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獨占她 第76節
他的掌心還留有拍打的余熱和輕微的疼痛,可他卻毫無感覺。 他不該忘記的。 黎初那么厭惡他,怎么會想要和他親近,怕是現在和他說話,都是強忍著惡心。 他閉上眼睛,指節合攏成拳,心尖被撕裂的痛苦讓他幾乎無法承受,深深的挫敗感猶如一張細密的網將他牢牢籠住。 良久,他輕笑一聲,深邃的眼眸望著黎初,眼中最后一絲光亮消失,被無盡的黑夜徹底吞噬。 過了許久,嘶啞到低沉的聲音飄散在空寂的客廳之中:“我答應你,你帶著女兒離開吧?!?/br> - 滿月那天,也是黎初從江灣壹號離開的日子。 傅嶼遲提出要送黎初和女兒回去,卻被淡淡拒絕。 天亮后不久,黎初就已經收拾好行李等著徐子衿過來接她。 她原本想獨自帶著孩子默默離開,可徐子衿知道后,無論如何都要送她回去,黎初拗不過,只好點頭答應。 這次回去后,恐怕是很難見到子衿了。 能多一點相處的時間,對她們兩人來說都是極為難得的事。 等了大半個小時,徐子衿風塵仆仆趕來,抱歉地說道:“路上遇到安全事故,堵了一會?!?/br> 黎初眼里閃過一絲擔憂:“沒事吧?” 徐子衿搖搖頭,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看黎初懷里抱著的嬰兒。 小嬰兒白白嫩嫩,仿佛瓷娃娃一般,讓徐子衿心都要化了,“我干女兒也太可愛了。初初,我可以抱一抱她嗎?” 黎初輕輕將懷里的扆崋女兒遞給徐子衿。 徐子衿手忙腳亂托住嬰兒的頭和屁股,動作僵硬又滑稽。 門鈴聲突兀的響起,襁褓里睡著的嬰兒啼哭了兩聲,嚇得徐子衿不知道該怎么辦,好在沒多久就又睡了過去。 保姆去開了門,熟悉的人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徐子衿訝然:“你怎么來了?” 時瀛玩世不恭笑笑:“你都能來,我怎么不能來?!?/br> 見徐子衿面色不善,他忙恢復了正經模樣,說道:“我來送你們去文德鎮?!?/br> 黎初剛出月子,女兒又那樣小,傅嶼遲放心不下,只能求好友時瀛幫忙。 時瀛大閑人一個,也樂意幫傅嶼遲這個忙,只是他沒想到那么偏執的人居然肯放黎初和孩子離開。 黎初也知道這是傅嶼遲的授意,她看向走廊深處站著的人影,羽睫落下,鴉青色的陰影晦暗了她的眼神。 她輕輕拍了一下徐子衿,淡淡說道:“子衿,麻煩你和時先生幫我把行李拿下去?!?/br> 徐子衿剛想說什么,就被時瀛拉住,“meimei,咱們先下去?!?/br> 徐子衿把小嬰兒放回黎初懷里,不情不愿跟著時瀛離開,臨走前,她看了一眼藏身在暗處的傅嶼遲,眼神沉了下去,對黎初低聲道:“我在樓下等你?!?/br> “好?!崩璩觞c頭應下。 保姆見狀也幫著送行李下去,空曠的公寓內又恢復一片靜謐。 黎初抱著孩子站在明亮的客廳里,數步之遙外,傅嶼遲藏在昏暗的走廊處。 “我要離開了?!崩璩趼氏却蚱瞥聊?。 傅嶼遲從走廊深處走出來,身體觸碰到陽光的那一刻,他像是被刺了一下,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他最愛的女人,他疼愛的女兒,就站在亮光之下,但他卻不敢靠近。他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影,眨眼之間就會徹底破碎。 “你……”話語徘徊在他嘴里,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來,然而出口的時候只有一句:“照顧好自己?!?/br> “嗯,我會的?!崩璩躅D了頓,看向陰暗之地的男人時,目光恍若靜水流深。 懷里的孩子忽然醒過來,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兩只小手撲騰騰著,嘴里咿咿呀呀。 “你是孩子的父親,我不會剝奪你探視她的權利?!?/br> 黎初的話說得極輕,卻還是一字不落的傳到了傅嶼遲的耳畔。 心里抑制不住欣喜,他顫著聲音道:“我可以去看她?” 他想得到一個確切的答復,想讓黎初再告訴他一次,想讓自己懸著的那顆心安定下來。 傅嶼遲邁開腳步,就要往光亮里走去。 他以為自己可以擺脫無盡的黑暗。 然而下一秒,他看見黎初飽滿的唇瓣張闔,冰冷的話語自她口中流出。 “如果你想要見女兒,我不會阻止?!?/br> “但最好不要?!?/br> “我不希望你來打擾我的生活?!?/br> 沒能邁出去的腳步停頓在原地,全身像是被寒冰凍住一般動彈不得。 黎初將目光落在茶幾上,平滑的桌面上放了一張黑色的卡。 黎初:“你給我的卡里還有五百萬沒有動,現在還給你,之前向你借的那筆錢我可能還不上了。我知道你不會在乎這筆錢,但我還是要說一聲抱歉?!?/br> “不過,我也付出了代價,就當是扯平了吧?!?/br> 傅嶼遲壓制著心里翻涌的情緒,沉著聲音道:“卡里的錢就當是我給女兒的撫養費,如果不夠,我再……” “不用了,這一年我也攢了一點錢,在你看來或許不值一提,卻也足夠養活我和孩子?!崩璩醮驍嗔怂脑?,沒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在江灣壹號的這一年,她靠著導師和圖靈斯畫展的名氣,接了一些單子,那些錢她原本是打算三年協議結束后,拿出來還給傅嶼遲的,如今成了她養女兒的資金。 既然決定和傅嶼遲徹底劃清界限,她就不想再要他一份錢。 并非她清高,只是用傅嶼遲的錢會讓她覺得惡心,讓她控制不住地想起過去這一年痛苦到麻木的生活。 這一刻,她終于徹底解脫。 黎初往后退了一步,淡然說道:“我走了?!?/br> 她的腳步沒有片刻遲疑,很快就消失在客廳之內。 傅嶼遲回過神來,拔腿想要追上去,腳上卻如同被看不見的鏈子綁住了一般,怎么也邁不開步伐。 …… 車子行駛在高速公路上,黎初掀眸看向車窗外的景色,平原之地,晚稻成熟,大片金黃色迎風翻涌,蔚藍澄澈的天空漂浮著幾朵白云,鳥雀翱翔于天際,一切都美得仿佛畫中世界般。 讓人飄忽不定,沒有真實感。 徐子衿看著黎初,為了即將到來的告別心里有點泛疼,卻更慶幸好友終于離開了那個牢籠。 “初初,”徐子衿突然出聲,“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黎初收回目光,朝著徐子衿輕輕一笑,“是啊,一切都會好的?!?/br>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像是睡夢中人的囈語呢喃。 駕駛座上的時瀛透過后視鏡看向車后座的女人,一如他第一次見她那般,身形瘦弱,婉約易碎,只是現在,多了一絲堅韌和淡然,仿佛高山雪地里那朵不染世俗的雪蓮,他這樣的俗人,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想起昨夜好友給他打電話時痛苦的語氣,時瀛的眼神沉寂了下去。 其實他們本不用走到這一步的。 只是傅嶼遲太過強勢,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用錯了方法,將人越推越遠。 到現在,已經是無力回天。 時瀛嘆了一口氣,還是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即便是朋友,他也不想再為傅嶼遲說任何一句好話。 黎初已經付出足夠多的代價,往后余生,她都該幸福美滿的活著。 - 三年后。 春風夾雜著細雨朦朧了整個江南小鎮。 一身素色長裙的女人牽著兩三歲的小女孩走在青石板鋪就的巷子里。 小女孩掙脫女人的手,歡快地往巷子外跑去。 “鈴蘭,慢點跑,當心摔倒?!迸藷o奈地搖頭,眼神里卻是抑制不住的愛憐。 就在鈴蘭跑出巷子的那一刻,停在巷口的黑色轎車落下了車窗,一張英俊頹靡的面容顯露出來。 他看著遠處可愛乖巧的小女孩,久久不曾移開視線。 直到巷子口出現女人的身影。 午夜夢回之時才能見到的人終于活生生站在他的眼前。 而在女人察覺到他看過來時,他慌不擇路關上車窗,隔絕了女人的視線。 “初初,初初……”他一遍遍念著她的名字,仿佛她就在他身邊一般。 黎初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車子。 隨處可見的大眾汽車,在這樣邊遠的小鎮也非常常見。 不知為何,她看過去的那一瞬間,總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她壓下心里的不安。 畢竟那個男人不會開這樣廉價的車。 黎初踩著泥水疾步走到女兒身邊,再次牽起女兒的小手。 小鈴蘭仰著小臉看向mama,奶聲奶氣說道:“mama,鈴蘭要吃糖糖?!?/br> “好,mama帶鈴蘭買糖糖吃?!?/br> 聲音漸行漸遠,車子里的人又將車窗落下,戀戀不舍地看著女人和孩子遠去的身影。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