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度嬌寵 第18節
第23章 下藥(二合一) 曹瑞的人一直暗地里盯著武寧王府的動靜,武寧王府戒備森嚴,里頭是安插不進人的,只能在外頭暗地里盯著,等謝慈出來。 每回謝慈出門,曹瑞的人便遠遠地跟在身后,觀察她平日里常去哪些地方,何時會去,一般會待多久,都仔細記下,回去告訴曹瑞。 謝慈平日里的行蹤與那些貴女們相差不遠,無非是逛些女兒家愛買的玩意兒,胭脂水粉鋪、成衣鋪、布莊、首飾鋪子,再就是茶樓、戲園子,偶爾會去一趟一品居吃上一頓飯,若遇良辰吉日,也會去靈福寺上香求拜。 謝慈約莫三五日會出一次門,每回出門時,總要帶上伺候的丫鬟婆子二十來人,若想要動手,須得先將這些人都支開。 而除此以外,若要下藥,藥得摻在吃食或者茶水里,才能神不知,鬼不覺,不被發現。倘若能成功下藥,如何將人避開耳目帶走亦是個問題。帶走之后,還得尋個安靜的地方,好辦快活事,這地方不能熱鬧,叫人發現端倪,最好是偏僻幽靜,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v然她那些丫鬟婆子們發現人不見了,去報官,待找過來也為時已晚。 每一條,都得仔細籌劃。 曹瑞為此頗傷腦筋,對著謝慈素日的行蹤苦惱了三五日,才想出來了這么一個計劃。 六月初一,盛安城天氣已經熱起來,日頭毒辣辣地掛在頭頂,謝慈坐在朱漆藍帷的馬車上,半闔著眸子,懨懨欲睡。她有些苦夏的毛病,一到夏日,精神頭便要大打折扣,又要乘馬車,便更萎靡不振。 初一十五,都是靈福寺香火最旺盛的時候。先帝時民不聊生,百姓生活水深火熱,不知為何,便愛祈求神佛,因而從那時起,佛教便在大燕盛行,直到今日。 今日來上香的不止普通百姓,也有好些世家貴族,因而謝慈那華貴的馬車在其中也不算太招搖。馬車隨著車流一道停在靈福寺山腳下,這里已經停著不少馬車。 待馬車停穩,蘭時喚了聲謝慈,謝慈睜眼,總覺得胸口發悶,搭著蘭時的手下馬車。 兩個有力氣的婆子撐起一柄大傘,傘上以彩墨作畫,勾勒出一幅夏日戲蓮圖,將謝慈籠罩在傘下的陰涼處,不讓她曬到丁點太陽。 可要給她留出這么多空間門,勢必要將旁邊人的空間門擠壓,因而有人抱怨起來:“誰家排場這么大?” 有人小聲回答:“她可是盛安城第一美人,當今武寧王的meimei?!?/br> 那人朝傘下瞧去,果真是朱唇玉面,燦若芙蓉,又聽得是武寧王的meimei,便不再言語。 他們的對話早已飄進謝慈耳朵,過了這么久,謝慈對這些議論倒沒那么在意。她自傘下抬頭,水眸微掀,望向靈福寺的方向。 數百級臺階蜿蜒而上,曲折隱沒在山中,香客們熱情并未因這路途而消退,在他們看來,這是虔誠的態度。香客們人頭攢動,將小徑填滿,謝慈收回視線,微提裙角,邁步而上臺階。 她今日來,并非是為了簡單的上香。 六月初七,是玉章長公主已逝駙馬謝臨的忌日。 從前謝慈還是蕭清漪的女兒時,蕭清漪與她說過許多謝臨的事情,她聽在耳中,敬佩自己的父親是這樣一個玉樹臨風的人。每年他忌日,謝慈總是要來靈福寺為他供一盞燈的,再請大師做場法事。今年也不例外。 雖說如今謝臨不再是她的父親,但無論如何,謝臨還是謝無度的父親,而謝無度,現下還是她的親人。 - 不遠處,藏在馬車中的曹瑞與蕭羽風都有些看癡了,直至謝慈的身影消失在人潮之間門,才緩緩回神。 曹瑞笑道:“殿下,一切臣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殿下只需要耐心等待?!?/br> 蕭羽風心里那股邪火又升起來,恨不得立刻發泄出來,對曹瑞頗為贊賞:“這件事你辦得不錯,待事成之后,本殿下重重有賞?!?/br> 曹瑞jian笑了下,小聲道:“能為殿下辦事,自是臣的榮幸。臣也不要什么賞賜,只求殿下……事成之后,能叫臣也嘗一嘗那謝慈的滋味?!?/br> 蕭羽風眸色變了變,了然于心:“你小子……也是,她一向高傲跋扈,幾次三番下本殿下的面子,本殿下倒要瞧瞧,待會兒她還能不能傲得起來?” 蕭羽風說著,手中拳頭攥緊,眸底閃過一絲邪惡。 - 謝慈身側兩個婆子撐傘,又有蘭時等人伺候,一人便將臺階占去四分之三,剩下那點位置也不好過人。她這么大的排場,加之坊間門傳聞她脾氣不好,難以伺候,前后之人都不敢離得太近。 謝慈自認為脾氣是不大好,但也遠沒有傳聞得那般不堪。有一回,她曾去茶樓喝茶,聽得人議論自己,是幾個外地人,說她生似母夜叉。謝慈氣得掀了人家的桌子,叫人家好好看看,她漂亮美貌,哪里像夜叉那般丑陋? 可那幾個外地人嚇得直哆嗦,后來,關于她的傳聞便更為喧囂。 再之后,她便懶得解釋這些,隨他們如何說吧,世人所說,與真實并不相同。就譬如說,坊間門傳聞總說謝無度如何陰毒狠辣,謝慈也認為并非實情。更何況,她也從不認為自己脾氣差是什么大缺點。 數百級臺階走上來,謝慈額頭沁出一層薄汗,蘭時拿出雪帕,替她擦去。兩個婆子收了傘,在靈福寺門外候著。 謝慈領著四五個丫鬟,跨進靈福寺的門檻。 今日香客眾多,頗有些走不動路,謝慈穿過前頭的人群,由小沙彌領著前往后頭的佛殿。 靈福寺是盛安城最具名氣的佛寺,因它所求最為靈驗,大師最多。以往長公主府為謝臨做法事,一向是找的渡厄大師,這回謝慈來,仍要找渡厄大師。 小沙彌念了句佛號:“女施主,師父正在見客,還請女施主稍等片刻?!?/br> 謝慈頷首,與蘭時靜靜站候。 約莫一刻鐘后,房門打開,渡厄大師從里面出來。謝慈面露喜色,往前一步,隨后面色僵住。 從渡厄大師的禪房中走出的,正是蕭清漪與謝迎幸二人。 六目相對,一時靜可聞針。 蕭清漪今日帶謝迎幸來給謝臨供盞佛燈,祈求他來世幸福,這是幸兒回到她身邊之后,第一次為他父親祭祀禱告,蕭清漪十分重視。 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謝慈。 謝慈猜得到蕭清漪會來,但沒想到會撞個正著。她抿唇,別過眼,沒行禮,也沒說話。 反而是謝迎幸率先開了口:“慈jiejie也是來給父親供燈的么?” 聞言,蕭清漪臉色變了變,語氣不善:“什么父親?你父親只有一個女兒?!?/br> 這話聽著是在教訓謝迎幸,然則更不留情面的,是謝慈。罵她癡心妄想,高攀。 蕭清漪身后的謝迎幸看著謝慈,露出些得意的神色,似乎在說:看,我們才是一家人。 謝慈心口像堵了塊石頭,悶悶沉重,她莞爾笑道:“他還有一個兒子,我替他的兒子,來給他供一盞佛燈。天經地義?!?/br> 她直愣愣盯著蕭清漪,謝迎幸有時候很佩服謝慈的勇氣,她如今是一介布衣,沖撞長公主可是過錯,便不怕長公主萬一翻臉降罪么?她就這么有底氣? 她這底氣,便是憑謝無度?謝迎幸低眸,有些妒忌,也有些惱恨。 憑什么謝慈可以這樣任性妄為,也能得到那么多愛?可她卻得這樣小心翼翼討好著所有人,做個端莊知禮的人。 她想著,聽見蕭清漪臉色難看道:“謝慈,你如今是什么身份?敢與我頂嘴?我隨時可以處置你?!?/br> 謝迎幸勾唇,再次看向謝慈。 現下她還能坦然自若么? 謝慈自然還是那樣長身玉立地站著,目光甚至有些諷刺的意味,“長公主身份尊貴,若想處置我,那便處置吧。只是我記得,阿兄說過,我是他的人,只有他能處置我?!?/br> 蕭清漪臉色一沉再沉,想起當日謝無度不惜動刀劍,也要為謝慈出頭。她面露慍色,狠狠瞪了謝慈一眼,嘲弄道:“你以為他當真是你的靠山?謝慈,看在我們母女一場的份上,我還是提醒你一句,靠魔鬼太近,小心被魔鬼吞噬?!?/br> “幸兒,咱們走,不要與不相干的人浪費時間門?!?/br> “是,阿娘?!?/br> 目送蕭清漪母女二人離開,謝慈咬著下唇,憤恨不平。 她略提高了些音量,對蕭清漪喊道:“長公主殿下,虎毒尚不食子,對自己的兒子口出惡言,冷漠對待的人,才比魔鬼更可怕?!?/br> 蕭清漪的背影頓了頓,隨后步子更快,與謝迎幸的背影消失在禪房的門廊之下。 謝慈收回視線,胸口劇烈起伏著,為謝無度不平。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她從沒有在蕭清漪對待謝無度的態度上,感覺到她一絲絲的愛。 小時候,她稍微摔一跤,蕭清漪都要抱著她哄半天,可有一回謝無度在騎射場上摔斷了腿,蕭清漪都是冷漠地叫人送些補品去,甚至一次都沒親自去看過他。 謝慈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渡厄大師的禪房內,有一弟子出來,朝謝慈微微躬身,請她進去:“女施主,請吧?!?/br> 渡厄大師認識謝慈,也認識蕭清漪,出家人雖不問紅塵俗事,但他閱歷豐富,加上外面的風言風語,已然猜到七七八八。 謝慈進來時,情緒尚未完全平復,扯出個禮貌的笑容對渡厄大師行了禮。 渡厄大師道:“施主今年還是同從前一般么?” 謝慈嗯了聲,“多謝大師?!?/br> 渡厄大師看著謝慈,不由多勸了一句:“施主,其實人與人之間門的緣分,不可強求。即便是父母與子女之間門,亦是如此?!?/br> 謝慈垂下眼,道理她都明白,只是……很多時候,明白是一回事,可看開卻是另一回事。 “多謝大師寬慰?!?/br> 禪房之外的暗處,曹瑞與蕭羽風一路混在人群之中,跟著謝慈。 方才謝慈與玉章長公主那番話,他們也都聽得清楚,不由感慨,這曾經親親愛愛的一對母女,今日也能這般惡語相向。不過也可放心,那玉章長公主已經不再寵愛謝慈,他們的底氣便多了一分。 蕭羽風看向謝慈方才進去的禪房門外,問曹瑞:“本殿下已經迫不及待了,你的計劃何時能開始?” 曹瑞摸了摸下巴,陰險笑道:“殿下別著急,快了?!?/br> 與渡厄大師談完供佛燈與做法事的事宜,謝慈又去了一趟佛祖跟前,既然已經來了靈福寺,倘若不給佛祖叩首上香,未免太沒誠意。 謝慈深呼吸,雙手合十,虔誠面向佛祖,閉眼之前,又看見那只簽筒。那只下下簽的陰影實在太大,謝慈這回不敢再隨意求簽。 一支下下簽,她失去了阿娘。再來一支下下簽,她怕她連謝無度都要失去。 她在這世上,珍重之事本也只有兩樣。 如今,只剩下一樣了。 有些事或許是迷信,但信什么,都只求個心安。 謝慈閉上眼,叩首,將香供上香爐之中。 上一回所求沒能得償所愿,這一回,她只求平安健康,萬事順遂。 謝慈轉身離開,邁過厚重的門檻,走出大殿。今日要辦的事都已經辦妥了,余下只需要再給寺中捐些香火錢,此事她命蘭時去辦。 蘭時走后沒多久,有一面生的小沙彌上前來,道:“施主,玉章長公主有些話要與您單獨說,還請你隨我來?!?/br> 謝慈皺眉,長公主有話找她說?難不成因為方才她說的那些話,長公主心中有氣?謝慈猶疑著,還是決定去見見蕭清漪,看看她想說什么。 她道:“你帶路吧?!?/br> 小沙彌轉身,領著謝慈往前走。 不遠處的謝迎幸聽見了這話,心中疑惑,她怎么不知阿娘有事找謝慈,還要單獨和她說話?難不成是背著她? 謝迎幸正欲跟上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便聽見蕭清漪叫她:“幸兒,香火錢捐完了,咱們回去吧?!?/br> 謝迎幸微怔:“好?!?/br> 阿娘顯然沒有找謝慈單獨說話的打算,那……假冒阿娘之人是誰? 說不定是謝慈的某個仇人,她得罪了不少人,誰知道今日誰要向她尋仇呢?謝迎幸樂得看熱鬧,將此事按下不提,臨走前,又特意囑咐自己貼身伺候的婢女留下來打探消息。 “到時候你留心著,若是她叫人打了,或者是丟了人,你要仔仔細細記下每個細節,回來與我稟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