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單親mama 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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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如許朝她揮揮手,避開腳下放著的一筐雞蛋,坐到了副駕駛上,康從新將康康放安全座椅上,回到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吉普車不算寬敞的空間里,塞得滿滿當當的,這還只是白鳳梅給他們準備東西的一小半,再裝下去就沒人坐的地方了,白鳳梅才不得不放棄。她計劃著要親自把這些送過來,順便來兒子兒媳婦家認認門,軍區大院距離他們小家太遠了,他們平時要上班,只有周末才有時間過去,那她這個退休的就時不常地過來看看好了。 顏如許坐上了車舒了口氣,這兩天住在康家,每天和長輩、妯娌相處,說話、做事都要先在腦子里過一遍,考慮下是否欠妥,無形之中給自己增加了心理負擔,就覺得有些累,現在想著馬上要回到自己家了,心情無比放松。 “謝謝你”康從新拍拍她的手。 顏如許對他笑了笑,回握了他的手,而后抓起他的手放在方向盤上,“好好開車!” 過了幾年離群索居的生活,她改變了許多,康從新的回歸逐漸讓她找回了從前的自己,為了康從新,她便是再不適應也會去克服的,會努力融入到康家大家庭中,與同樣愛著他、惦念他的人和睦相處。 康從新直接開車奔著市委大院而去。提前跟顏良深打了電話,他們來到的時候,王招娣正站在院子外頭手搭涼棚、踮著腳往遠處張望著??吹剿麄兊能嚵⒖淌治枳愕傅馗伻缭S擺手。 看她這個樣子,顏如許心里頭有些發沉,是不是顏如玉的情況又嚴重了? 車子停在門口,還沒有停穩,王招娣就急忙忙上來想要拉開車門,同時往院子里頭扯著脖子大聲喊:“老顏同志,他們來了?!?/br> 然后隔著一層窗玻璃對著顏如許諂媚的笑,眼睛卻不受控制地往車里頭喵,看到車里面幾乎快要掉出來的東西時,又掩飾不住的羨慕。 顏如許推開車門,王招娣連忙往邊上讓了讓,說:“哈哈,軍區條件待遇就是好哈,給你們拿了這么多東西,你們就小三口,這些東西得啥時候吃用完,可別放壞嘍?!薄?/br> 康從新下車,禮貌性的對她點點頭。 王招娣說完,就有些后悔,剛才的話沒有經過大腦,直接順著嘴就禿嚕出來了,也不知道這夫妻兩個有沒有聽明白自己的話,要是他們真往下拿東西到底要不要推辭一下呢?那自然得推辭的,不過最多推辭兩下就要收下的,不然人家當真了怎么辦? 王招娣不受控制的浮想聯翩,卻發現這夫妻倆一個去后座抱兒子,一個就在旁邊等著,兩人誰都沒有要從車里往下拿東西的意思。 王招娣很失望。但馬上她就甩了自己一巴掌,自己咋就分不清個主次呢,這都啥時候了還惦記這些東西。 康康一下車就看見王奶奶在揮巴掌抽自己,他本來想自己跑進姥爺家的,立刻停住,勾住了爸爸的手。 康從新大手放在他的頭頂:“別怕?!?/br> 王招娣看到了康康,也知道他被自己給嚇到了,連忙去看康從新和顏如許的表情,他倆臉上都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緒,還好,他倆應該沒把自己當成精神病。自己被當成精神病不要緊,可別連累到顏如玉。她抽動著臉龐,對康康笑了下,說:“康康也回來了?!?/br> 康康沒向往日那樣熱情的喊她“王奶奶”,而只是點了點頭。 顏如許:“先進去再說吧?!边@里是市政大院,王招娣那么大嗓門,動作要那么夸張,這樣站下去,她不定又會做出什么惹人非議的事情來。 她當先一步跨進院子,王招娣最后一個進來,還把大門關上了。 顏良深在門口等著他們,見到康康后,又是一番親熱。 這次顏如許一家三口在康家住了好幾天,顏良深很羨慕,心里頭也酸溜溜的,再加上顏如玉的事兒沉甸甸的壓在他心上,著實讓他輕松不起來。 “家里都還好吧?”顏良深等康從新跟他打了招呼,便領著小三口往客廳里走,而后又落后一步,跟顏如許并肩而行,悄悄的打量著女兒的神色。 “都很好,康康爺爺奶奶讓問您好?!?/br> 顏如許的神情疏朗開闊,并沒有看出不高興的意思,顏良深心中欣慰又有些酸楚。他這個父親當得著實尷尬,既想關心女兒,想更多參與女兒的事情,又怕被女兒嫌棄,把好不容易緩和一些的關系又弄僵。事到如今,他沒有給女兒出什么力,反而要求女兒回來幫忙,他有些愧疚。 顏如許眼睛在客廳掃了一圈,問顏良深:“如玉去上學了嗎?” 顏良深搖搖頭:“在她的臥室呢,今天怎么也不肯去上學,就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就出來上了幾次廁所,她媽給她送飯也不肯開門,后來還是我去送,她才肯開門,吃了兩口飯就不吃了?!?/br> 顏如許也不往前走了,停住腳步問:“怎么一下子就這么嚴重了,又發生了什么事情?” 顏良深聲音低落,“她媽打了她”。 他們身后一米遠處站著的王招娣插嘴說:“孩子不聽話可不就得打嗎,這孩子都多少天不好好上學了,你看她做的卷子,49分,不及格,全班倒數第一,就這個成績,將來還怎么考大學,我不打她能行嘛,再說,誰家不打孩子!” 王招娣用高聲來掩飾自己的心虛,她本來嗓門就大,這會兒更是扯著脖子喊,聲音尖利刺耳。 “閉上你的嘴!”顏良深臉色泛青,難以忍受地喊道。 顏如許有些詫異。 因著王招娣,顏良深多惹出許多麻煩,但顏良深一向對王招娣多有忍讓,這在顏如許看來就是縱容。要不是顏良深的忍讓縱容,也不會把王招娣縱得進說多年,當了多年的高官太太,依然是山野村婦的做派,毫無長進。 顏良深舍得高聲斥責她了,看來王招娣是真的把顏良深給惹惱了。 王招娣被斥責后,終于閉上了嘴巴,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見顏如許要跟著顏良深進書房,便趕緊快步跟上。 她自然知道顏如許此行的目的,她自己也是用盡了各種辦法,無計可施,才把希望寄托在顏如許身上。顏如許沒來時,她時時刻刻念叨她快點來,聽說顏如許沒有第一時間來家里,反而去康家休婚假時,她要被氣死了,恨不能立刻就給顏如許、康從新打電話,大罵他們一頓,可惜她不知道兩人的單位電話。 她去找顏良深,當著他都面,大罵顏如許是狼心狗肺,石頭心腸捂不熱,親meimei都成這樣了,她卻跑去婆婆家討好公婆去了! 也是那次,顏良深被她氣狠,說她沒有資格評判顏如許,說她那些小心思小算計他都知道,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不可理喻,讓她滾。 那次之后,她才知道,顏良深罵起人來是一套一套的,是不帶臟字的,絕大部分的詞語她都聽不懂,但她看得懂他眼中的憤怒、厭惡,像她在鄉下時,看那些得了傳染病人時候的表情。 從此之后,顏良深撕去了最后一塊遮羞布,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她,終于爆發出來似的,每個眼神每個動作都在斥責她。 王招娣很難過,非常的難過,她又仿佛回到了剛送走大女兒那天,剜心一般的疼,家里沒吃的,兩天只吃了些麥麩野菜,喝了些涼水,餓得走路直打晃還得去地里找野菜,一不小心栽倒地上就比死去還要難受。 待難過之后,她想到了更現實的問題,她怕顏良深拋棄她,跟她離婚,不要她了,那時候她就又剩下孤家寡人自己一個了,這么多年了,鄉下的房子土房子早就塌了,天大地大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她很害怕,心里頭忐忑,卻又無人可以傾訴,以往還能對著小女兒嘮叨嘮叨,可如今小女兒成了這個樣子,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她更加期盼著小女兒能夠好起來,能夠幫她撐腰。 所以今天顏如許終于說要過來了,她高興得不得了,一高興之下,又忘了裝鵪鶉,惹得顏良深又發脾氣了。 王招娣往書房走,眼看著顏良深和顏如許進了書房,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有勇氣也進去。 她是顏如玉的親娘,她才是最了解女兒情況,最希望女兒能好起來的??!怎么一個個的不是斥罵就是無視她呢? 康從新帶著康康,兩人坐到沙發上,茶幾上慣常提前擺好了康康愛吃的水果和點心??悼颠@兩天在康家飯菜、零食都吃得多,這兩天消化不太好,吃積食了,吃山楂丸都不管用了,改吃酵母片,也影響了食欲,這會兒看見好吃的都沒有了以前的驚喜,他視線在好吃的上面掃了一圈,就從茶幾下面拉出一個幼兒識字本來,煞有介事的翻看著,一會兒問爸爸這個念什么,一會兒問問爸爸那個念什么。 要不是康從新知道他的底細,差點以后沒問到的字兒他都認識呢。 康從新覺得好笑,但臉上卻不動聲色,認真無比地回答康康的問題。 保姆黃姐給康從新沏上一杯茶,站在旁邊欲言又止了一會兒,康從新看見了,但什么都沒有說。 黃姐站著糾結了一會兒,還是輕嘆一聲離開了。 康從新是這個家的新女婿,滿打滿算是才是第二次登門,保姆黃姐不管有什么事兒,目的是什么,都不應該繞過顏良深,繞過顏如許,來和他說的。 這會兒顏良深和顏如許去談顏如玉的事兒,他就乖乖地帶著孩子在這里等著,有需要他出面幫忙,顏如許自然會開口,她沒開口她就原地待命。 康康念了一會兒,拉著爸爸讓他低下頭,趴在他耳邊問:“爸爸,我跟你說,王奶奶一直站在那里,是要偷聽姥爺和mama說話!” 康從新問:“你為什么覺得她是想偷聽屋子里面的談話?” 康康想了想,說:“因為她上次就偷聽?!?/br> 父子兩個針對偷聽的問題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了一會兒,不知道怎么的,話題又眼神到偷東西上,康康就想到了偷雞的狼,然后忽然就唱了一句“今天好運氣,老狼請吃雞,老狼請吃雞,請吃雞?!?/br> 康從新本來跟不上兒子的思維節奏,又聽兒子唱這么怪腔怪調的歌,不由得大感有趣,就問兒子這歌的來歷。 康康立刻來了性質,給他大講了一通《老狼請客》的故事,還像個長腿螳螂一般,輕手躡腳地給爸爸表演了一番老狼偷雞的場景。 王招娣僵硬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被康康歡快的歌聲吸引著轉過頭去。她腦子里頭模模糊糊地想著,自己的小女兒顏如玉小時候也是這樣愛說愛笑、愛唱愛跳,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孩子變得越來越內向,不愛說話交流,直至變成今天這樣的呢? 這個問題就像是一團被小貓撓亂的線團,把她腦子攪和得亂七八糟。 半個小時后,顏良深書房門打開了。 顏如許走出來,第一時間找尋康康父子兩個。 康康靠在爸爸懷里看《神筆馬良》,康從新捧著最新一期的《經濟學周刊》在看,兩人看得都不算專心,門聲一響,一大一小兩雙眼睛同時望過去。 這場面說不出的可愛好笑。 顏如許不由得笑了,一掃剛剛的沉重。 她走過去,坐到康從新旁邊,接過他遞過來的溫茶水喝了一口,輕呼一口氣??悼低鵰ama這邊爬,擠在了爸爸mama中間,好奇的問:“mama,你和姥爺說什么悄悄話?” 顏如許就笑著逗他,“我和姥爺說康康這兩天不聽話,一直吃一直吃,吃得不消化?!?/br> 康康忙閃著大眼睛問:“那mama你說了我放臭屁嗎?” 顏如許故意做思考狀,康康眼巴巴的等著顏如許的答案。于是顏如許搖搖頭:“好像沒說,那我現在去跟姥爺說好了?!?/br> 康康忙拉住mama的胳膊:“好mama不要說嘛?!?/br> “好,不說不說?!?/br> 康康臭屁放得一個接一個,搞得哥哥jiejie又嫌棄他,又怕傷他的自尊心,也不敢說,就揪著衛生紙把鼻子眼堵上,堅持著跟他玩??悼狄惶鞊Q了好幾回小褲衩,帶過去的褲衩不夠用了,把白鳳梅笑得不行,派人去最近的商店現買,康康這才不至于光著小屁屁穿秋褲。 被兒子插科打諢了一番,顏如許心中的那點郁悶徹底消散了,她拍拍兒子,指指書房:“姥爺有點不高興,你去哄哄他?!?/br> 康康得令,立刻樂呵呵地跑去了。 康從新注視著兒子,看他跑得很穩當地進了書房們,才摟住顏如許,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問:“很嚴重?” 顏如許渾身松懈,沒骨頭一般把身體重量全都壓在康從新身上,點點頭,說:“她可能有點抑郁癥的征兆?!?/br> 這個后世被廣泛提及,越來越受到重視的病癥此時在國內還是個全然空白的,甚至,這個名詞有沒有被命名顏如許都不知道,她對這個病癥也沒有專門去了解過,但是“夢里”通過那些明星們,還有媒體的廣泛宣傳,還是知道了這個病癥的成因、癥狀、表現。而國內大環境下,得了這種病癥的,要么被說成是裝的,矯情,要么被說成是精神病。 “我懷疑她是因為長期遭受校園暴力患上了抑郁癥。她現在失眠、厭學、暴躁、易怒、焦慮、封閉自我……種種癥狀都和抑郁癥很像?!?/br> 顏良深帶著孩子去看了好幾個市里有名的中醫、西醫。中醫說孩子是肝氣郁節,需得長期吃中藥調理,并且保持樂觀開朗的心態。西醫全方面的給顏如玉做了身體檢查后,猜測可能是精神類的問題。 顏良深把中西醫的結論建議分別跟王招娣說了,她立刻就炸了,什么肝氣郁節,整天好吃好吃的,有什么可不高興的,狗屁的肝氣郁節,還說什么精神類的問題,我好好的小姑娘,不瘋不鬧不打人的,怎么就精神出問題了,呸,都是騙錢的庸醫! 顏良深沒有帶王招娣一塊陪著孩子去見醫生,就是怕她不管不顧地跟醫生吵起來,但想著她畢竟是顏如玉的生母,醫生的建議還是應該如實與她說的,可毫不意外的,王招娣又是這種態度。 顏良深相信王招娣是疼愛顏如玉的,但,她疼愛孩子的方式太讓人一言難盡,也總是抓不住重點,弄不清楚主次。他想,顏如玉之所以會成現在這樣,大概也有遺傳的因素在里面。 康從新:“俗話說,心病還須心藥醫,就幫助她解決心病,這樣即便不能痊愈,也能慢慢好轉,她現在還小,到時候換個環境,總能擺脫陰影的?!?/br> 顏如許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只是,覺得這個擔子很重。王招娣指望不上,我父親覺得顏如玉從小崇拜我,覺得我能夠充當她的心靈導師。雖然跟這個孩子并不親近,但想到好好一個孩子變成這樣,我也有些難受。我會聯想到我們康康,想著要是你沒有回來,我們康康因為是單親離異家庭在學校里也被校園暴力了怎么辦,想著想著我心里就堵得慌,就特別想幫助顏如玉?!?/br> 康從新使勁兒握著他的手,想象不出,顏如許一直承擔著多么大的壓力,她學歷高,知識面廣,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卻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她注定比別人思考得更多,更長遠,也因為顧慮思考得太多,她的心理負擔也就更重。 康從新側頭在顏如許額頭上親了一下。 顏如許:“你知道嗎,有些孩子在校園暴力別人時,他們并不以為是在做壞事,只覺得是在和小朋友們開玩笑鬧著玩,甚至有時候是因為喜歡人家才要欺負人家,但卻不知道對別人的傷害有多大,甚至會留下一輩子的陰影?!?/br> “沒辦法,人性如此,所以荀子人之初性本惡理論是有一定道理的,小孩子們都是在接受了知識、教育、人情世故、身邊人的耳濡目染后,才慢慢變得善良的,所以歸根到底還是要加強對孩子們的教育?!?/br> 康從新沒有插話,安靜地聽著,微微側身去撫摸顏如許的頭發。 顏如許想到哪里就說到哪兒,有一搭沒一搭的,心里頭卻在思考等會該怎么跟顏如玉談話,要用什么表情、什么語調,用什么開場白,問那些問題,既要不讓她反感,又要讓她說出心里話。 王招娣在二樓女兒房間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半天,又擰開門鎖試著開門,門從里面緊鎖著,王招娣嘗試了好幾回都沒有擰開,只能放棄。 顏如玉的房間里靜悄悄的,一絲聲音也聽不見,王招娣在站在原地好半天,還是什么都沒有聽到,只能離開。 下了樓就看見顏如許和康從新親密地依偎在一起,她立時臉紅,趕緊扭身往樓上跑,心里頭砰砰直跳,臉上乎乎發熱。等心跳平息之后,就是說不出的憤怒。是讓她過來幫忙,又不是讓她過來談情說愛的!自家meimei都那樣的,她還有心思跟男人這樣,真是太可惡了! 顏如許將要和顏如玉說的話在腦子里捋順了一遍,又設想了幾個場景,才深吸了幾口氣,站起來:“我去了?!?/br> 康從新站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說:“祝你成功!” 顏如許輕嘆:“能讓她打開些心房就算是成功了?!背霈F了心理問題,可不是通過一個人的一次談話就能解決的,不管怎么樣,先邁出第一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