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度嬌寵 第58節
謝無度睫羽輕掀,看著司馬卓的嘴臉,而后輕輕勾唇。司馬卓離謝無度最近,他身后的下屬都離他有些距離,他們沒人想到,眼前這位大燕的武寧王被他的親生母親稱為瘋子,瘋子是無所畏懼的。 所以,不久之后,他們看見自家五皇子的頭顱從馬上掉落,哐當一聲,鮮血濺落在他們眼前。他們眨了眨眼,只看見謝無度腰間的佩劍白光一閃,重新回到劍鞘。 他們終于反應過來,意欲做出些反應,卻被謝無度投來的目光看得一抖。謝無度陰鷙地看了眼司馬卓的頭顱,而后不耐煩地問他們:“我再問一遍,她人呢?” 他們終究怕死,哆哆嗦嗦地回答:“……我們并沒找到她,馬車里是空的……沒有人……只有車夫……五殿下他殺了車夫……” 謝無度如墨般粘稠的眸色忽然淡了幾分,這回的笑是欣喜。 盡管他們給出了謝無度想要的答案,可謝無度并不打算讓他們活著回去,他給身邊的青闌使了個眼色,他明白過來,點了點頭,當即將那些北齊人都斬于馬下。 謝無度看著那一地的血污,命他們將人處理干凈,又命人趕緊沿途去尋找謝慈蹤影。按照司馬卓下屬所言,謝慈并不在馬車上,可旁的那些馬車也沒有她,那只能是她想法子離開了馬車。 畢竟他的阿慈也是個聰明的人。 謝無度命人沿途一路尋找,在樹林中發現了被劃破留下的女子衣裙。 常寧拿著那片女子衣裙來稟,謝無度接過那片衣裙碎片,低頭輕嗅,仿佛能嗅見她身上專屬的那股清幽香氣。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謝無度將那片衣裙碎片攥在手中,看向前方茫茫的樹林,“繼續往前找,她體力不好,走不了太遠?!?/br> 想了想,又補充:“別嚇到她?!?/br> “是?!?/br> 樹林中不便騎馬,只能靠步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喚:“小姐?!?/br> 謝無度走在最前面,大聲地朝林中喊道:“阿慈?!?/br> 謝慈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密林遮天蔽日,分不清方向。她水米未進,完全沒了力氣,這會兒一身狼狽,也沒先前的矜持了,尋了個稍微干凈些的石頭便坐下。 手臂上,腿上,甚至于腰上背上,都被各種荊棘或者是樹枝劃傷,好多小小的傷口,不算太疼,但都一陣陣的,謝慈也吃不消。她從小沒受過什么傷,吸了口氣,靠著石頭嘆氣。 謝無度怎么還不來??! 她真要生氣了,這么久了,他難道還找不到她嗎? 她要考慮考慮,不喜歡他了。 謝慈出了一身汗,自己低頭聞了聞,都嫌棄地皺眉,她好想舒舒服服沐浴一番,換身干凈衣裳,再躺下休息會兒。 謝慈口干舌燥,扶著樹干再次站起身來,忽地聽見有人的聲音縹緲而來。她疑心是自己聽錯,蹙眉豎起耳朵仔細聽,的確是有人在喚她的名字。 是熟悉的嗓音,謝慈眼眶紅紅,提著裙角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 謝無度遠遠地看見了那道身影,他疾步而去,將人抱進懷中。 謝慈委屈得不行:“你知道我在這兒走了多遠嗎?我腿好酸,好曬,好累。還要擔心這里面會不會有蛇或者別的蟲子咬我,還要擔心那個惡心玩意兒會不會回頭找 我?還要……” 她聲音哽住,吸了口氣,帶了些哭腔:“我都在想,你要是再不來,我就打算不喜歡你了?!?/br> 第63章 第六十三 謝無度托住她后背, 寬大手掌緊緊摟住她一截細腰,長臂如同鐵桶一般,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謝慈抱住謝無度脖子, 眼眶紅了一圈,小聲說:“抱太緊了,要被你勒死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謝無度松開些手, 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慢慢從眸中漾出笑意, 直到掛滿眉梢。謝慈看著他的笑意,又有些生氣, 她都這么狼狽了,要是情況再壞一點, 她可能就要被蕭清漪送到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 此生與他不能相見, 或者另一種壞情況,是司馬卓先一步找到了她……無論是哪種更壞的情況, 都是謝慈不愿接受的,他怎么還能笑得出來?他就這么不在乎自己嗎? 謝慈抬眸看他,苦著眉頭,問他:“你還笑?有什么好笑的?你是不是變心了?你想著我要是出事, 你就能跟新人雙宿雙棲,所以你剛才抱我那么緊,是不是看我沒出事,所以想勒死我?” 她說著, 越來越無理取鬧, 謝無度卻笑意漸深。 謝慈見他如此, 輕嘖了聲, 撇嘴,別過頭去,不理他了。謝無度額頭貼上來,抵著她的額角,臉頰也湊近,與她貼到一處,他的唇印在她鼻尖,細細密密的吻慢慢落下。 謝慈思及自己此刻肯定形容狼狽,衣裙破破爛爛,又出了一身的汗,方才還在地上跌了幾跤,估摸著都不能看了。她避開謝無度的吻,小聲嘟囔:“又臟又臭……” 謝無度卻仿然不覺,一點都不嫌棄,反而低頭在她頸肩嗅聞,仿佛很好聞似的,“哪里臭?” 謝慈撇嘴,抬手將他的頭隔遠了些,她自己都聞見自己身上的汗味了,還有些不知名的味道,一點也不好聞。謝無度貼在她手心里,將她打橫抱起,從樹林中出去。 “方才阿慈說,我若是還不來,就打算不喜歡我了。所以我忍不住笑?!彼忉?。 謝慈微仰頭看他,能看見他微挑的嘴角。他又道:“這話的意思可以理解為,阿慈現在喜歡我,是嗎?” 他垂眸望她,滿腔柔情似水,看得謝慈有些不好意思。她扭過頭,視線從草地上的草木上掃過,她的確好像沒有明確同他表明過什么情意。一向是謝無度強勢地告訴她,他喜歡她,而她從無法接受,到慢慢接受。 謝無度要牽她的手,她便接受,謝無度要低頭吻她,她也是被迫承受,至于擁抱或者旁的,亦是如此。謝無度強勢入侵,而她則是低調地承受一切。的確看不出她的態度。 謝慈伸手抱緊了些他的脖子,將頭靠在他肩上,小聲說:“謝無度,我是有那么一點喜歡你?!?/br> 謝慈覺得這種話說出來莫名地羞人,她后頸鋪滿晚霞,聲音一低再低:“但只有一點嗷,也不是很多,你不能驕傲?!?/br> 她一面說,一面用手指比了一個“一丁點”的手勢。 謝無度笑意更甚:“嗯,知道了,一點?!?/br> 謝慈說完,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將頭整個埋進他懷里,不去看旁人。謝無度看著她的動作,不由唇角勾得更明顯,盡管她說只有一點,但她愿意承認,愿意告訴他,已經很好。 一點可以變成很多,只需要一點時間。他有耐心。 謝無度抱她上馬,打馬回盛安城。謝慈坐在他懷里,體力早就完全透支,先前精神緊繃著,才能強撐住,現下有謝無度在身邊,她緊繃的精神總算可以放松下來。她聞見謝無度身上熟悉的味道,充滿了安全感,像一張網,將她捕入夢鄉。 她的意識漸漸渙散,眼皮沉沉垂落,再支撐不住。只是失去意識前,隱約地聞見了一絲血腥味。但她的腦子已經轉不動,無力思考那私血腥味從何而來。 見懷中的人睡著了,謝無度將外衫攏緊,將她裹住。忽地瞥見衣角的一片血污,是方才殺司馬卓時被濺上的,想起司馬卓方才 的嘴臉,謝無度長眸微沉。 司馬卓是北齊五皇子,他的死必定會引發軒然大波,謝無度從對他起殺心那刻起,便已經想過最壞的結果。他需要做的,只是將自己從司馬卓的死中摘出去。 司馬卓大搖大擺出的城門,恐怕有不少人看見過。北齊人與打完人長相頗有差異,很好認,那些百姓們親眼目睹過司馬卓出了城門,朝廷必定會嚴查此事。但出了城門之后的事,不見得有幾人見過。 謝無度抬手,命常寧沿途調查,可有人見過司馬卓蹤跡,若有,一并殺了。若沒有,那便好行事。 進城門前,謝無度脫去身上沾了血污的外衫,命他們取了件干凈的衣裳來,為謝慈披上,又讓他們備好馬車候著。他抱著謝慈上馬車,回武寧王府。 從郊外回到武寧王府時,已經是黃昏時分。謝無度見謝慈睡著,特意命他們開得慢些,別把謝慈吵醒。謝慈睡在他懷里,睡顏靜好,謝無度忍不住仔細地以目光描摹她的輪廓。 她方才說,他怎么還笑得出來。他的確笑不出來,不敢想如果司馬卓比他先行一步找到謝慈,會對謝慈做什么。 謝無度胳膊托住謝慈的背,低頭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司馬卓會出現在這兒,這事兒也得查。他第一反應是蕭清漪所為,她為了拆散他們,無所不用其極,也不無可能。一面不告訴他謝慈行蹤,一面又告訴司馬卓,讓司馬卓將謝慈帶走。 但很快謝無度否定了這個想法,蕭清漪或許能冷血至此,但她不是蠢人。她明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倘若她將司馬卓牽扯進這件事,那明擺著是拿兩國的關系來賭,蕭清漪應當不會如此。 那么……謝無度想到從滄渺院出來時,遇見的謝迎幸。 只能是她了。 還真是一點記性都不長啊。 謝無度陰冷地笑,好不容易消停了些日子,還以為她學乖了,沒想到死性不改。他本來是有些怕麻煩,但如今蕭清漪都能做出這樣的事來,他也不怕什么麻煩不麻煩的了。 欺負阿慈的人,都要死。 - 謝慈這一覺睡到入夜時分,她慢慢睜開眼,望見熟悉的承塵,有些驚喜,她回到無雙閣了?謝慈撐起身,偏頭便看見床邊坐著的人,他用手撐著自己的額頭,似乎在閉目養神。 “謝無度?!彼_口,嗓子火辣辣地疼,忍不住咳嗽起來。 謝無度被她的動靜吵醒,睜開眼,趕緊給她倒了杯水,喂到嘴邊。他扶著謝慈坐起身來,輕輕拍著她的背,神色凝重,“還好嗎?可還有哪兒不舒服?” 他已經請大夫來瞧過,大夫說沒什么大礙,蕭清漪給她下的也只是迷藥,不會危害身體。雖說如此,但到底會有些難受。 謝慈喝了半杯水,看向謝無度,搖頭:“我沒什么事?!?/br> 剛說完,一抬手,便覺得還是有些事的。她一身酸痛,今日一日走的路,比得上平日里十日所走的,不痛才怪。 她低頭嗅了嗅,發覺自己身上還有些難聞的味道,趕忙掀開被子,發現自己還是穿著原來的衣裳。謝慈臉色當即耷拉,“你怎么不給我換身衣裳就讓我睡床上?” 謝慈嫌棄地從床上下來,覺得這床都臟了,被褥都得換。不行,就是給她換了身衣裳,她這一身沒有沐浴,也只會弄臟新衣裳。她得沐浴。 謝無度扶住她,謝慈道:“我要沐浴。蘭時她們呢?” 謝無度喚人進來,她們先前被扣在蕭清漪府中,后來被放回來,謝無度在氣頭上時其實有些遷怒她們,這么多人都護不住謝慈。但終究思及她們伺候謝慈多年,謝慈若是回來,必定還要她們伺候,沒有對她們做什么。 謝無度不禁想起蕭清漪對他的指控,冷血無情的怪物 …… 如果沒有謝慈,今日的他恐怕會更冷血無情十分。 蘭時她們進來,個個都低著頭,紅著眼:“小姐……” 謝慈笑道:“好了,你們小姐還沒出事呢,哭什么。備熱水和換洗衣裳,我要沐浴?!?/br> 她們應了聲,都退下了。 謝無度卻沒走。 謝慈抬眸看他,趕人:“我要沐浴了,你別在這待著?!?/br> 謝無度坦然道:“你在凈室沐浴,我在這兒坐著,又礙不著你?!?/br> 怎么礙不著?謝慈瞪大眼,他這么大一個人坐在這兒,凈室與寢間也沒隔多遠,更不隔音。豈不是她沐浴的聲響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好不自在。 “不行,你就不能先出去嘛!”謝慈撇嘴,拉著謝無度胳膊要把他推出門去。 謝無度垂下眼,道:“我還沒緩過來,要是你不見了……” 又來了,他又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仿佛是她不對似的。 謝慈嘆氣,可是一想……若今日當真出什么事,那的確值得后怕。她只得別過頭,妥協,“那你在這兒坐著吧,不許隨便走動,不許出聲?!?/br> 她瞪謝無度一眼,嚇唬他。 謝無度爽快地應了聲好,當即背朝凈室坐下。 蘭時她們很快備好水進來,一切如常,只在瞥見一旁的謝無度時,愣了愣。 王爺這是什么意思?雖說他們已經知道自家小姐和王爺有“jian情”,但畢竟男未婚女未嫁,還未成大禮,如此行徑是否太不妥當?又不是夫妻間…… 但轉念想到今日發生的事,又覺得或許王爺只是心中惴惴不安,怕小姐忽地又不見了。只好全當看不見謝無度這么大一個人坐在寢間里。 她們備好熱水后,預備伺候她沐浴,謝慈沒動,隔著朦朧的紗帷,看見謝無度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