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卿動人心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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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眸光微閃,掃見這一幕時愣了下,哥哥方才是……笑了? 她又偷偷覷他一眼,好像并沒有。 阿朝遲疑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道:“你可要……嘗嘗我的手藝?” 她的廚藝雖遠遠談不上精通,但好歹師從揚州最好的面點師傅,比起尋常人還是略勝一籌的。 “這味八珍糕內加了白術、芡實和山藥,最是溫補養胃,昨日我已試過了,還算清甜可口?!?/br> 謝昶淡淡“嗯”了一聲,便依著她,伸手取過一塊八珍糕,在口中慢慢咀嚼。 的確綿密軟糯,不算太甜,卻有余甘。 阿朝戰戰兢兢地等著他評價,最后等來不咸不淡的二字:“尚可?!?/br> “……”尚可就尚可吧,也算盡了自己的心意。 光著一碟八珍糕就要尋來八樣食材,可不是一時半會能做成的。 謝昶用完一塊,繼續旁若無人看自己的書。 阿朝嗓子有些癢,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謝昶抬眸見她杵在這不說話,不禁挑眉:“還有事?” “我來……”阿朝咽了咽喉嚨,心內醞釀了許久,才道,“是想同你解釋一下那晚的事情,其實我并非不愛吃叫花雞和粉蒸rou,也并非故意同你置氣,只是一時心急飲食無度……” 謝昶面容格外的平靜,淡淡道:“還有么?” 阿朝想到那晚的桂花糖糕,想到院中的杏子樹,心中那種溫暖而充盈的感覺驅散了來時的局促,她忍不住彎了彎唇。 “桂花糖糕很好吃,手腕也不疼了,謝謝……哥哥?!?/br> 謝昶身形似乎僵硬了一下。 燭火下的姑娘被籠上一層柔和的光影,甜凈軟糯的嗓音悄然撥動著心弦,那雙杏眸顯得格外清澈明亮,直直照進了心底最為晦暗無光的角落。 謝昶黑眸微斂,錯開了少女灼灼的目光。 “你不問問,我這幾日在做什么?” 他突然這樣說,阿朝有些怔愣。 謝昶移開書案上的鎮尺,將那兩張判狀遞給她,“看看?!?/br> 阿朝好奇地接過來,直到看到判書第一行時,雙手便忍不住開始發抖,緊握的指尖幾乎捏皺了紙張的肌理。 兩份判狀。 一份是梁王世子殷重玉的判決書,賣官鬻爵、侵占民舍、貪墨等數罪并罰,褫奪世子封號,判杖責一百,流放北疆,永世不得回京。 皇帝還是留了三分仁慈的,不忍他那位皇叔白發人送黑發人,到底還是留了一條性命。 不過謝昶去看過殷重玉的傷,一百杖加上先前凌硯的那一刀,只怕人還未到北疆就先去見閻王了。 另一份判狀,白紙黑字列著揚州瓊園多年來非法略賣良民、殘害無辜女子、采生折割等罪行,其中玉姑與另外幾名管事依律斬立決,其余從犯一律發配充軍。 這些年揚州瓊園因著官商勾結愈發猖獗,他若不親自盯著進度,只怕南直隸那些官員又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阿朝眼前已然模糊一片,幾乎看不清判狀上的字了,眼淚砸落下來,紙上墨跡暈染開來一片。 謝昶的心仿佛被灼傷了一下,是一種摸不著的疼。 他站起身,扶住她輕微顫抖的肩膀。 “阿朝,往后不會再有瓊園,不會再有玉芊眠,也不會再有梁王世子了?!?/br> 阿朝的眼淚愈發洶涌,有種回到小時候,無論闖下什么禍端,總有一個人站在你身前,擋下一切風雨。 這么多年她都是一個人孤零零地走過來,頭兩年是拼盡全力也無法逃脫,冰冷的枷鎖牢牢地套在身上,等待她的只有暗無天日的地獄,后來失去記憶,玉姑告訴她,她是被家人拋棄的孩子,所以才被抱進瓊園撫養,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親人在哪里,又為什么不要她…… 那里每天都有“不聽話”的姑娘被鞭笞,被送去官牢孝敬獄卒、被死囚糟蹋,被送給病入膏肓的老員外沖喜、甚至是冥婚陪葬,她不敢不聽話,否則明日或許就會輪到自己……那個時候沒有人在她身邊。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今年,她在即將及笄的年紀,終于賣出最好的價錢,等來了姑姑們口中“人人艷羨”的歸宿,可她得到了什么呢,她在梁王府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那日,甚至在腦海中想到了千百種死法。 但現在有人告訴她,她承受的所有痛苦,讓她恐懼、厭惡、不敢面對、不愿回想的種種,至此終結。 眼淚被溫熱的指尖拭去,那道低沉卻有溫度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所以阿朝,不用害怕,不管發生什么,還有哥哥在?!?/br> 胸口倏忽一熱,撞進個極度柔軟的存在,少女的淚水濡濕了他的前襟。 纖瘦手臂環住他腰身的時候,謝昶幾乎是僵硬了一息。 阿朝再也忍不住,像幼時黏在一起的朝朝暮暮,像在外遍體鱗傷的倦鳥,撲進了那個人的懷中。 久違的懷抱,好像能為她抵擋所有風雨的侵襲,讓她下意識想要依靠、想要抱得更緊。 胸膛竄起升騰的熱意,謝昶仰頭,從肺里長長呼出一口氣。 少女已然長成,年底便要及笄,嬌嬌小小的身子盡管還如幼時溫熱柔軟,卻不適合再像從前那般抱著了。 可他還是沒有松開,任由那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心口。 阿朝是他疼愛的meimei,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牽絆。 也許分隔得太久,他甚至有種極端的想法,想要將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有什么不可以呢。 她在這世上亦只有他這一個親人,她不依靠他,難道要去依靠旁人? 身前的小姑娘還在抽泣,緊緊貼著他的衣襟,斷斷續續道:“我以為……哥哥會介意我的過去,會不疼阿朝了……我原本想著,你若覺得我丟了謝家的顏面,我便住到城外莊子上去,或者回南潯,也總比去伺候人的好……” 她哭得口齒含糊不清,但謝昶還是聽明白了。 良久之后,他深吸一口氣,寬大溫熱的手掌輕輕按在姑娘纖薄的背脊,“阿朝哪里都不去,永遠陪在哥哥身邊,可好?” 作者有話說: 抱抱寶!我們苦盡甘來了??! (迎來哥哥的魔爪) 第13章 黃葉落盡,秋色蒼然。 與過去那些傷痛記憶一同淡化的,還有阿朝身上的鞭痕,到孟冬時幾乎已經看不到了。 謝昶來瞧過她幾次,小姑娘屋里炭火燒得很暖和,穿的也是輕薄的短襖,衣袖褪至臂彎,露出雪白纖細的小臂,澄澈的眼眸睜得圓圓的,坐在榻上檢查傷痕有無好轉。 這日倒好,竟然邀功似的,將那截白得晃眼的藕臂懟到他眼前,“哥哥你瞧,是不是好多了?” 少女一身輕盈的雪青色襖裙,妝容亦是素淡,眼眸卻出奇的明亮,整個人像誤入人間的一抹纖薄的月光。 屋里的丫鬟都被此舉嚇得捏了把汗,瞥見謝昶面上并無冷色,這才悄悄松一口氣。 這可是內閣首輔,且不說他素日殺伐果決之名,就說這梁王世子出事以后,全盛京大小官員無不聞風喪膽、退避三舍,誰又敢在他面前無禮。 想來也只有姑娘敢同他這般親近。 阿朝到底還是孩子心性,眼底消散多年的神采慢慢回來了。 謝昶欣然看到她的轉變,即便再過分鬧騰些也無妨,他自幼可不就是這般看著她長大的。 他不動聲色地拍拍她的肩,“去換身衣裳,與我進宮謝恩?!?/br> 阿朝微微一驚:“進宮?” 謝昶頷首道:“陛下賜了賞,自然要入宮謝賞,先前因你尚在病中,所以才推遲至今。趁我今日休沐,親自帶你進宮面圣?!?/br> 阿朝聽到“面圣”二字,心內就不由得緊張起來,她到底不是正兒八經的清白人家收養的小姐,圣駕在前萬一漏了陷,豈不是要連累哥哥? 謝昶見她又是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不禁抿唇:“有我在,不必害怕,先去換衣裳?!?/br> 阿朝點點頭,抬眸望向男人深沉邃靜的目光,方才還愁云密布的眉眼很快舒展開來。 是啊,如今她有哥哥在,什么都不用怕了。 既是入宮見駕,瑞春便為她好生打點了一番。 淺杏立領衫打底,海棠如意紋的半臂短衫搭銀紅色的織金馬面,再配上精致的妝容,瞧著端莊得體又不失顏色。 “哥哥,這身如何?” 謝昶坐在正堂喝茶,眼前倏忽撞入一抹亮色。 他眉心輕蹙了下,唇線繃直,只評價兩字:“艷了?!?/br> 阿朝只好回去換下,又挑了一身松綠繡鈴蘭花的襖裙,謝昶這才勉強滿意。 紫禁城朱墻黃瓦,氣勢恢宏,重重朱門透出莊嚴肅穆的王者威壓。 阿朝一路緊跟謝昶身后,不敢東觀西望。 也正是如此才發現,哥哥竟已經這般頎長挺拔、氣勢卓然,她的個子在女子中已不算低,但竟然只到哥哥的肩。 日色光影里,男人高大挺括的身影幾乎將她全部籠罩。 入了月華門,便離養心殿不遠了。 謝昶捏了捏小丫頭泛白的手掌,“方才馬車內教你的那些足夠應付了,陛下素來仁厚,不會為難你的?!?/br> 阿朝心神稍定,下意識握緊那兩根手指,似乎能以此緩解內心的緊張。 謝昶怔了下,便也沒有松開,任由那綿軟柔嫩的掌心包裹住自己的指尖。 直到養心殿外通傳,才又反手握了握那只軟綿綿的小手,“別怕?!?/br> 好在瓊園教過面見貴人時的禮節,方才梳妝時,佟嬤嬤與瑞春也提點過她面圣的規矩。 阿朝規規矩矩地行禮、謝恩,對于晏明帝的關切詢問也一一作答,到底不曾失了禮數。 皇帝端坐上首,一身明黃團龍圓領常服端的是神采英毅,雖比之常人更要威嚴沉穩,但說話時和顏悅色的模樣還是很大程度上緩解了阿朝的緊張。 聽聞這姑娘為濟寧一戶書香門第收養,晏明帝又瞧她言行舉止很是柔順守禮,心中自是滿意。 不禁想到一樁,笑道:“朕有兩位公主同你一般年紀,如今與幾個小姑娘在含清齋讀書習字,說是讀書,不過姑娘家玩鬧罷了。太后年歲大了,好熱鬧,宮里多幾個小姑娘也教她心情暢快一些。你既是謝愛卿的meimei,現如今府上又無掌事的主母教導管束,不妨進宮來消磨消磨時間,你意下如何?” 阿朝心下一驚,原以為皇帝不過是閑話幾句家常便罷,沒想到竟有意讓她進宮陪讀,她雙手疊在身前,掌心已然緊張得出了汗。 皇帝金口玉言,既是命令,也是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