竟這是小說嘛,連重生都有了呢,就隨我寫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