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高攀
「你……」宋簡非脹紅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焦急到在原地踱了踱腳,用含著哭腔的聲音喊道:「你在說什么!」 聞言,任招意蹙眉,追問:「你有喜歡的人?」 「沒有,可是——」 任招意不讓他說,抓住他的腕逼近,沉聲道:「還是,你不接受喜歡你的是同性?」 「也、也不是,但——」宋簡非張大蒙上霧氣的眼睛,沒辦法說出一句完整話,只能拚命請求任招意讀懂自己眼里的慌張。 任招意深吐了口氣,強迫自己拔除話音里的強勢,緩了一會兒,而后才用不太平穩卻足夠溫柔的語氣慢聲問:「不然,你討厭我?」 宋簡非幾乎是立刻搖頭,姿態依舊可憐兮兮的,可動作是相反的堅定。 「那我找不到其他可能會讓你拒絕我的理由了?!谷握幸饨釉?,嘴邊揚起了個勢在必得的弧度。他道:「如果你也喜歡我,我們就交往;如果還不夠喜歡,我從現在開始追求你?!?/br> 待任招意言畢,宋簡非避開他的視線,垂下臉,徹底沉默了。 果然還是太突然了。任招意心道,把姿態放到最低,上前了一步,哄道:「怎么了?」 宋簡非捏緊細線,垂眸輕聲道:「……為什么啊?!?/br> 任招意以為自己聽錯了:「嗯?」 「你怎么可能、喜歡我?!顾骸复蠹叶加憛捨?,你卻那么好,根本,連該待的地方都不是同一個?!?/br> 要不是世界倒序了,就是自己夢還沒醒。 他甚至以為自己再次被放棄了,然后任招意就出現在他面前,開口說起他就連最愿意想像的午夜夢回時都不敢肖想的戲語。 聽他用滿是遲疑的語氣把自己貶進塵土里,如此問道,簡短的字句輕飄飄地讓任招意構筑在外的守備范圍瞬間向內塌陷。 任招意不再保留,拉過宋簡非縮在身后的手,不顧他面上劇烈的掙扎動搖,把他的五指都攤開,然后自己覆掌而上、收緊指尖。 任招意執拗的與他十指緊扣,對經過的人好奇中略帶探詢的目光毫不在意,認真的說:「你聽仔細,我遠比你想得糟糕許多,嚴格說起來,還是你被高攀了?!?/br> 「可明知如此,我還是敢說喜歡?!谷握幸忸D下,一字一句緩慢道:「再說了,我們待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是同一個,我都抓住你了?!?/br> * 宋簡非很難用言語描述推開房門倒到床上、思緒得以毫無保留的全盤倒出時,他的腦內活動有多豐富。 一切都發生的莫名其妙,他甚至覺得任招意可能是瘋了,再怎么荒謬的笑話都敵不過今天這齣。 不是瘋了的話,他是認真的?宋簡非抓過一邊的枕頭摁到臉上,狂喜終于很慢很慢的把他淹沒了。 姑且不論他到底明不明白喜歡是什么感覺,他會想擁有任招意、會想他一直陪著自己,想讓所有卑微的渴望都在這人身上兌現。 即便對任招意的念想混入了太多東西,他都想著,自己怎么會有可能不喜歡他呢? 宋簡非在夢里已經用癡迷的眼神對著他的背影說過了好多次愛了。 這世上再也找不到除了愛之外的字眼能表達自己對他的強烈依戀,所以,他愛他,從骨到心,每寸都深愛。 喜歡是一個甜美又單純的詞,對路上的貓狗也能隨口說喜歡,他對任招意就沒有過這個階段,這段瘋魔也從來只有他一個人深陷。 在他的幻想里,就連一次,他的人間火光都沒有回過頭,每走一步,腳踩的平地就朝兩邊割得更開。 夢多了,他甚至偶爾會想,離自己遠點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而就在剛才,他告訴他,我抓住你了。 * 「任哥,后來呢!后來怎么樣了!」午餐時間,任招意被林宏宣和他的女朋友顏藝荷堵在位置上,兩人表情十分同步,右眼寫八,左眼寫卦,就那副模樣不得不說非常相配。 既然林宏軒知道了,顏藝荷知道也沒什么奇怪的,以他對前者的了解,他直覺他不會往外說,但還是問了一句:「你跟誰說了?」 林宏宣朝顏藝荷努努嘴,道:「沒誰,就她而已?!?/br> 自然而然的默了半會兒,林宏宣發現靜得有點不太對勁,見任招意姿態放松的宋了口飯到嘴中,一拍桌喊:「唉呦,哥,別轉移話題!」 「沒轉移話題啊,」任招意笑著道:「我壓根就沒想回答?!?/br> 顏藝荷相比他拘謹多了,但一樣不減探聽的熱情,她笑咪咪的道:「他跟我說我還不信,不過任哥你這么帥,要真告白了誰拿不下?」 她撞撞小男友的肩,對方順勢撐起很假的笑接話:「是呀,哥,成了吧?什么時候咱們能見大嫂???」 任招意筷子往桌上一擱,面色淡然道:「還真沒拿下,躲著我呢?!?/br> 宋簡非在那天之后就不去天臺吃午餐了,放學也溜得奇快,任招意就連抓著最短的下課時間到他教室找人都沒見影,任招意都忍不住為他出神入化的逃避技術感到佩服了。 不過宋簡非想得其實很簡單——他不知道要怎么跟任招意說清自己心里的彎繞,乾脆先躲,藉著這段時間思考要怎么回應比較合適;另一方面,他也想著讓對方冷靜幾天,如若任招意很快發現告白只是當天氣氛太好造就的錯誤,也不至于半點顏面不存。 換句話說,他也在準備承擔無底的失望和傷心,如果那是任招意想要的。 宋簡非自認暫不見面是最好的選擇,但唯一的紕漏是,以上想得這些他一樣沒和另一位當事人說。 告白后的第三天放學,宋簡非揹著早早整理好的書包快步離開教室,往人潮還未涌現的穿堂走去。 結果,一道高佻的身影從側邊的警衛室大步跨了出來,攔到了他的面前。 任招意微喘著氣,撐著膝抬起了臉,一張俊逸的面孔同時出現了慶幸和淺薄的慍怒。 像是為了讓自己不再多想一樣,他把汗濕的瀏海往后梳,讓情緒也隨著這個動作湮滅。任招意微啟薄唇,道:「我們聊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