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紈绔不讀書 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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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鳶腳下一滑,摔倒在地,心里并不生氣,只是茫然——自己幾乎天天來太傅府上看書的。太傅知道自己不愛與人交往,特意囑咐了門子,不管自己在不在家,他都可以隨意出入。 今天門子怎么就不認識自己了呢?莫非門子換人了?他摔得腳麻,鼻端聞到一股桂花香氣,不由又迷迷糊糊地想,不對啊,楊太傅家里也沒種這個,桂花在京城生存不易,自己莫非是走錯門了? 香氣愈來愈濃,齊鳶皺著眉頭,忽然覺得鼻子發癢。 他伸手去揉,揉著揉著,腦子里突然漸漸清明,夢境散去,齊鳶意識道自己睡著了,慢慢睜開眼睛。 右腳的確是麻了,因為他晾頭發的時候并沒打算睡著,因此右腳上壓著多余的枕頭。而導致自己鼻子發癢的罪魁禍首,也被人提著展示了一番——是一根萱草,上面還帶著小小的花骨朵。 而桂花香味是從執花的那只手上傳來的,香氣太濃,已經蓋過了萱草原本的氣息。 能半夜闖入他的臥房,還如此囂張地捉弄人的……普天之下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謝大人,”齊鳶嘆了口氣,干脆看都不看,又閉上了眼,“你怎么這么閑?你們內衛不用當差干活的嗎?” 謝蘭庭拖了把椅子到床邊,也不知道坐在上面看了他多久。 齊鳶問完話,等了會兒,卻沒聽到謝蘭庭回答。 他稍稍有些驚訝,正要睜眼,就覺得自己的手腕被人輕輕拉了一下——確切點說,是自己手腕上的那根繩子被人揪住,輕輕往外拽了拽。 齊鳶心里一咯噔,下意識睜眼去看。就見謝蘭庭穿著一身青色內侍服,一手勾著他袖子里露出來的一點繩頭,將他的手腕拉出來,露出了里面的那根編好的五彩繩。 更讓人注意的是,謝蘭庭手腕上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繩子。 齊鳶臉上發燙,卻又不知道如何解釋,只能掩飾住自己的無措,等著謝蘭庭先開口。 “齊公子,”過了不知多久,齊鳶都口干舌燥,想要破罐子破摔了,就聽謝蘭庭突然低聲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六年前,你還記得嗎?” 齊鳶猛地一怔,六年前?謝蘭庭認識的是小紈绔? “不記得了?!饼R鳶剛剛有點莫名暴躁的情緒突然被澆下一盆雪水,徹底熄滅了。他皺皺眉,抽回了手,“怎么了?” “沒什么?!敝x蘭庭抬眸,認真看著他,低聲道,“就是突然想聽你再講一遍當年的萬言策?!?/br> 第68章 齊鳶的天靈蓋“轟”地一聲, 他只覺耳朵嗡嗡直響,自己似乎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 只能感受到四肢和脖頸微微發麻, 細細密密的涼意浸滿了全身。他咽了口水,直勾勾的盯著謝蘭庭。 萬言策,謹身殿的萬言策…… 齊鳶的眼睛緩緩移到了謝蘭庭的身上, 看著這人的衣服。當年元昭帝召見幾個小神童, 在場的除了有楊太傅外,的確是只有幾個內侍了。 齊鳶并未留意他們, 但記得他們穿的是謝蘭庭身上的這種青色圓領長袍。 那一天是他不幸的開始, 他因皇帝的一句話從云端跌到谷底, 蟄伏在下, 久久不敢翻身??涩F在謝蘭庭卻告訴自己, 那天是他們的初見? 齊鳶木愣愣地,腦子里亂成一團。 謝蘭庭那時候在謹身殿?若那次他見過自己,之后呢?倆人應是沒碰過面的吧, 否則自己不可能不記得他??墒菃螁螒{這一面之緣,他怎么認出自己的? 怎么可能?? 齊鳶怎么想都覺得此事匪夷所思, 換魂這種事情,就是骨rou至親都難以辨認,齊方祖到現在都沒察覺出自己并非小紈绔,齊府上下看著小紈绔長大的家丁奴婢們也只以為是他是因禍得福,有了奇遇而已。 謝蘭庭一個外人怎么會往那方面想呢?即便他敢那么想, 又如何這么精準地懷疑到了千里之外的自己頭上? 這件事怎么琢磨都不合情理??伤膬刃膮s又無比確定,謝蘭庭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這人應該早就猜出了真相, 并試探過自己。 他反復回想來人之前的交談, 突然一震。 怪不得那天謝蘭庭說他在如意船上為自己擋酒時, 自己覺得說不通,想在回想那天,不正是這人逼問自己真實身份的時候嗎! 他那時已經懷疑自己是他當年見過的小神童,所以才會轉變對“紈绔齊鳶”的態度,不動神色地幫助自己。然而那夜,自己并沒有如實相告,而是推脫自己落了水,前塵盡忘。 之后自己巧遇劫匪,他也是按小神童的思路推算出了自己的打算。而當知道李暄是崖川大軍的逃兵時,這人更是在提審李暄前趕去了縣衙,設下圈套,讓自己與李暄單獨見面。 而自己面對李暄時那一會兒的情緒崩潰,讓讓確信了自己的猜測。所以他會暢懷大笑。 之前許多讓人感到疑惑的細節此刻通通串連了起來, 齊鳶的心里紛亂如麻,再一想,謝蘭庭在錢知府面前與自己劃清界限,幾次相助也是暗中cao作,是因為知道自己的立場,所以不想自己被拉入他們的陣營? 這也是他今日攤牌的原因嗎? 自己只要在金陵幫了張御史,那以后仍會成為他們一黨了……他來阻止自己的嗎? 一種難言的情緒像海浪般一層一層地淹沒過來,沖淡了最初的震驚和害怕。齊鳶眼眶發酸,怔怔地望著謝蘭庭。 謝蘭庭等了許久,見齊鳶眉目間的陰郁散去一些,這才繼續道:“那天我正好去找義父,聽說有三神童面圣,所以央了他將我扮成小太監偷偷帶了進去?!?/br> 當年的情形歷歷在目,謝蘭庭的聲音都忍不住放輕了許多:“你們三人都不負神童之名,陸惟真的‘金在良治’,文池的‘云凈天遠’,兩賦各有千秋。而你的萬言策針砭時弊,力舉治世十策,薄征,通利、劈土、均田……更是天機錦繡,字比萬金?!?/br> 他說到這不由嘆了一聲,如實道:“在這之前,我從未佩服過任何人。你的萬言策已經令我極為驚訝,而你對錢將軍的評價,更讓我感到自愧不如?!?/br> 小才子不過是個十歲孩童,當時得了順天府的小三元,又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已經足夠讓人震驚了。 元昭帝召見神童原本只是想見見幾個孩子如何聰明,再聽幾句諛詞,借此顯示自己治世清明,才有神童現世。 然而誰能想到,這個十歲神童的見解竟如此很辣直接,直指當下朝廷諸多弊病,并獻出十策,甚至狂言按此十策,數十年之后,江北之地可田均而業厚,富比江南。 元昭帝心胸狹隘,既驚嘆這位神童天縱之才,又擔心他日后生出異心,這樣的人,足以只手翻天了。于是元昭帝問他如何看待前朝的錢唐。 他的真實意圖是問齊鳶如何看那些牽扯進皇子爭儲的“逆臣賊子”??上R鳶的回答,正觸了他的逆鱗。 “這位即位后,為了堵住別人的嘴,不知殺了多少‘錢唐’,鬧得朝廷腥風血雨,人人自危。這是他的心病?!敝x蘭庭道,“我沒想到你會那樣回答?!?/br> “你本以為會如何回答?”齊鳶突然問,“阿諛奉承?” 謝蘭庭愣了愣,隨后搖搖頭轉過臉來。 月色溶溶,照亮了半間屋子。謝蘭庭的神情在月色下一覽無余——是漸漸睜大眼的難以置信。 “你承認了?”他問。 齊鳶沉默了一會兒,不答反問:“你見過他了?” 這句話問得沒頭沒腦,但謝蘭庭立刻明白齊鳶問的是京城的那個人。他剛要開口,又突然頓住——齊鳶剛剛的那句話里沒有“我”。齊鳶是在承認,但又十分小心,留出了反悔的余地。 齊鳶的確不敢貿然行事,他害怕自己不夠謹慎,萬一信錯了人,又或者中了旁人計,以后沒有翻身的機會。 謝蘭庭眸光微閃,不再說話。 齊鳶已經收回手,撐著靠床頭坐起,輕輕笑了笑:“內衛消息靈通,你既然這樣篤定,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是見過他本人了嗎?發現與原來相差很大?還是他露出了什么馬腳?” “我的確見過他本人?!敝x蘭庭肯定地點點頭,卻不再細講,只淡淡地看著齊鳶:“你現在這樣算不算與我交心?你要是還防備我,我就沒什么好說的?!?/br> “我視大人為千載知己?!饼R鳶道,“這樣還不夠?” 謝蘭庭這次倒是有些意外了。他剛剛雖是直白問話,但沒有報太大希望。齊鳶這人謹慎多疑,不知道會怎么糊弄自己呢。 沒想到這次倒是坦誠了一把。 謝蘭庭自覺十分配的上“千載知己”的稱呼,但又有一點不滿:“你的知己可不少。揚州不就好幾個嗎?” 齊鳶一直細心觀察他的面色,過了會兒,才低聲道:“揚州有許多……京城,只你一個?!?/br> 室內寂靜,謝蘭庭坐在床前,看著齊鳶的下巴隱在黑暗里,一雙明眸反倒被月華映照著的熠熠生輝,此時不閃不避地看著自己。 這人平時都是垂著眼睛跟自己說話的,謝蘭庭知道齊鳶那是防備心重,怕泄露情緒。然而此時此刻,這人深切地注視著自己,仿佛是怕自己不明白他的意思。 謝蘭庭的神色也漸漸凝住,他跟齊鳶默默地對視了一會兒,隨后突然抿抿嘴,低下頭去。 齊鳶見他明白了自己的言外之意,也別開了臉,臉頰和耳朵微微發燙。 “現在可以說一說京城的事情了嗎?”他啞著聲問。 謝蘭庭輕咳了一下,隨后道:“這里說話不方便。我帶你去個地方?!?/br> 齊鳶聽這話先握了下頭發,見頭發還半濕著,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F在不知道是什么時辰了,這大半夜的能去哪兒? 謝蘭庭已經站了起來,將椅子提去一邊,另只手去拉他:“才剛戌時。我看店家忘記將熏爐給你了,怕你著涼,所以進來看看?!?/br> 說完又笑,語氣輕松了一些,“江南數千里地,士子風流皆出此中,你這個大才子不看看反倒可惜了?!?/br> 齊鳶看他早有安排,也不再多問,匆匆將頭發束起,又換了身衣服。待要出門,謝蘭庭卻含笑往他身上看了看,隨后遞了一頂帷幔過來。 齊鳶看著這東西愣了愣,這不是婦人出門用的帽子嗎? 謝蘭庭看他目露懷疑,干脆主動給齊鳶罩在了頭上,隨后端量了一眼,笑道,“戴著這個行動方便些。我們要去風月場所?!?/br> 齊鳶:“……” 齊鳶也擔心萬一遇到了劉文雋,到時候沒法解釋,點了點頭,隨著謝蘭庭出了門。 金陵風貌,最吸引人者莫過于秦淮風月。 齊鳶所住的客棧離著秦淮河有些距離,一路往河邊走去,路上所見的人卻是越來越多。謝蘭庭顯然對這里很熟悉,帶齊鳶從一條小巷中穿過去,隨后帶著他拐來拐去,等走出來時,眼前一亮,豁然開朗,竟已抵達了桃葉渡。 渡口處停了一艘精致畫舫,四角懸燈,船艙闊大。此時艙外有幾位黃衫姑娘,或抱著琴或手持笛子,正在船首張望什么。 謝蘭庭帶著齊鳶現身后,姑娘們眼神一亮,含笑候著兩人上了船。齊鳶剛一站上船板,便聞道了熟悉的桂花香味。 謝蘭庭笑道:“這條船名叫‘富桂’,因此常年熏著桂香。等會兒船開動起來,香味被風吹開,濃淡正好?!?/br> 齊鳶隨他進入艙內,見里面放著一張八仙桌,上面擺著香爐、香盒和箸瓶,另有兩壇酒和幾樣小菜。 “說話方便的地方,便是這里嗎?”齊鳶摘下帷帽,看了看外面的幾位聲伎。 畫舫不知何時竟已開動了,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岸邊。而那幾個聲伎也在船首開始撫琴吹笛,并不往艙里來。 “她們耳不能聞。當然比隔墻有耳的客棧強?!敝x蘭庭拍開一壇酒,給齊鳶斟滿,隨后道,“畢竟我要跟你說的,可能與那位齊老爺的親兒子有關?!?/br> 齊鳶在他對面盤腿坐下,聽到這話倏然一驚:“什么?!” “京城的那位會制香,愛吃酒,曾跟人打賭,一口猜出了十二種酒名。腦子十分靈活,唯獨學業上差些,連四書都記不住,如今在國子監靠別人代寫蒙混過關?!敝x蘭庭道,“所以我猜著,或許他就是齊家那位不會讀書的小紈绔?” 作者有話要說: [1],陸惟真的‘金在良治’,文池的‘云凈天遠’……其實倆人的賦,題目都應該是八個字的,比如陸的原本是“金在良冶求鑄成器”為韻,為了省字數就只寫半截了。 [2]“揚州有許多……京城,只你一個”的本意,應該不難猜吧 第69章 秦淮夜游 京城里的竟然是小紈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