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度嬌寵 第60節
謝無度應了聲,又道:“倘若此事是真,恐怕是宣麟侯設計害死了五皇子性命。此事……圣上可想過如何同北齊交代?” 這又把弘景帝問住,他思忖片刻,道:“若當真有此事,朕定不輕饒,愿將宣麟侯捆去北齊,任由北齊皇帝處置。如此,應當可消北齊怨恨了?!碑吘贡饼R皇子頗多,不過是個五皇子,又不是太子,更何況此番是北齊意欲求和,想來應當不會與大燕為難。 屏風之后的恭親王聽完弘景帝的話后勾唇,他從前便沒有帝王之姿,如今做了這么多年皇帝了,還是如此天真。 又聽得弘景帝說:“倘若退一萬步來說,即便北齊人真不依不饒,斂之不是也說過么,咱們大燕根本不怕他,大不了就是打仗?!?/br> 恭親王低眸,的確,北齊五皇子不過是個皇子,手中雖有些權力,卻也沒那么多權力。當初瞧上北齊五皇子,是因為他心中并不愿與大燕修好。但恭親王是個謹慎的人,他做了幾手準備。 北齊皇帝不是想與大燕修好么?若是北齊皇帝愿意幫他起兵,事成之后,他愿答應許以百年和平之盟。 只是北齊起兵終究需要一個契機,如今這五皇子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倒是一個絕好的契機。 - 蕭清漪沒料到北齊五皇子會出事,她為了謝慈的事,已經焦頭爛額。謝無度將謝慈尋了回來,她的人親眼所見。 她撐著額角,沒心思吃什么,送進來的東西都擱置在一旁。謝迎幸看她這模樣,心中忐忑不安,她今日一早便聽聞了北齊五皇子失蹤的事。她不認為這是巧合,因為上一回二皇子出事時,也充滿了巧合。她直覺是謝無度所為,當真如此。這一回,她亦直覺是謝無度所為。 如今城中戒嚴,皇帝派了很多人在找尋五皇子下落,人心惶惶。原本謝迎幸也沒覺得有什么,直到聽見她們議論,說倘若北齊五皇子已經死了,是不是就要打仗了? 謝迎幸才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如果兩國因為她這件事而打仗,她是不是就成了罪人? 她看向蕭清漪,不知如何坦白。蕭清漪疼愛她,聽聞她從前也疼愛謝慈,不管謝慈做什么,都會替她兜住爛攤子。如今輪到自己,她應該也會如此吧? 可若是向她坦白,蕭清漪一定會對她很失望。因為她已經答應過蕭清漪,從此遠離謝慈與謝無度二人的??纱朔质菫榱酥x慈,鬧出這樣大的事來。 謝迎幸心中天人交戰,吃著山珍海味,只覺得味同嚼木屑。 最終謝迎幸還是沒說。 但她不說,不代表沒人知道。 才將飯菜撤下去,便聽聞謝無度來了。蕭清漪一聽見謝無度來,當即皺眉,以為他還是為自己將謝慈送走一事來找茬。蕭清漪揉了揉眉心,端起架勢,見謝無度。 “怎么?”蕭清漪語氣不善。 謝無度嘴角噙著笑,不等 蕭清漪請他坐,便自己在一旁的高背椅上坐下。蕭清漪看著他如此行徑,有些不悅,這是什么態度?示威么? 謝無度視線有意無意從謝迎幸身上掃過,謝迎幸面色一白,從謝無度的眼神中,她已經猜到他知曉了一切。但是……她小心得很,并沒有留證據。謝迎幸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蕭清漪見他目光一直圍著謝迎幸轉,上前一步護在謝迎幸面前,“此事皆我一人所為,你有什么話便直說吧?!?/br> 謝無度反問她:“是么?” 蕭清漪被他的反問弄得云里霧里,“你什么意思?” 謝無度道:“昨日你將阿慈送走后,明明安排了這么多障眼法,可北齊五皇子司馬卓卻一眼識破,帶人前去追阿慈的馬車。后來便不知所蹤。阿娘以為,此事當真與她無關嗎?” 他陰森森的眼神中帶了些玩味,落在謝迎幸身上。 蕭清漪看向謝迎幸,沒想到謝慈這事兒竟還將司馬卓牽扯其中。她轉過頭,想到另一件事,“是你做的?” 司馬卓去追謝慈的馬車,定然與謝無度遇上,所以……他把司馬卓殺了。他不允許司馬卓傷害謝慈。 “你瘋了!”蕭清漪真不知道說什么好,他是弘景帝親封的武寧王,手握大權,坐在這個位置上,竟然為了一己私欲,將天下百姓棄之不顧。 她幾乎要顫抖,她生的兒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瘋子,倘若兩國交戰,多少百姓受苦,他全然不顧。你說他冷血無情,可他卻是為了謝慈。 不,不應該說他是為了情,他只不過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他只是不容許別人碰到他的東西,他也不過把謝慈當做一個所有物,而不是愛人。愛人應當是平等的,不是么? 蕭清漪深呼吸,沉默不語。 謝無度笑道:“我可聽不懂阿娘在說什么,我什么也沒做。我找到阿慈時,可沒見過什么五皇子,只是有人曾看見他往那方向去,僅此而已。至于五皇子失蹤去向,我也還在查。不巧,查到有人曾給臨朔行宮送過一封信,信上交代了阿慈的行蹤。我本以為,是阿娘所為呢。畢竟阿娘也一向冷血無情,養了十五年的女兒又如何,也可以完全不顧她的安危,不是么?” 他輕佻地看向蕭清漪,盡是嘲弄。蕭清漪面色凝重,又聽見他說:“阿娘總說我冷血無情,誠然如此,畢竟阿娘也是這樣的冷血無情,子肖母,很尋常?!?/br> 蕭清漪別過頭。 謝無度繼續道:“而后再一查,發覺應當不是阿娘所為,那便只能是她所為了。北齊五皇子可是尊貴的客人,如今不知所蹤,兩國關系危在旦夕,她這罪名可有些大。不過我已經將此事瞞下,不會被任何人知曉?!?/br> 他會有這么好心?蕭清漪狐疑地望他,問:“你想如何?” 謝無度又笑:“阿娘也知道,我這人脾氣不好,睚眥必報。所以……” 他故意停頓,橫了眼謝迎幸。 蕭清漪面色有些發白:“她是你meimei?!?/br> “我知道,我還知道你是我阿娘?!敝x無度抬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淺抿了口茶水,“阿娘可別想著,你能護她一輩子,我想做的,不計代價?!?/br> 他晃著手中的茶杯,視線漫不經心道:“我昨日在想,欺負阿慈的人,都得死。但方才,我略改了些主意?!?/br> “阿娘也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彼章?,看向蕭清漪,“阿慈不喜歡她,不會想時??匆娝?,若是時??匆姲⒛?,也會傷心。所以,待我與阿慈成婚后,還請阿娘與她離開盛安,如何?” 第66章 第六十六 他算盤打得明明白白, 在威脅蕭清漪,讓蕭清漪同意他與謝慈的婚事。蕭清漪是他母親,也曾是謝慈的母親,若是蕭清漪同意了, 那那些外人再怎么說, 也不重要,他們名正言順。 蕭清漪看著謝無度, 又覺得, 他或許真的愛重謝慈。所以,處心積慮為謝慈考慮。但她一瞬又否決, 她始終不相信,能這樣威脅自己的親生母親的人, 會明白什么叫做^愛? 他只懂得占有,只懂得毀滅,而不會明白什么叫做^愛, 什么叫做珍惜。 他可以輕而易舉推翻蕭清漪的定論。 謝無度從前的確不明白,沒人教他, 但謝慈教了他。于是他愛上了謝慈。 蕭清漪手指緊了又松, 松了又緊,在心中思量。謝無度如今連跟她表面的和睦都做不到了, 他若是真不管不顧, 要動謝迎幸,蕭清漪的確沒有把握能護得住。更何況, 此事也是謝迎幸有錯在先,倘若她不曾招惹謝慈, 謝無度自然也不會對她如何。 …… 她終是偏過頭來, 看著謝無度的眼睛, 應了聲:“好?!?/br> 謝迎幸想起那日謝無度拿劍指著蕭清漪的脖子,生他養他這么多年的母親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何況她這個半路殺出來的meimei……她瑟瑟發抖,躲在蕭清漪身后,生怕謝無度也突然拔出劍來搭在她脖子上。 蕭清漪不放心謝無度的口頭承諾,道:“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得以謝慈的性命起誓,我帶幸兒離開盛安后,你不會再對我們做什么?!?/br> 謝無度凝眸看蕭清漪,以阿慈的名義起誓…… 盡管他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卻也不想謝慈的性命起誓,謝無度輕笑一聲:“我以我的性命起誓,若是阿娘帶她離開盛安,日后再不與我們有什么瓜葛,我絕不會再對你們做什么?!?/br> 蕭清漪聽他用自己的性命起誓,更安心了些,她認為謝無度更愛他自己。 - 謝慈昨日上午實在疲憊太過,下午雖睡了好一會兒,可晚上又與謝無度折騰了一番,后來睡得昏沉,晨起時已經比平日里晚了些。 她不是懶惰的人,從前早起都有規定的時辰,盡管阿娘從不管這些,但謝慈也甚少會不管不顧地睡到很晚。只在偶爾的時候才會賴床晚起,或者是像昨日那種情況,太累了或者是生病了,導致晚起。 謝慈伸了個懶腰,翻身下床,聽見她起身的動靜,蘭時她們推門魚貫而入,伺候她梳洗。她這一覺睡得久亦很沉,一夜無夢,醒來后神清氣爽。因此心情也不錯,連帶著昨日那些晦氣都散了不少。 謝慈漱口刷牙,又認認真真洗過臉后,轉去黃花梨梳妝臺前。不知為何,她今日總覺得蘭時她們眼神躲閃,謝慈還以為她們是為自己被蕭清漪下套一事難受,便道:“此事當真不怪你們……” 話音剛落,眼一瞥,見著銅鏡中的面容,白皙的脖子上一道紅痕,赫然在目。 謝慈話音一時哽住,再掃過她們,她們將頭低得更低。她終于明白她們眼神為何躲閃,抬手擋住那一抹紅痕,面色起了不自然的緋紅。 謝無度!她在心中恨恨地罵道。 昨日那荒唐的場景躍入腦海,他靈巧的舌頭如何在檀口興風作浪,甚至于她還記得隱約聽見些水聲,全被他吃下。 那……能吃嗎?謝慈撇嘴。 打住,她在想些什么,好齷齪。謝慈強迫自己思緒回籠,讓自己忽略掉此事,也忽略掉脖子上那道紅痕。 蘭時知情識趣,道:“小姐用脂粉遮住便瞧不見了?!?/br> 謝慈偏過頭,露出細嫩的脖子,示意她敷粉上去。蘭時動作輕柔,不曾弄痛她分毫。想到痛楚二字,謝慈將手上袖子往上掀了掀,露出小臂上的細微傷口。 竹時瞧見后吸了口氣,驚訝道:“小姐身上這傷可曾敷了珍珠粉,可別留疤?!?/br> 昨日她都將這事兒給忘了,這會兒趕緊讓她們給敷粉。她生得美,也愛美,平日里花在保養上的時間可不少,漂亮衣裳漂亮首飾都喜歡。不僅自己要穿得漂漂亮亮的,房間也得布置得漂漂亮亮的,住的整個院子更是要漂漂亮亮的,要一眼便能看見的那種漂亮。院子里要種花,種很多種花,因為花總是漂亮的,一眼便可以瞧見。 蘭時她們替她敷上小臂的傷口,謝慈想到自己身上還有好多傷處,正欲開口,忽地又一愣,讓聲音強行戛然而止。 不止脖子上有紅痕,她渾身上下恐怕都有。 如此場面,不太得體,不能叫她們瞧見。她覺得羞赧。 可若是不敷粉,說不定當真會留疤,他昨日還舔了,也不知道舔完會不會讓傷口留疤。謝慈心里嘟囔著,抱怨謝無度,打算等他回來后便讓他來伺候自己敷粉。 可偏偏因為司馬卓之事,謝無度到了下午時候才回來。 已經是八月中旬,天氣漸漸轉涼,沒那么曬了。謝慈坐在秋千上,蘭時她們在后面推,她笑容粲然如星,清凌凌的笑聲在無雙閣中回蕩。 謝無度踏進院門便聽見了她的笑聲,不由停下腳步,嘴角勾出一抹淺笑。 她一向是這樣熱烈的人,不論做什么,都不是溫溫柔柔的性子。笑也笑得肆意,做事也肆意,對待生活的一切皆是如此。 像永不熄滅的火焰。 就如同她最愛的顏色,大紅色。 謝無度穿過月洞門,很快望見一抹紅隨風飄蕩,像一只大翅紅蝶,又像相思樹上那鮮紅的綁帶。謝慈站在秋千上,被她們推得很高,像是要飛出院墻,飛向天空。 謝無度看著,心頓時一凜。 謝慈瞧見了他的身影,朝他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謝無度笑了笑,招手回應。 謝慈道:“你過來!” 謝無度順從地走近,看著謝慈的身影越來越遠,遠向天邊去,又慢慢地往他身邊蕩。她笑容燦爛,謝無度心仿佛都慢了一拍,而后看見她松開了拽著秋千繩的手,從秋千上一躍而下,飛進他懷里。 謝無度穩穩接住她,卻是板著臉皺眉說:“這樣很危險,阿慈?!?/br> 謝慈勾住他脖子,笑容仍舊綻放著,語氣理所當然:“可是我要你過來了啊,就是要你接住我啊。難道你接不住我嗎?你接不住我,那就是你的問題了?!?/br> “接得住?!?/br> “那不就行了?!?/br> 謝無度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因為她把自己當做她的后盾,所以肆無忌憚。她相信他,毫無保留。 “行啊?!?/br> 第67章 第六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