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劇烈心動
宋簡非在獲得任招意的協助之后,學習時間比平時翻了兩倍有,在咖啡廳和自習室待的時間也更長。 任招意個人傾向在有細碎人聲的咖啡廳念書,理由一律是「干非人的事,當然得待在有聲音的地方,不然遲早走火入魔」。 聽榜首說這種話,照說該翻個大白眼加以鄙視,但宋簡非只聽話的把咖啡廳列入每日三點一線的其中一個,反正聽他的總不會錯。 「你看這題,跟之前學的函數也有很大的關係,所以之前學過的得復習復習?!谷握幸馕罩U筆飛快的在他的筆記本上留下一串端正好看的備註,指著上揚的曲線道:「只給半個條件沒辦法求,你用用這條新學的公式,結合左邊那個舊的,再試一遍?!?/br> 興許是因扯到最煩惱學生的課業問題,任招意永遠溫和耐心,即便議題重講了五遍也不動怒,話是精挑細選過的簡練易懂,如是宋簡非對他的崇拜又更上一層。 他埋頭又列了幾條式子,支著筆思考了陣,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捏了捏筆,開始新一輪的運算。 任招意什么事也不做,就專心致志的看他。 再自己的鼓吹下,宋簡非去把總遮著眼的瀏海剪了,露出一對圓而無辜的眼睛,就此成為這個不善言辭的人身上最顯明的利器:焦慮緊張時會時不時快速眨動、生氣或不情愿時則相反,瞪視的動得格外緩慢,像是某種無聲的譴責跟洩憤。 而最常出現的,是一抹迸濺的火光在他眼中突然燎原,偏偏不愛說話的人慣愛藏,所以那叢盛放的熱烈就變得若有似無了。 看不清楚的最難抵抗。 任招意蹙眉,掐了掐自己的虎口,硬是把思緒從愈陷愈深的出神中拔了出來。 這種異樣近日頻頻出現,跟偶發的偏頭痛似的。 思及此,宋簡非正好把數學題算完,翻了正解發現自己算的是正確答案,用滿含成就感的快樂看向自己,因為體質怎么樣都依舊尖的下巴小幅度的抬起。 任誰解讀都會說那是個等待夸讚的眼神,雖然可能連宋簡非都不知道自己露出了這種表情。 任招意現在幾乎被宋簡非全心依賴,「直白的夸獎」從前者偶爾輕佻的逗弄變成一種脫敏治療,宋簡非正努力像個正常人一樣,能為每個普通的小事開心。 于是,任招意心猿意馬的拍拍他的腦袋,面上笑道:「很棒?!?/br> 宋簡非的目光忽地一凝,他沒碰,只指著他的手,有些緊張的問:「你的手,怎么了?」 任招意低頭一看,發現虎口處被他的指甲摳出一道不淺的傷口,血流進了指縫中,而他甚至沒有察覺。 * 放學的時候,坐在任招意后面的同學一拍腦袋,懊惱的對他道:「天吶!我他媽居然完全忘了,教務處的老師讓你放學過去找他。兄弟,抱歉啊?!?/br> 「沒事?!谷握幸獬h首,掏出手機傳了封訊息給宋簡非,說自己有事,讓他別等,先回家。 宋簡非很快讀了,也沒問什么,捎給他一個簡短的好。 處理完正事踏出校門時天色已經暗了許多,各色晚霞綽約的散在空中。 任招意抬頭望天一眼,卻想到宋簡非每回看見新奇事整個人身上躍動的鮮活,特別有意思。 不知道他回家沒。任招意想著,就他對宋簡非的了解,那個好極可能是在敷衍他。 彎來繞去的說服自己,任招意決定繞去宋簡非家看看。 他走得不快,怕他在某條自己沒留意的巷弄等著。 結果還真的被他料中了。 夕幕當空,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自然包括那個蹲在地上的人。 書包袋子還在他一邊肩上,包則隨他的動作鼓鼓的垮在地上。 宋簡非所在的是一條死巷,僅剩無多的光依舊把他的背影送進任招意眼里。 明明不是多有辨識度的一個人,但他就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在巷口靜靜的看了一會兒,他本打算換個姿勢繼續默不作聲,挪動了下腿,結果不小心踢到石子,發出一聲脆響。 宋簡非幾乎是立刻就有了動作。 他警戒的立起身回過頭,愕然的與他四目相接。 一隻灰貓安靜的偎在宋簡非懷中,發現本來在陪自己玩的小主人站起身,慵懶的翻身,長長的喵了一聲。 宋簡非走出巷弄,淡淡的夕照印在他臉上,把他臉上一剎那便重回柔軟的神情悄聲放大。 太陽終于西下,歲月都靜了,雋雅無邊。 「你好了呀?!顾魏喎浅握幸庑α诵?,把抱著的灰貓給他看,「牠就是,我日記里提到的貓,是不是很可愛?」 在宋簡非回眸的一瞬,任招意被從未有過的劇烈心動席捲。 他無法回答他貓可不可愛,因為在心跳一陣可怖的失速之后,除眼前人之外的世界,都模糊成一大片晃動的虛影。 --