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結束了(修)
/七/ 因為顧及她的身體,慕澤只做了一次就抱著慕煙去洗澡,洗完澡又幫眼睛都快睜不開的她涂了藥才徹底空下來。 他點燃一根煙,靠在陽臺的護欄邊。煙頭火紅的焰色在一團白霧里顯得尤為明亮。隔著半掩的米色窗簾,他的視線落在她靜謐的側臉。 額頭、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目光一一滑過,像是無形的愛撫。他呼出一口氣,伴隨著冬夜的寒涼。心里最深處那潭死水因著她的那一句哥哥而散出一圈漣漪。 * 慕煙十五歲之前,她還不是jiejie。 慕煙和慕澤出生的時間很相近。因為父親慕連海不在現場,所以他也只是聽護士說,可能慕澤出來的時間早個幾秒。 就因著這句可能,慕煙每次叫慕澤哥哥,都不大服氣。 可是她沒有選擇。 隨著年紀漸漸長大,她慢慢發現,在自己和慕澤之間,父母的第一選擇永遠是他。 吃的、喝的、玩的,母親梁薇下意識的動作便看向慕澤,“小澤,你要嗎?” 慕澤眼神劃過她,搖搖頭。然后所有東西便成了慕煙的。 但,被施舍的東西便失去了價值。 她不想要。 可是不要的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她彎起唇角,“謝謝mama,哥哥真好?!闭Z氣快樂得仿佛那些東西一開始就是給她的。 一顆心卻酸澀無比,好像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慕澤的一個表情或動作。 她轉過頭,安靜地看著電視里放的《紅樓夢》。 正是周瑞家的送宮花的情節。 “是單送我一人的,還是別的姑娘們都有呢?” “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br> 人人都道黛玉刻薄傲慢,可這送花的順序卻恰恰表明她在賈府上下人心里的地位。到底不是嫡出的親孫女,只是外孫女罷了。 慕煙垂眸,沉默不語。 她也曾想做個在父母面前撒嬌兒要糖吃的小姑娘,可是她沒有資格。 小學的時候,她成績不大好,偏科偏得厲害。但慕澤成績很好,逢年過節的飯桌上,親戚們對慕澤總是嘖嘖稱贊,對她則是連連搖頭。 她天生敏感,少女廉價的自尊對于剛踏入青春期的她來說如同孤海燈塔,無比重要。 她偷偷難過了一場,沒日沒夜地學習,終于在期末大考里,超過了慕澤。那一天,天氣晴好,連蟬鳴都在為她叫好,慕煙興沖沖地回家將試卷舉到父母面前,“爸爸mama,我這次考了第一哦?!?/br> 她像只小狗一樣,乖乖地等待主人的夸獎。 正值盛夏,老舊的風扇機械地喘著氣,像個日薄西山的老人。父母慕連海坐在沙發上抽著煙,卻只是敷衍地拍了拍她的頭沒說話。 母親梁薇連試卷都沒看一眼,道:“才一次而已不要驕傲,多向小澤學習?!?/br> 隨后洗了一盤草莓遞給桌旁的慕澤以示安慰,“小澤別氣餒,她這次不過是運氣好。你是不是壓力大了,多吃點水果補補vc?!?/br> 一顆炙熱的心瞬息被冷水澆滅。 “不是的,meimei她很努力的,她……” “對,我就是運氣好?!蹦綗熃財嗔四綕傻脑?。 她回頭,看著桌上鮮紅得刺目的草莓,心里發堵。 有那么一瞬間,她惡毒地想過,如果慕澤死掉就好了,是不是父母就能看見她了呢。 會嗎?不會的。 那個暑假最后的結尾,是在一場意外里結束的,也讓慕煙徹底明白,自己的存在到底有多么不重要。 慕煙本來是沒有資格去參加夏令營的,因為慕澤的堅持,她才得以沾光。 她很喜歡這樣的地方,林壑蔥郁,水澤泛鱗,山坡上是一叢叢的小雛菊。她脫了鞋子,踩在松軟的泥土上,腳底傳來綿軟而guntang的觸感。 她有種近乎自虐的快樂。 慕澤眉頭輕蹙,走到她面前,身子微微蹲下,將鞋子遞到她面前,“煙煙,乖,快穿上?!?/br> 她坐在山坡上,歪頭審視他。 少年輕抬起她秀氣的雙腳,拿出紙巾細細擦拭,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藏。 慕煙笑意浮現,粉色的腳趾惡作劇般地挑起他的下頜,然后一腳踩在他的胸膛上。 少年如觸電般抖了一下,身體僵硬,握著腳腕的手不自覺收緊。 “哥哥,疼?!蔽惨糨p顫,似乎被人欺負了。 可分明,是她在欺負他。 慕煙抬起另一只腳,順著他的胸膛一點點往下,隔著粗糙的衣服,在他小腹處不安分地亂動。 “唔——”慕澤氣息不穩地抓住她,啞著嗓子道,“別鬧了,煙煙?!?/br> 他望向她的眼神太過潮濕,像無盡的迷霧涌向她。 她斂了神色,一腳踹開他,“沒勁?!比缓笙褚魂囷L般離開。 他望著她的背影,靜靜摩挲著手掌,她的溫度還未散去。 少女赤著腳跑遠,任憑他獨自陷入這比炎夏還難解的煎熬里。 夏日的天氣總是瞬息萬變,上一秒烈日當空,下一刻便烏云密布,大雨滂沱。 到了下午,雨越下越大,天河仿佛破開了一個口子一樣地傾瀉人間。 時至黃昏,慕煙依舊沒回來,慕澤等不了了。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冒著大雨跑進了山林里。 海城本就有泥石流的受災史。這種天氣,他不能留她一個人。 何況,他看著遠處的電閃雷鳴——她怕打雷。 天色越來越暗,臨近天黑,慕煙心里越來越慌。跑進山林之前,她沒想過自己會迷路的。 她舉起老舊的諾基亞手機,一格信號都沒有。 “啊——”光顧著上面,沒注意腳下。 慕煙這一跤摔得實在狠,往坡下滾了好幾圈。 “嘶——好疼——”天色完全暗下來,她掙扎地動了動,手臂上和腿上全是被刮擦的傷痕和沾染的草葉泥土,衣服也被雨水打得潮濕,她試著起身,發現腳好像扭了,疼得根本站不起來。 無助的絕望席卷了她,又冷又痛,腦袋發暈。 她像一只瀕死的魚,等待死神的審判。 時間分分秒秒地流逝,慕煙不知道自己在這片冗長的雨夜里呆了多久?;杌璩脸恋?,一一次又一次陷入夢境,都是那些被忘記,被忽視的細枝末節。 幼兒園的雨天,只帶了一件雨衣的梁薇,將它穿在了慕澤身上。 小學三年級,她和慕澤一起去村口的楊梅樹上摘果子,她和慕澤一起從樹上摔下來,挨罵的是她。 初中的家長會,慕連海不在家,梁薇出席,和老師交流了一晚上慕澤的學習,只字不提她的情況。 還有,…… “慕煙,這是小澤的,你別動……” “你一個女孩要這么干嘛,給小澤吧……” “慕煙,你太不懂事了……” 夢里,她被隔絕在一面透明的玻璃之外,像個局外人一樣審視自己十五年來的生活。 她看見那個小女孩,用盡全力討好卻不得其果,于是日漸沉默。 她看見她孤孤單單長大,看見她偷吃原本屬于慕澤的草莓,入口卻酸澀無比。 她想去擁抱她,擁抱另一個自己。 于是她拼命地敲打,企圖砸碎面前的玻璃??杉幢闼业秒p手鮮血淋漓,依舊無人回應。 一面玻璃,隔絕了兩個慕煙,各自痛苦。 她想放棄了。 “meimei……煙煙,meimei……” 朦朧之際有人在叫她,急切、焦惶。 她艱難地睜開眼,朝著聲源方向轉頭,她看不清來人。 黑暗里,亮起一抹光。 “煙煙?!蹦綕商嶂蛛娡矝_到她面前,連忙將她抱在懷里,“meimei別怕?!?/br> 他不敢大動,看著她滿身狼藉的樣子,心疼得無以復加。他從來不是個好哥哥,他努力想保護她,愛她,卻無形中成了她痛苦的根源。 “煙煙meimei,不要丟下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有了微弱的響動。 “吵死了,慕澤?!?/br> 灰白的眼里立刻點燃一簇星火,他聲音顫抖,“太好了,煙煙?!?/br> 失而復得,人間至幸。 “是不是很痛,哪里還受傷了?”他抱著她,眼眶發紅。 慕煙疼得難受,沒有回應他,身體無意識地縮了縮,“你怎么來了?” 她一直覺得慕澤是不喜歡自己的,他對她處處照顧,不過是因為那該死的責任感。那個家,沒有人愛她,沒有人需要她。 慕澤感覺到她的動作,心狠狠抽了一下,“你在這里?!?/br> 因為你在這里,所以不能不來。 慕煙的腳走不了路,慕澤背著她,在黑暗的山林和大雨里步履維艱。 手電筒很快沒電,慕澤打開手機里的燈,發現手機也只剩一格電。 這樣盲走下去不是辦法。再過不久,他和她很可能會一起死在這片黑暗的林子里。 一起死,也挺好。 慕澤驀然停住,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 他扭過頭感受著背上的慕煙,心停了半拍,自己在想什么!慕澤在心里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兩人都渾身濕透,路越來越難走,鞋子里灌滿了泥水,岔口處甚至有塌方。他想了想,往西北的高地走。 海城地處丘陵帶,西北高地常有不少奇異的洞xue,這些年吸引了不少驢友。 “煙煙meimei,再堅持一下?!?/br> 他提了提背上昏沉的女孩,繼續往前走,終于找到一個擋風阻雨的洞口。 因為地勢高,洞xue內的草木還算干燥,里面零星散落著幾片鳥的羽毛和驢友剩下的食物垃圾,幸好,這里并未收到狂風暴雨的侵襲。 慕澤簡單清理了一下,將慕煙靠在石壁上,堆起干草枯枝。他摸了摸口袋,拿出打火機。 這打火機不是他的,是慕煙的。 被他發現的時候,她詭辯說是為了夏令營的燒烤才帶的。他默認她的答案沒有計較,他知道那是她平時抽煙用的。 慕煙很會討好,父母面前一直是乖巧溫順的形象。 但只有他清楚,她不是。 他自己有多陰暗,她就有多反叛。 沒人比他更了解她。 “冷,好冷——”火焰燃起的時候,少女的唇間溢出聲音,臉頰是不正常的紅暈。 慕澤探她的額頭,發燒了。 他看著她和自己,衣服都是濕的,沒法兒穿了。 “煙煙,抱歉?!?/br> 他一層層地剝開她的衣服,短袖、裙子、粉色棉紗內衣……明明是平時幾秒鐘就能完成的動作,此刻在他手里卻顯得無比艱難和漫長。 終于少女微微隆起的胸部不再是隱秘的童話。在篝火的映照下,起伏的線條顯得尤為迷人。 慕澤喉嚨干澀,臉頰guntang。他想,大約自己也發燒了吧。 “好冷——嗚嗚嗚——”少女帶著哭腔,本能地向熱源靠近。 而他,就是熱源。 慕澤身體緊繃,褪去自己的衣服,將兩人的衣物晾在石頭和樹枝撐起的架子上。 隨后珍之重之地將那一抹柔軟擁入懷里。 “meimei,煙煙,我的煙煙?!?/br> 他緊緊抱著她,病理和心靈的疼痛一齊襲來,他的手臂收緊,似乎要將她揉碎了融化進身體的每一寸。 慕煙似乎很難受,不安分地在他懷里亂動,眉心緊擰,嘴唇輕咬,無意識地哼唧著。 他閉上眼輕嘆,就這一次,讓他放縱一次。他輕輕貼近她,細細啄吻她的眉心和唇畔,溫柔、繾綣,“煙煙,你還這么小?!?/br> 火光搖晃,洞xue的墻壁上映出兩人擁抱的身影。 少年的愛意在大雨滂沱的夏夜里無所遁形。 風雨知道,雷電知道,山林里的每一片葉子也知道。 翌日,天光破曉,雨過天晴。 慕煙睜開眼,發現對面的慕澤全身赤裸。少年膚色冷白,眉眼間有病弱的倦意,卻掩蓋不住清冷出塵的氣質。 她視線往下,唰的一下紅了臉,不自覺地想去揪自己的衣角,可她哪有衣角可以揪。 她震驚的目光在他和自己之間逡巡,“你做了什么?!?/br> 慕澤站起身拿過干透的衣服遞給她,然后別過臉去,不自然地開口,“你昨晚發燒了,衣服濕透了?!?/br> “那你也不能——”慕煙抿著唇穿好衣服,“喂,我們怎么回去?!?/br> 話音落下,慕澤也套好了衣服。 慕煙看著他胯間的腫脹,“你,那個——” 慕澤轉身捂住她的嘴,溫熱的氣息打在他的掌心,他面色潮紅地告訴她,“正常的生理現象,meimei不要大驚小怪?!?/br> 他自顧自牽著她走出山洞。 她笑著調侃,“慕澤,你真的對我沒感覺嗎?” “慕煙!我們是兄妹!”他回過身,把她壓在一顆野樹上,語氣里是少見的惱怒。 慕煙忽然像被注入了一針興奮劑,越來慕澤也會生氣。她還以為他永遠高高在上,不染塵埃。 原來他也有脾氣。 “你——”他撫了撫額頭,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直直地栽倒在她面前。 “慕澤!” 她嚇壞了,怔了幾秒才連滾帶爬地跑到他身邊。 她這才注意到他的蒼白脆弱,她顫抖著去探他的鼻息,試圖從任何一個細節去證明他還活著。 全身guntang,但還有呼吸。 她剛松了一口氣,臉上便直直地挨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他抬頭,是慕連海和梁薇,還有一眾夏令營的師生們。 現場氣氛尷尬。 梁薇的手還未放下,狠狠地罵她,“你只會惹禍,要是小澤有什么三長兩短,你也不要活了!” “好了,別說了?!蹦竭B海抱起暈倒的慕澤,拉著梁薇徑直走遠。 可明明,先出事的是她啊,為什么沒有人問問她呢。要是有三長兩短的是她呢。 大約他們會很高興吧。 慕煙站在原地,掃了一圈周遭,慢慢彎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她想,她就該死在那場雨夜里。 * 慕澤在醫院住了兩天,回到家卻看見慕煙在整理房間。 她很少會整理東西,慕澤心頭泛起異樣,“你在做什么?” 慕煙沒理他,背影似寒夜深重而遙遠。 他忽然覺得,他可能再也抓不住她了。 此后,慕煙再也不說話,無論是父母,還是慕澤。 她始終閉口不言,變得對一切毫不在意。 不被愛,不被注意,不被回應。 她受夠了一切,所以先選擇冷漠、忽視、不再期待。 “要想不被人拒絕,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拒絕別人?!睒窍碌男≠u部在放王家衛的《東邪西毒》。 她停步看了很久,怔怔出神。 五步之外,慕澤追著她的背影,無力而悲傷。 那是屬于她的保護色。 他想觸碰,卻不忍撕開。他害怕看見一個遍體鱗傷,鮮血淋漓的慕煙。 家里,那是暑假的最后一天。 梁薇看不下去,“你一個小孩子家別扭什么,誰家孩子這么對自家人?!?/br> 慕煙冷笑,“自家人?我哪來的自家人。您那時候問,他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么辦。我告訴你,如果他出事,我把命賠他?!?/br> 慕澤聞言,驚訝地看她,手指微顫。 “但他現在好好的,但我也難辭其咎。他就不該找我,把我找回來了您多失望啊,不是嗎?mama?!?/br> 啪——這次打她的是慕連海。 “你住嘴,你母親她……”慕連??聪蛄恨?,欲言又止。 慕煙眼眶酸澀,啞著嗓子道,“既然您不想要我,為什么還要生下我呢。我呢,也不招你們煩了?!毖蹨I倏忽而下,“爸媽,養育之恩,我來日成人,我自會報答。但父母子女的情分,就到此為止了?!?/br> 梁薇氣得發抖,“你……” 慕煙深深地向兩位鞠了一躬,到房間背起一個簡單的背包離開。 她東西不多,大多是學習用品。慕連海和梁薇很少給過她什么,慕澤給她的,她也不想要。 慕澤見狀,著急地起身抓住她的手。他無從辯駁,他是她痛苦之源,可他不想放她走。 他抓住她,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留下她。 這個家帶給她的,滿是傷害。 慕煙望向他,狠狠地掰開他,一節一節手指,掰得眼眶發紅,眼淚一顆顆墜落。 直到她guntang的眼淚砸到慕澤的手背,他才被灼傷般松手。 他終于明白,自己連日來的不安是為什么。 原來,從前的慕煙,早已經死在那場雨夜里。 他早就失去了她。 慕煙走了,離開了那個不屬于自己的“家”。 她平時住校,節假日就住在外婆家,和年邁的外婆相依為命。 偶爾慕澤去找她,可她從來不見他。 他推著自行車孤獨走在校門口的街道上,身邊再也沒有了嘰嘰喳喳的慕煙。 虛假的討好,直白的厭惡,惡作劇般的逗弄,沒有了,她打定主意離開他的生活。 街道漫長而空曠,車籃里落下一片半黃不黃的銀杏葉。 他后知后覺地感到一陣涼意。 仰頭間,他才意識到,夏天結束了。 他失去了陽光。 慕澤跟了慕煙一學期,沒有打擾,只遠遠看著。 他看著學校里的男同學和她搭訕,看著老師教她做題,看著女同學和她手拉手去小賣部。 嫉妒在作祟,他病態地嫉妒任何一個能正大光明站在她身邊的人。 “煙煙meimei?!?/br> 校門口,人群散盡。 冬季的黃昏陰冷而蕭肅,慕澤穿得很單薄,身形瘦削,搖搖欲墜。 他已經很久沒和她過話了,思念成瘋。 “慕澤,別來找我了?!?/br> 慕煙推著老舊的自行車,看著慕澤身旁嶄新的車子,“我早就沒有哥哥了?!?/br> 也沒有家人。 慕澤垂眸,鴉羽般的黑睫輕顫,許久之后,才啞著嗓音道,“那就沒有,我不做哥哥了好不好,以后我就是你的弟弟?!?/br> “我會保護你的,jiejie?!彼蝗莘终f地將她帶入懷里,手臂都在發抖,越收越緊。 北風凜冽,枯敗的枝頭,最后兩片梧桐葉交纏著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